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调任这种小事，内廷的反应很积极。殿内女官与我禀报说新来一个宫女时，正逢我提笔写今天的课业。日月盈昃辰宿列张，月字收笔，头也不抬）
叫她来见我。
（继而续笔，一遍写完再看，自以为不错。）

原来想要调离一个地方，是这么简单。这就是皇室的权吗？可在我心里，也算作是我的权。他说过，是叫我做主。回想起来，心里总是甜甜的。于是带着不为人知的几点窃喜，我到了垂阳。
垂阳的女官前来叫我去正殿，说殿下要见我。
我连忙跟上去，于她身后亦步亦趋。至入殿见了殿下，拜礼：
“奴婢秦桃，问殿下安。”

（殿内掌事女官是阿娘分来的，她料理事务很有一手，也兼顾监督我的学业。于是此刻，在我自以为写得不错的时候她便在一旁泼冷水，叫我认真写。自觉堂堂皇子总被她一个女官泼冷水，脸面无光。但是我见过她写过的字，娟秀清丽、自成风骨，由是我便无可反驳。不服输地又看一遍字，总觉得没那么差，但也承认方才没有静心。）
（此刻心情不好，身后突有鹂音传来，总算展眉）
不必多礼，过来看看我的字如何。

殿下行事，每每总是出人意料。就像予我免礼之后叫我去看他写的字，可我们当真这么亲近么？何来的亲近呢？我至今也不明白，他为何挑中了我，为何宴上第二见，他便问我是否跟他走。这是什么缘分呢，我是这么普通，他是皇子，我们的身份如隔天堑、云泥之别。
依言走到案前，认认真真地看完，真心实意地夸赞：
“殿下的字，是奴婢见过最好的。”

（闻言面色和缓，心情总算舒畅些。但她又能见过多少好字，话听着舒坦，但也不足以取信。这才心甘情愿地打算付之以全部的精力去写第二遍。拿起笔，便有宫娥及时撤下承载第一遍的宣纸，另张方絮）
阿桃，溢美之词好听，但终归不是良言。
（又将笔搁置，此刻并非练字的好时机）
这一点，你要向掌事许女官学学。
（又问）分配活计了吗？我看，不如你就在庭前打扫，闲暇之余学学识字。教你识字的人，我会叫许女官给你分配。

闻言讶然抬首，心里一紧。殿下给人那种不好相处的感觉又来了。但是当我看见殿下的表情时，才放下心来——他明明就很高兴的样子嘛！还故作老成地说“不是良言”。但殿下终归是殿下，我垂首道：
“是，奴婢记住了。”
又听一问，还没来得及摇头，便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却在听到识字时心里像有什么正在萌芽：
“奴婢领命，谢殿下。”
忍不住又添了一句：
“奴婢定不负殿下厚望。”

（从初遇就是这样，她太过恭敬顺从坦诚。原本她这话该激不起涟漪，却莫名笑了）
那我便要每周抽查一次，看看你学习的成果。
（有些体会到做夫子的快乐，心情越发好了）
如果你写得不好，我可要罚你了。
（一面又把夫子教的话再说一遍）
学而不思则罔，读书时如果不会自己思考，读再多书也是枉然。练字也是一样。

怎么处罚？
（将她的话重复一遍，这还不简单，正欲再次开口，却发现她的细微反应，有些愣神。语气和缓）
倒也不必这么害怕，我总不至于吃人。
（笑了笑）再者你若学得好，也会有奖励。赏罚分明，我总还是知道的。

听了他的话仍然忐忑，对于他的玩笑也没有听进去——实在是寄人篱下、战战兢兢太久，以至于我对所有未知的罚都十分惶恐。又听后话，方才稍稍安心：
“谢殿下。”
话音里不自觉地带上几分感激。
余下不提。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