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一声料峭新锣，内务府裁来新衣，搭新娘所赠团花，便许她在这一时节稍且放松精神——迎合汉裳，挽就堕马小髻。】
【禁内将引来城内时兴的戏班，要以新词款曲来迎年关，哪怕行走于冗长的甬道，也可听见碎碎的闲言，泰多隐秘而兴奋、畅快又小心。】
【这样的期待愈多，倒引得阑珊之心愈发阑珊，潦草的致意才允给烟花一成，新折的红梅孤单矗立玉瓶，那戏班子已入紫禁——好似一夜好雨催开的玉兰，多日想念不开，偶有一日清晨推窗，它便施施然探出花苞。】
趁年节未至，踏个新鲜，【如是嘱咐。】咱们也去听戏

【侵晓之际，银屑碳将玉扇和春烘成另一番小春天。】
【炭火挡得住帘栊外冰冷刺骨的寒冬，却拦不了晨雀不歇的啁啾，我在卧榻上辗转几回，不得不向它们妥协。草草披上外袍，厚重的衣裳将肩线压得颓唐，人倚在绮窗边，只敢稍稍推开一隙缝，骤然闯入的冷空气就肆无忌惮地搅动着鼻腔。目波逡巡，白茫雪野上的黑点时而拢作一处，时而又振翅跃上房檐，融入黛蓝色的穹隆，——这一天又与过去的三百多个日夜有什么不同呢？我只觉得累。】
【泷山不理解我独自伤情，在她眼里，这诚然是崭亮的新一日：我终于从与李氏姊妹的龌龊中解脱，不必惶惶于恪妃的诘责。晨光尚熹微，她也不知从哪里翻出一个细颈扁肚的汝窑瓶，兴冲冲地去御苑剪了几枝还抱雪的红梅。“都过去了，您要开心一点，多出去走走。”秾艳艳的梅把泷山涂满铅粉的脸衬得像页漂过的纸，炭火融化了梅蕊残琼，在一滴晶莹的雪水坠下时，我回答她，“下雪了，所以什么都很干净。”】
【极度紧绷的神经一松怠，做甚么都提不起精神。台上伶倌咿咿呀呀地唱，声声催人眠，丝竹笙箫爱助纣为虐，不知演到了哪一章哪一节，只余下断续、幽涩的残音。我神游太虚，视线越过与苍旻一色的碧檐，看山。远山是静卧于京畿北端的少女，她在冬日的第一场雪落下时陷入深眠，唇尾挂着永不消泯的微笑；她静谧、娴雅，始终与喧天的滚滚红尘隔着隐绰的薄纱，人们昂高头颅仰望她，想拉她跌下尘嚣，也想邀她一同狂欢。可神女不会理解凡人浮躁的快乐。】
【临近年关，戏总唱个没完。】
【一叠叠锣鼓声惊回灵识，疲软的乐器又欢欣鼓舞，我彻底与帷幕下的戏场脱节。从锦席中懒懒直起脊梁骨，掌怀里拢一杯酽酽的茶，发白的指尖也烫出一点胭脂红。】
这是唱到哪一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