阿兄的手掌很大,但能握住的皓腕也只有一圈。短短一截上温热的气息终将归于冷静,皮肤表里的温度也趋于平常,阿兄总是这样早、这样迅速地抽离于我的小世界,我已然习惯了,此刻又觉得,原本不应当这样习惯的。
我只盯着手腕处看了一小会儿,因为先生说,我阿兄十分聪颖,倘若叫他察觉了我的失意,不论他会否愧疚,我都会十分难受的。
辛夷端了一盏茶上来。无梦令原先并不饮茶,因为阿娘讲,小孩儿喝了茶水会睡不着,而同我一样的小孩儿,正是需要躲懒偷闲、睡得香甜的年纪。可是阿兄来了——书上写,风雅儒人都爱这些。于是辛夷煮茶的手段也并不高明,只能是将茶水滚开,叶片也被原本柔和的水波撕扯成碎片。
我盯着那盏茶,伸手将它挪往案几中央去一些,“烫,阿兄一会儿再吃茶罢。”
随后又将被滚水隔着茶盏烫得过火的手捏住耳垂,将方才阿兄的话放进心里考量。
笼虫的斗争是相对来说没有章法的,如若它们也会排兵布阵,我看紫宸殿的武官们尽要吹鼻子瞪眼。可制服它们也很容易,只消伸出两只手指一夹,再不听话的,添另两只手指将其活撕了便是。然制服前朝的将军们就很为难了。这个想要飞黄腾达、那个意图福泽后代,分门别类的方式,互相攀比的心理,实在是难事一桩。可阿兄说得大体有道理,不论要以何种方法满足、制服他们,总之,他们是不能欺辱阿耶的,它们也不能。
可后一句,我是十分不能理解的。
“好比阿耶爱笼虫这事儿,自有专人去寻,或由宫市使在外搜罗。如若是这会儿,另一位姓李的,”我说得拗口,又干脆捡了个现成的便宜来打比方,“好比是我,我请宫市使不要去寻,请那些蝈蝈快些离去,他们会听我的么?”
我天真道,“我也姓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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