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门外|皇城根]---南池子大街

（昨日我被琼节委以重任，让我无论如何都要替她去南池子大街寻一位秀才，让他替她代笔写上一篇文章来应付先生，虽说我是百般不愿，可也耐不住她的软磨硬泡。）
（按着她所说的地方，南池子大街一直向北走，然后再往东，在第三棵老槐树下再往南走，第六个巷口处便是那秀才的摆摊之处。可是这般犄角旮旯的地方，她是怎么寻到的。）
（转了几圈之后，只觉得自己已经迷路了，这四周也没个人，我就是想要问路也寻不着人。）碧玉，你还能找到路吗？我怎么觉得适才咱们已经走过这个巷子了啊？

碧玉可能是找不到路的（我从巷子的那头晃出来，冲人一乐，这胡同里长了几棵大树，棵棵相似，碧绿参天，我靠在树上，摘了根草叼着）
（天热，把树晒得像块翡翠，影子碧绿生凉，我眯着眼往日头下一望，又扭回头，看她。）
你刚才的确已经走过这条胡同，两次。
（我好脾气地提醒她）看在咱们见过一次的份上， 我给你打个折，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带你出去，怎么样？

呀！你从哪儿冒出来的。（倏然间耳边冒出个声音来，吓得我差点儿没一蹦三尺高，得亏拽着碧玉拽的紧，否则肯定要摔个跟头。定睛一瞧，这不是那日长城上遇到的那人啊。）
虽说这青天白日的，可你没听说过啊，人吓人吓死人，你这走路怎么跟只猫似的，一点儿声都没有啊。（抚了抚我那被吓得砰砰乱跳的小心脏，免不得要抱怨两句。）
那，那你先问，我知道便回答你。你可别问那些我答不出来的。（说实话，我对于他想要问的问题，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可是就我和碧玉，就是走到午膳的时辰也未必能够找到那位秀才。）

因为.....（我故意拖长了声，把这个为字说得很长，很慢，看着她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你看，我有没有影子？
（话音未落，我已哈哈大笑起来。）
我吗？我从那儿（随手一指）内个墙头上跳下来的。这一块儿我熟，实不相瞒，我家里养了只猫，白猫，这么大，它总爱出来冒险，又不记得回家吃饭。每到饭点，我就在城墙上跟它赛跑，它最喜欢上房，又爱爬到树上窝着，——你有没有上过树？这就是我的问题。
（笑够了，揉揉鼻子，我换了个姿势，把左脚歇成右脚）
快回答，不然就无效了。从这儿出去有两条路，一条近，一条远，近的走起来慢，远的走起来快，你要是赶时间，咱们就走那条远的。

影子？（被他这么一提，倒是十分困惑。倏尔忆起过往似在哪本怪异书中看过，说是只有鬼才没影子。心中大惊，莫不是——仔细一瞧，分明是有影子的！嘿！他唬人呢！）
我当然没爬过树！我好歹也是个姑娘家，这爬高上低的成何体统。（嘴上虽是这般说着，可心中却并非这般想。我还从未上过树，总想着爬上瞧一瞧树上的风景。）
我，我不是要出去，我是要找这儿有个秀才，你见过一个在巷口摆摊的秀才吗？我找那个秀才有十分重要的事儿！（连忙开口，万一他真的走的走了，哪里有人带我出去。）

巧了（我一本正经地告诉她）这胡同口有两个秀才，一个在这头，一个在那头，你......
（这一次，声拖得比上次更长，更百转千回）你要是会爬树，就可以爬到树上瞧瞧，看究竟是找这头这个，还是那头那个，可惜你不会爬树，唉
（我佯装叹气）谁说姑娘家就不能爬树，你看猫多可爱，不也照样爱爬树吗？我还得告诉你，再过一阵，天擦黑了，那两个秀才可就走了，你在这胡同路白晃半宿，竹篮打水，岂不是大大的可惜！

我要找那个能替人写文章的！（这读书之人大都心气儿高，替人代笔这事儿在他们眼中那是十分鄙夷的。我猜想若非生活所迫，应当也不会做这样的营生吧。）
我，我也没见过那秀才，我是替人来寻的，就算我会爬树也没用啊。（这个琼节也真是的，只说有秀才，也没说居然还有两个，这万一找错了，那可如何是好。）
那猫是猫，我是我。我为何要跟猫一样啊。（被他这么一提醒，适才想起自己耽误了不少时间。）
哎呀，你就带我去那个文章写的好一点的那个去吧！

哎呀，大格格，你岂不听人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章哪有好一点呢？文章只有顺眼点，不顺眼点，喜欢点，没那么喜欢点。
（我佯装十分耐心，一点点跟她解释）东边那个会写家书，西边那个会写告示，你要写什么文章，我得先问清楚，万一给你领得错了，岂不是耽误了？
（天一味往下暗，朦朦胧胧的光线中，胡同里的树显得格外高大。）什么东西，你就自己写嘛，自己写才心诚。

喏，你瞧瞧这是题目。（将琼节交予我的那个纸条递给他，上头写着她所要写的文章的内容。我也没瞧具体是什么，总之用琼节的话来说，那就是十分变态的。）
我觉得吧，这写的通顺便好，也无需太过华丽的词藻，否则以我朋友的水平，她那先生岂非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可是我忖量半晌得到的结果，只是不知这儿人的文风会不会相差很多，万一找错了人，琼节那儿——）
这，这又不是我要写的文章，我这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你快带我去吧，否则人家收摊了，这文章可得你来写了！（总之，我是不会写的。）

（把个字扫了一眼，我又把纸条还她）
写得通顺便好，也无需太过华丽的辞藻，你这话就已很有道理，我看那两位秀才见到了，也得叫你一声师傅。不过既不是你要写的文章，万一我给你带错了人，岂不是害得你跟她没办法交代吗？我又不会写作文，也不是摆摊卖字的秀才，也罢，你倒霉又不是我倒霉，我就点指兵兵，随便给你点一个去算了！
（说着带人一顿小跑，抓了个秀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当个甩手掌柜，溜之大吉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