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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哥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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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江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1-07-13 13:58回复
    夏日的明宫总有别样的燥热——这是我听辛夷说的。我生在大明宫、长在大明宫,并没有机会去瞧一瞧别处的夏日。
    可我有办法晓得。
    我左盼右盼,连窗外叶片间藏着的蝈蝈叫了几声都数了好几回,终于盼来了那个身影,“阿兄!”
    裙角翻飞的时候,连那只蝈蝈都被吓了一条。
    我连蹦带跳没一会儿,汗珠也顺着脸颊下滑,只是抬袖一抹。
    “您怎么才来呀!”我笑嘻嘻地责怪。


    IP属地:江西2楼2021-07-13 1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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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李闻曙立府迄今约有几载(数不清了,不记日子的李闻曙),郑芫在后宫也未曾闲着,便结珠添了位妹妹。眼下这只小糯米团子使他一阵恍惚,或是不够熟稔,也可能是浓烈的日头晒得头顶发烫。他还未学会如何去做一位兄长,以至对她,不能够像对李致真那样。
      迟疑地,磨蹭了会儿才向她走去。矮着身子向她重复着:
      “阿兄来迟了。”
      小娃娃挂不住汗,眼泪似的扑簌往下掉。而雪衣女也惧热,它扑棱着翅膀飞到最近的蔽日的树枝间小憩,是雪羽和翆绿相嵌,从中一点绿里落下碎金似的光。
      “西市的蜜饯梅子,比尚食局做得好吃。要不要?但你不能告诉阿娘。”
      李闻曙像平日里哄雪衣女一样,去哄眼下的小团子,不能够告诉郑芫,约是怕这位“封建大家长”责他这个兄长带着妹妹乱吃东西。然后从袖口翻出纸包裹着的蜜饯,捂得隐隐有些发热——若是再捂上一时大概就成了盐渍梅子。
      蝈蝈声又响起了。
      似乎日头愈烈,它们叫得便越响亮。李闻曙刻意折了话题,他伸出手想拍拍她的脑袋,但转念一想:摸头会长不高。
      “阿鸾最近在做什么?”
      (419)


      来自iPhone客户端5楼2021-07-13 2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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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娘总是抚摸着我的发顶呢喃,我听不完全,却偶尔听见“李闻曙”这三个字。李闻曙是我阿兄,是我学写字以来,头一个会写的名字。于是从那以后,我便总能从阿娘看我的眼神中分辨出几分迷离与思念。
        阿兄立府太早了,早到,我的幼年并没有他每一日的陪伴。于是我也学习着思念,学习期盼,且以践行。阿兄不来我便思念,阿兄要来,我则期盼。
        他生得高,是我垫着脚尖也够不到的高度,于是只能理所应当地享受他的迁就。可我并不是要他歉疚,于是在他诉说着自己的迟来时,我拉住他的袖口往无梦令里头走。耳边是一阵扑棱响动,余光瞥见一片雪羽的挥舞,旋即注意力又被拉扯到蜜饯梅子上。我喜滋滋地接过来,答,
        “好呀,是我与阿兄的小秘密。”
        至于阿兄要求的缘由,早就忘却到九霄云外去。
        一颗梅子入口,酸甜都在口中炸开,又兴许是因为金乌不肯饶人,我的眼睛都眯着,含糊不清地叽叽喳喳。
        “无鱼总是咬人,我在教它礼节呢!”
        说罢再取一粒梅子,踮着脚示意阿兄低头来吃。袖口不可避免地朝下滑落,露出几条抓痕——正是无鱼的杰作。我瞧见了,颇为不好意思,又空不开手去拉扯袖口,只道,“它脾气不好,很是难教。”
        “早知道,我同阿耶一样,欢喜些蝈蝈甚么的,也不会咬人啦。”
        (431)


        IP属地:广东6楼2021-07-15 1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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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未等李闻曙反应过来,任由小女郎牵着衣袖往里间走去,但面对这份可爱,又很难拒绝她的邀引。李闻曙于此意识到身为兄长该如何去对待妹妹,迁就,纵容,无限的宠溺。只可怜了雪衣女从树枝子上眼巴巴的望过来,时不时的“咕咕”两声,却同蝈蝈的叫声融在一处了。
          其实西市的梅子他尝过几回,不然也不会为她寻了来,是以有什么东西都想与人分享的心意,李闻曙想让她也尝尝,仅此而已。只是这一回还未尝过——将头一低,就着她捻着的梅子尚未入口,但很快眉头却为她手腕上的痕迹一皱,而这一看便是猫抓的痕迹。
          “母亲竟允许你养它吗?”
          果然他最关心的还是这个问题。竟也鬼使神差地,微微握住她的细腕,指腹摩挲起她那“教礼节”所留下的伤痕。郑珠精研女子容色的药理,他常常说:女为悦己容。
          “教礼节是小,留疤可就不好看了。”
          提及蝈蝈,很难不想起阿耶的紫宸殿里一个个金丝蝈蝈笼子。
          “只是——谁说蝈蝈不会咬人的?他虽没有无鱼这样「凶悍」罢了。倘或被它咬上一口,就像蚂蚁夹的似的疼。”
          (410)


          来自iPhone客户端11楼2021-07-18 1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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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鱼刚下此狠手时,那几条痕迹只有稀薄的一层血痕,从皮肤里透出血红来,我生怕得了阿娘的责骂,因而谁也没有告诉,连同辛夷要替我更衣,都被我以自立为由拒绝。谁料第二日这些抓痕便成了绛色、再过两日又成了发硬的一条条伤痕,皮肤都发紧,将两侧的皮肉生拉硬拽。我生性不肯安分——这一点约莫是无鱼学坏的源头,在手腕开始发痒时动手揭开了,于是又成了伤口长成蜈蚣状的缘由。
            此刻那几条狰狞的痕迹落在阿兄手中,成了我调皮的佐证。我颇为不好意思,又执着于享受阿兄难得的温情,不肯撤去,且抹去缘由,挑三拣四地与他拼凑出一个事实。
            “这还是阿娘送来同我作伴的,作为我念会自己名字的嘉奖。她亲自起的名字呢!唤作'无鱼'。”我咯咯笑道,“你说奇不奇怪,阿娘竟盼着它无鱼。”
            眼见阿兄神情不对,我即刻顺着他的口吻转换话题。
            “蚂蚁夹着?那是什么感觉?蝈蝈竟也咬人?那阿耶怎么会喜欢呢?阿耶平日同它们顽,它们也这样欺辱阿耶么?”
            一句、两句...我的问题层出不穷,将要把阿兄淹在里头。
            “可是阿耶叫他们大将军。朝中大将都要听阿耶的话,阿耶是君上。”我嘀咕道,“天下尽是阿耶的。”
            (404)


            IP属地:广东12楼2021-07-18 15: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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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向这样。”
              李闻曙用简短几字来评价他们的母亲,柳女史是无留,猫儿却是无鱼,多残忍。她一向如此,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而妹妹迟早也是要习惯郑芫的强势的。仍有一股暖流袭上四肢,禁不住一阵颤栗,捏住妹妹腕子的手掌竟跟着一紧,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也就松开了手——在之前他咬住了那颗蜜饯梅子,不急着吃,只是含在口里。
              他对妹妹一连串的问题险些撞得晕头转向,却也未必打算挨个回答,但也要挨个回答。
              “阿耶有很多蝈蝈呀,这只咬人的话,他可以换另一只。这些个朝中大将便如阿耶的蝈蝈,是不怕哪个敢欺辱阿耶的。”
              这个比喻显然不够恰当,甚至是失礼的,却也是实话。无论是朝中文武,还是宫中嫔御,他们都如金丝笼子里的蝈蝈——尽在阿耶的掌控之中。至于那句天下尽是阿耶的,只见李闻曙摇了摇头。
              笃定。
              “天下尽是姓李的。阿鸾,记住了。”
              但他偶尔听崇文馆的顾先生杏坛讲学,说所谓天生万物,不过交由李家代为管辖。他的说法过于大胆,元不过哄然一笑便散了。
              (401)


              来自iPhone客户端13楼2021-07-21 2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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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兄的手掌很大,但能握住的皓腕也只有一圈。短短一截上温热的气息终将归于冷静,皮肤表里的温度也趋于平常,阿兄总是这样早、这样迅速地抽离于我的小世界,我已然习惯了,此刻又觉得,原本不应当这样习惯的。
                我只盯着手腕处看了一小会儿,因为先生说,我阿兄十分聪颖,倘若叫他察觉了我的失意,不论他会否愧疚,我都会十分难受的。
                辛夷端了一盏茶上来。无梦令原先并不饮茶,因为阿娘讲,小孩儿喝了茶水会睡不着,而同我一样的小孩儿,正是需要躲懒偷闲、睡得香甜的年纪。可是阿兄来了——书上写,风雅儒人都爱这些。于是辛夷煮茶的手段也并不高明,只能是将茶水滚开,叶片也被原本柔和的水波撕扯成碎片。
                我盯着那盏茶,伸手将它挪往案几中央去一些,“烫,阿兄一会儿再吃茶罢。”
                随后又将被滚水隔着茶盏烫得过火的手捏住耳垂,将方才阿兄的话放进心里考量。
                笼虫的斗争是相对来说没有章法的,如若它们也会排兵布阵,我看紫宸殿的武官们尽要吹鼻子瞪眼。可制服它们也很容易,只消伸出两只手指一夹,再不听话的,添另两只手指将其活撕了便是。然制服前朝的将军们就很为难了。这个想要飞黄腾达、那个意图福泽后代,分门别类的方式,互相攀比的心理,实在是难事一桩。可阿兄说得大体有道理,不论要以何种方法满足、制服他们,总之,他们是不能欺辱阿耶的,它们也不能。
                可后一句,我是十分不能理解的。
                “好比阿耶爱笼虫这事儿,自有专人去寻,或由宫市使在外搜罗。如若是这会儿,另一位姓李的,”我说得拗口,又干脆捡了个现成的便宜来打比方,“好比是我,我请宫市使不要去寻,请那些蝈蝈快些离去,他们会听我的么?”
                我天真道,“我也姓李呀!”
                (593)


                IP属地:广东14楼2021-07-22 0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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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滚烫的茶水往往是不能经手端起的,看着小女郎这般模样,内心检索着身为一位兄长该如何去做,譬如,如捧珍宝地捧起她的双手,尖着嘴轻轻地吹一吹,或温声哄着。
                  “好,那就等一会。”
                  至于她总是一连串的问题,让李闻曙又笃定的:孩子早时的“聪慧”在于这一长串的问题,也就是大人们不愿解答的,便成了外人眼下的“童言无忌”。
                  或许郑穗子的洗脑力度太过于强势,就像她母亲,李闻曙的大姑姑,兴唐长主。犹是记得太液池边的郑三姑娘指着他:李息从姓李,你也姓李,她能帮着对付卢五郎而你为甚么不行。舞阳县主姓李,她背后有晋王;李闻曙也姓李,可他的阿耶有太多子息,他的母亲不过是众多美人里的一位。故而事实上那句“天下尽是姓李的”玩笑话,说出口之后李闻曙便后悔了,因为姓李并不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阿鸾,天下尽是姓李的这没错,但也不是每件事都能由你我的心意而为,就譬如你所说的宫市使。但要是像晋王那样,就说不准了。”
                  李闻曙想起某话本中的一句,怅然道。
                  “我们离皇权太近,同时又驾驭不了权力。”
                  (426)


                  来自iPhone客户端15楼2021-07-22 1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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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前些日子向先生学了一个词汇,谓作讳莫如深,此时以此修饰兄长的行径与词汇正相合。他先是驳回了我的认知,又很快地以与我相近的话语返还。要我消化这些词句、分别其中细微的差别实在太难了,因而我只能抠一抠头,又在辛夷的摇头下改为捧着凉水小口去喝。
                    阿兄眼底的惆怅是我理解不了的情愫,他话语中的“自相矛盾”亦然。归根结底,仍旧是我的愚笨所致,使这一场大与小的话题从蝈蝈伊始,又以晋王结束了。
                    “那就去学一学吧?”
                    年幼的女儿家说话倒很猖狂,认为做不成的事,全是因为还不曾学会,因此才这样理所应当。
                    “阿兄,别不开心。”
                    且试图以轻柔地抚摸他的手为途,去慰藉他。


                    IP属地:广东16楼2021-07-22 1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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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江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7楼2021-07-27 1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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