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绝不是附庸风雅，也不是想要显摆才学，笔下的字仅是“工整”，张先生甚至不会愿意承认这出自他的生徒。但能怎么办呢，我毕竟是执过拜师礼，眼下也毕竟除了写字，没有别的事更能使我静心。
——雪停两日了。
勾笔后收，写完最后一个“青”，擎着小臂，在崇文馆读书，我总是字写得最差，笔玩得最好那个顽劣生徒，彼时洋洋得意，今时今日也并不羞愧，只觉得镜花水月，恍若梦中。尤其在看着“杜渐青”和杜渐青的时候。
“少时功夫不到，可惜了张玉秋。”
将笔掷进青瓷笔洗里，黑侵着白，很快便脏了一缸水。坐时支起条腿，免得压到腹下。
“问你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日上三竿方肯起，恃宠而骄罢了。纵欲需得修养——这是我头回伺候行伍之中的贵女，在我晓得李息从不是花拳绣腿时，还挺稀罕，但这不包括陪她早起。
这是我。眼神滑溜溜地贴一贴这字。从前也有人装模作样的想教我写字，写着写着却写到我身上来了，笑也懒慢。床褥之下的风花雪月，无非是动情、或为动情的准备。前者消受不起，后者难以消受。
“已经十分好看了。”
眼神依旧像爱慕，沉甸甸的合以唇的着落，十足卑微而动容。头一低，俯身将她覆住，发垂落到秋枝钗前，不肯分。
“殿下赠与奴婢这个，以后必然贴身惠藏，好做个念想。”
这已是答案了，她的要求太荒唐，实不在任何考虑范围内。

“哎——”
记熟了他的味道，还是会有些猝不及防，腿心比胸中的心先开始痒，杏眼含着笑，沉浸在这场追逐的乐趣里。欲拒还迎，是情趣么，我现在喜欢他，玩一玩也无不可。
颈上开着桃花，在吻痕上轻咬，不必朱砂也将花的颜色涂深。顶喜欢他的腰和颈，无论是握还是吻，日日夜夜勾着人，把春天种上去。
他碰一下，我就要软了，再吻就会泛滥，这是显而易见的堕落的开始，用手代笔描过他的眉，划过鼻尖，探入唇间搅动柔软灵巧的舌，再并入一根手指，唇间溢出喟叹，种花的心思忽然变了，朝肩上用力咬下一口。
“为什么？郡王老了，也没有子嗣中用。”

含住她的指，从秾纤合度的之间开始吮吻，像是情事铺盖而来的先曲，被她的笑累累覆满，促得满室春热。掀起眼皮和她笑。
“奴婢这点本事现在等您怜惜垂青，到了长安就不够看了。”
吐出她的指，吻至指根，配合得喘息一声，才去拿锦帕给她擦干净，一根一根擦过去。正由得慢悠悠说话。
“奴婢这种人，都是不争长久，只争朝夕。”
手向故地张望，了然地看她一眼，逼得她非用口说出来才行。

好好的唇舌，非要说让人不顺心的话，说这种话也不要紧，我要的人，郡王留不住，我喜欢强人所难，他不要长安，偏给他长安，不要长久，偏得长久。
手指被数过，落在他掌中，去他敛下的眼上亲一口，沾湿长睫，“你的眼睛很漂亮，”漂亮得不知道让他看好，还是不许他看更好，亲到挺翘的鼻尖，按住他的肩膀，勾住腿弯，上下倒转，湿热的吐息便落于唇峰，指间在他腿间画圈，由谷至山，“它也很漂亮。”
“如此，很快便要分开了，得做写让人忘不掉的事情才好。”
未束的发搔过人的脖颈，拎出笔洗中的毛笔，坐在隔靴搔痒的地方，慢慢把尖儿捻细，“你想在外面画，还是在里面画。”

李息从熟练地不像个缘溪行的初学者，这也会让老师苦恼，我在这场悖于尊卑的尤云殢雨中自封了一个不低的位置，在远离长安的西州荒于皇权人际，有些忘记她堂堂郡主威严。
——性事太容易抹平这种堂皇的棱角了。尤其是，她此刻很宠我。
“嗯，您喜欢就成。”
笑从唇眼逸出来，短促地喘一声，向后逃似的许。带着她的指往后。
“累，昨晚的还在，要看吗？”

时间和外界都不能侵入这里，远离长安的荒僻之地。我清楚在他身上寻找什么，发自肩头滑落，遮去光，剩他一双全无爱意却亮极的眼，与阿娘看父王的目光截然不同。
要让我得到这么多精致的谎言，修饰好所有细枝末节，唯独不矫饰那颗心。
垂眸捻笔的动作顿住，沿着他衣襟半掩下的肌肤向上看，在去安西都护府前，我不会感慨于这么鲜活细嫩的生命，就在人身下跳动。笔尖沾上朱砂，贴着砚台边，仔细润笔。
“你喜欢我吗？”
左手抚上他的胸，将身压低，笔锋落在吻痕上，我画也不精，勉强得三分草木神韵。他说昨晚，确实日夜荒唐，死了才好。
“画完一起看，忍一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