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时宾客多，又恰逢上元日，入夜后无宵禁，又有烟火作衬，所以显得格外热闹些，别去阿姊后，不过转过弯的功夫便遇上他，总爱弯着一双笑眼，连话音也携了几分轻快。
：多谢你了
随来的奚女接下那匣子，原是该归后再瞧的，但还是未忍住问了一下。
：我能看看吗？

花灯灼目，焰火璀璨，人都在远处，长廊下少有往来，竟得一时幽静。视线落于郑宵面上，眉目和缓地舒开，颔首欣然而应。
“自然可以。”
略扬起唇角，不忘多添一句。
“希望这份礼物能合娘子心意。”

打开之后只消看书面上的名便晓得是我所求之物，目中映了几分烛火的光亮。
：你怎么知道我想要的这些医典
这算是入宫为女官后过得第一个生辰，早前就告过了假，可在明晨再回。
：太合我心意了
在人未应之下雀跃得去抱住了他，但也仅是廊下无旁人时才这样大胆。

“说来惭愧，上回谈及药理见你兴起，我却只能听得个一知半解，便料想娘子是有意于此道的，让人去搜罗了些。”
烛火落在郑宵眼底，我垂目凝视，面上是少有的温柔，于她抱拥中局促地顿了一顿，展臂轻轻回拥，手扶在她肩，低首去问。
“既然你喜欢，也不拘着生辰，我入宫倒比你出来要方便许多，下回入宫再给你带——如何？”

：其实我不如阿姊样样都好，只在此道上擅长一些，只是说过几句，没想到你记住了
郑岁岁自幼时琴棋书画这些就学得快，比起我她才是大家闺秀的典范，但也从不因为这些与她疏离半分。
：每年只能出来一回，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不用再去

郑元确是位令人称道的大家闺秀，而我之所以接近郑宵，则是因她更简单一些，更……容易掌握一些。
“在悬临看来，娘子也是样样都好的。”
笑意也轻，抬手为她将鬓边碎发别到耳后。
“若是能讨个恩准，不会很久的。”
“放过天灯了吗？”

已经元春的时季，不会再落雪，碧瓦与初初冒芽的枝干上还存着残余的雪迹，每年融雪时才是最冷的。
：你真是，今日吃了糖馅儿的元宵吗？
当天际的烟火绽开后细碎的火花，光亮转瞬即逝。
：还没有，才空下来，陪我一起吗？

晴夜里的星子藏于焰火与灯辉之后，一阵长风穿过廊下，捎来庭前暗香，上元时节的风尤带有初春的料峭。
“好啊，让我也沾沾寿星的福气。”
顿了顿，又偏首问她。
“想许个什么样的生辰愿望？”

小小的烛藏入灯罩，被牢固在纤细得竹撑中央，小心挡了些晚风，好叫那弱小得火苗在将天灯举飞之前不被吹灭，直到我们放手之后才随入灯流之中。
：阿姊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啦，你不妨猜一猜

一豆烛火微渺，灯盏随晚风悠悠升入夜空，成为转瞬即灭的烟火中一颗长明的星。
“那悬临姑且一猜——”
起先一句是十分平凡而随意的。
“平安顺遂……”话里再带上几分笑，“早日出宫？”

我的心思在他们面前总是很好猜，因为从来不知需要对他们要刻意隐藏什么，看着随着天灯许久，直到再分不清哪盏对哪盏才收回了目光。
：倒也差不多啦，时候不早了，待会阿姊该来寻我了

郑宵仰首望灯时，我略略垂了目，看着郑宵，仰抬的颈线柔和，眸中隐隐有灯火交辉。
便也抬首随她看向一处，而后应和。
“好，走吧。”
依旧在她身侧。
“我陪你一同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