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幕:
1.
【这封畿千里的兵勇精练,不可不谓声势浩大,连日来虽忙于招募乡兵,却也因步涉官阶,而得来许多消息风声。纵是这难免树大招风,有几个招人嫌的卒子,也不曾挂心,盖因我起首愿意与曹凤楼达成一致,非是为了共舟吴越,而更是因这小小一事,能换得将来的更大便利】
【只是我未曾料及,这官场里的手眼之黑,并不逊于那些往棺材里伸手的驵商宵小。屡次三番的寻事生非,我皆挡在门外遂也作眼不见为净罢了,谁知那蒋颋皮厚,竟挑剔冒犯到晋商之中,叫我两边难做】
凤楼啊,你们这通州的团练金贵得很,不是我这一介凡人能做得了的,我看还是算了吧。
2.
你竟还不知道?
【犹不置信般抬眼】你们那蒋知州什么路子,这才几日,就来招不待见,明里暗里使了不少绊子。那蒋颋的动作可不少,若非我如今实在是无计可施,我也断不会来你这添堵。
【我并非是要为难谁,更意不在挤掉那蒋颋的地位,局势也远没有我言中那般急切,但若再待发酵几日,便兴许难再挽回】
我虽是不知他是什么来路,但一定不是个安分的人,总之晋商那边的意思是,倘若还让他插手团练之事,那我们就只能撤资了。
3.
【官商间的牵扯,固来是模糊不可言说的,各自体制规矩十分迥异,遑况我这身兼两重的新人,如何能与这城府精深的老油条来争个高下,此事自不好我出面相抗,惟有另请旁人调剂】
你怕是还未在官场上滚过几回,瞧你这眼睛里也干净得很,看不懂这踞守一方的无名之辈,才是称大王的真霸头。
【摇摇首】你以为他做不出政绩,又为何能在通州蹲一辈子。
【思及前些时日,那宋钧的楼中出的阵仗之大,那帮兵鲁子上了手动了兵器,竟也在扬长而去后全然压住了风声,愣是没叫这事情流露半分,连着我这一官半职的新官上任,也憋屈得没处声讨。】
我们原也不是京畿生人,缘何在你们的地界讨不自在,自然是愿意讲道理的,可那蒋知州脾气可大,三两回要来了钱,去第四回就上手了——我都没法给人交代。
4.
【眼见曹凤楼神宇惊诧,甚而抛出这深深一问,不由觉得他当真心性尚浅。此类诸事不论搁在何种地界,都是常态,都不新鲜。】
我与他有什么新仇旧怨,何须捏造此事来诬构于他,平白为自己设这绊脚石呢。
【沉沉叹息一声,将那茶钟复又往桌案落下,皱眉道】 你若不信,大可去询问晋商们,他们总不能也与蒋颋结怨。
【范鸣已有搜集来的潦草证词与索要数目,示意他呈上去】
前前后后累加起来,大约也有四五万两,当真是让我惊怪得很,他那手段也很是刁钻,大肆宣扬我们募集乡兵意在动摇绿营军心,三不五时地来营地挠渎搅和,真叫人无言以对。
5.
【这肺腑苦肠一一吐尽,怨气便也散去大半,其实众人心里明镜,知晓这些暗斗都是惯常事,只是没料到竟会有一天受此不公,着实教我们这些掏钱的人觉得憋闷,谁还乐意再从自己的钱袋子里,拿钱给他们使了呢。】
谁说不是呢,我想着这通州,好歹是畿辅重地,总不会让他小小蒋氏只手遮天了吧。
【见凤楼如此,遂也知晓此事已有转机,那蒋氏当是匪行多日,恣意惯了,也没料这官官相护的行径捅到曹凤楼这儿却行不通了。】
我自然是信你,不过此时也不急于一时,切莫要周全行事,如今正是招募的十万火急之时,军心已然受此影响,断不能再火上浇油。晋商那边我此来之前,已经安抚下来,你万要忍一时求稳,莫伤及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