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路】
正如人鱼对陆地生活不切实际的幻想，乡下孩子也总对大都市抱有一种天真的希冀，将其想象成一个光辉灿烂的地方，充满了上等人与他们堂皇的居所，并一厢情愿地将明德门看成一道伊阙，仿佛跨过这道城门，就能够成为这座城市的主人翁。
然而底层的生活到哪儿都是一样：阴暗沟渠里横流的污水，不时传来的可疑的腥臭；破碎瓦檐上丛生的杂草，夜里野猫穿梭其中，发出如同婴孩般吵闹的啼哭；还有走街串巷，不时要检查身份的胥吏，穿着破旧的制服。他们轻易就能分辨出像我一样初来乍到的生面孔，傲慢无礼地向他们伸手索要贿赂，咆哮着向这些鞠躬屏气的穷人们问话。
我的生活是重裀列鼎的另一面，亦可比作充斥余腥残秽的下水道。这种观感主要体现在南曲寓所里所透出的浮靡中，也体现在我们侍奉筵席时敲碎的银钿、沾染酒渍的石榴裙中。因此种酒席所成就的隽秀文章，尚不足掩饰其肮脏的十分之一。
汴梁这座庞大的都市对所有的外乡人有着同样巨大的诱惑。太多人不远千里而来，满心欢喜地期待着贵人的赏识，圣人的垂青，周而复始，永无止境。偶尔我也会从他们挥霍的应酬中分出三六九等，并想象他们的生活中，永远都有这座首都辉煌的幻景：追求财富、成功、荣耀，或许还有跻身中堂的伟大梦想。
我学艺很快，就像故事里的人鱼。虽然代价沉痛，结果却很值得。

【难破船】
应闲送波，本名琼。少时失怙，为资家计，卖与渔霸刘三。逾年刘三暴卒，孤身辗转汴梁，入娼门，更名送波。咸平年，x公宴众名士，送波持荷歌《骤雨打新荷》曲，始有艳名。

这个名字真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