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小子吧 关注:9,175贴子:73,132
  • 23回复贴,共1

【同人】续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看尽三十三宫阙,最高不过离恨天。数遍四百四病难,最苦不过长牵念。
百无一用是深情,不屑一顾最相思。
醉过方知酒浓,爱过方知情重。
别过方知词穷,离过方知心痛。
年少吻过眉间一丝慌措,思来摘下月前一缕华发。
我很清楚,谁也不是谁的永远,没有谁离开了谁就活不下去。唱一曲风花雪月,吟一阕岁月静好,烟火、流年、红尘、沧桑,浅浅遇,淡淡忘。
一场梦境,一场繁华,荣光谢后,黑白无差。一个转身了离开你,再用一辈子来忘记。谁放了谁的手,谁比谁更难受?人说两情若在永相望,奈何与君共聚梦一场。
一梦醒来,两眉间,相思尽染,只身独行,宿醉贪欢。

嘛,这件事情有些艹。
原贴:https://tieba.baidu.com/p/7266713038
对,也是我写的。不同的号同一个人。
半仙儿那个号因为从外地回来,就把手机号改成了现在这个,结果卡找不到了,刚好密码也给忘了,整得现在一个用了接近四年的号登不上去了。
接着写嘛。
现在要我整个证明身份,我也整不出来,看文风识人好吧。


1楼2021-09-13 23:20回复
    【还是那些得说在开头的废话】
    先做个自我介绍吧。鄙人晟楼,卑微写手,为爱发电,文笔粗糙,故事低劣,漏洞百出,人物崩坏,看个热闹就好。
    本文,咋说呢,就时光之轮那一集duang的一声打开了个不得了的新世界,所以写个按照“纯崩坏路子”走下去会发生的事情。
    嘛,简单来说就是主角三人因为各种世故变化和心智成长以及不得不为的种种,从懵懂的梦想到成熟的行为之间的感叹纠缠,以及爱恨别离。
    崩坏、崩坏、崩坏,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最后,酌情观看。


    2楼2021-09-13 23:28
    回复
      【关鸿鸣】
      叶以年轻时候还未参军,还未遇到秋乘雒,自持臂力众人难勘相抗,常询问任职四品武官的父亲,自己是否算边疆第一人。
      或许是被问烦了吧,父亲告诉他:哈密卫最为精锐的破云军中,有那么一位少年。出身在末端士族,小过北地王两岁,八岁随商队远航国门之外,十三岁被选入禁军,十五岁升为右军总都督,二十岁受皇命远凋边疆,任校尉。
      可不久,就发生了破云军谋反一案。
      少年因下属之名被连坐,家人耗尽了钱财,才在那些大太监手里买下他的命。至此之后,就不知去了何处。
      杨隆瑞,这是一个连秋乘雒谈起来都会为之惋惜、还未燃烧就被掐灭的新星。
      说实话叶以没有想到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遇到他。
      说不上工整也不抵潦草的马尾下,是一张标准的青年脸颊,若脱去那数不清的阴沉,还能担得上俊隽二字,细长的刀疤从额前穿过整只左眼直至颧骨,生出几分狰狞,阴沉的暗灰色眼眸和微抿的嘴角都透着点点压抑。有些陈旧的圆领红衫长袍下,是一对黑皂角长靴,正踩着还在涓涓流血的尸体。
      他伸手从尸体上抽出四尺有余的燕翅刀,略微有些厌恶地擦干血迹,收入鞘中。
      叶以当然知道这种刀。刀背实厚、刀头宽大、刀体沉重、刀柄粗长,与佩刀而言整体过大,所以极少被用作腰刀,但优秀的攻击能力和格斗能力,让它成为了边军的大爱,广为应用。且不说双持其作为主战兵刃使用的秋帅,就是叶以自己也配有一把作贴身短兵。
      “哟?你就是叶以?秋乘雒的副将?”很显然,杨隆瑞对匆忙赶到的叶以和一众侍卫并没有多大的好感。
      “……对。”短暂的沉默后,叶以还是上前,拱手一礼。
      以一敌八,不仅全身而退还能毙敌,果然不负天才之称。
      杨隆瑞轻松识破了叶以的欲言又止:“扭扭捏捏作何姿态?欲情故纵的弯弯肠子还是去应对那些豪绅贵族吧,都是军中之人,有话直说便是。”
      “传闻中,你是用枪的。”叶以道,“一杆透甲枪以巧搏力以劲穿胄的威名,我听父亲讲过无数次。”
      “虚名罢了。无非是在一群好吃懒做混日子的边军里,当了个勤恳练功的傻子。透甲枪也是边军官制装备,一个被赶出军队的叛逆者,怎么可能带得出来。”说到这里,杨隆瑞的脸色明显又阴沉了几分,扬了扬手中的燕翅刀,笑道,“就连这东西,都是从劫掠了卫所兵的流寇手里抢来再经手仿造的,虽比不上你家秋帅的两口宝刀,但也可堪一用。”
      “先谢过杨校尉对他们的出手相助了。”说罢,叶以看向一旁缩在货车后瑟瑟发抖的商人们。
      “唉,你也不是不知道那些破事,就不要还校尉校尉的叫过来叫过去了,听着难受。”摆摆手,杨隆瑞不像继续这个话题,“至于什么出手相助?呵,那就更不必了,他们给钱我办事,雇佣关系而已。”
      “押镖?”
      杨隆瑞满不在乎地回答:“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毕竟,被除名之后家道彻底没落,总得找个吃饭的活计不是。”
      “那——杨隆瑞兄弟,有没有兴趣来我秋府任职?”微微眯起双眼,叶以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索性付诸实践,“既然杨兄弟想找个吃饭的活计,那按杨兄弟的能力,押镖是否太过屈才了?”
      “你能给我什么?”
      “财富、地位、权利,还有你因爱生恨的荣誉。”


      3楼2021-09-13 23:29
      收起回复
        这几天下堂后,学生们都在三五成群地讨论一夜白头的先生,和平日里温文尔雅、运筹帷幄的他,为什么最近竟恍惚到丢了魂似的。
        哦,对了,还有一个奇怪的事,手无缚鸡之力的先生不仅将那位大姐姐留下的剑板正地别在腰间,在每天上早课之前,先生都会站在未干的鹅卵石路上,舞一曲虎虎生风威风凛凛的剑舞,精彩绝伦叹为观止,连忙碌多日赶在今天才回府的颛臾看到了,都不禁连连称赞。
        吃过晚饭,颛臾带着颛鸢和鸳儿鸯儿出门去,他已经很久没有陪女儿逛过街了,恰巧今日还有夜会,又怎么能不带着三个孩子去凑凑热闹呢?
        至于唐懿龙的不在状态,颛臾倒不太担心。或说这样才是他应有的模样。
        繁花似锦到长啸牧歌,从开封到朔州这段距离足矣隔开太多太多的念想,能让太多的人忘记,这个在朔州扎根十余年,混得风生水起、黑白通吃的富贾,也是无时无刻不思念着那片生他养他的故土。
        时间和未知能够磨损万物,即使是最坚韧的灵魂也不能除外。有朝一日回过头去眺望曾经的自己,若还能为之憎恶、惧怕亦或是不堪回首,那都是好的,待到真的想找寻一些什么来安慰自己,却只能看到模糊到分不清的虚幻时,才叫可悲。
        痛苦,才是保持清醒的最好方式。
        唐懿龙细嚼慢咽地吃完碗中餐食,放下筷子后,同厨房的爷爷婆婆们打过招呼,便提着专门为他留下的饭菜回房去了。
        他走后,爷爷婆婆们才笑着打趣道,最近先生也不知道是因为常常舞剑还是一夜白头被谁伤了心,这饭量是大了不少,每一餐吃过,还要打一份回房去吃。
        前前推开房门,唐懿龙像是做贼一般地迈进屋子里,尽量不发出一丁点声音。奇怪,明明他才是这里的本客。胡乱想着,唐懿龙脚下的步伐不禁轻松了许多。
        穿过客厅又饶过别院,才见书房不似往日那样关得严严实实,而是悉开了一点缝隙,像是为谁专门留了个门。
        推门而入,果然见她倚在靠窗的书桌前。
        白嫩到不似杀人的手指正轻轻翻阅着他的一本爱书,聚精会神间,看得津津有味乐在其中。
        也不知是怕被谁发现,还是她就是单纯的喜欢这种黑夜里的静谧,宽阔的房间内不见一盏灯火,她看书,也只是借着天空中微弱的清冷月光,也不知到底看清楚了没有。
        唐懿龙实在不知,究竟应该用单纯还是傻来形容现在的花姝兰。不去思考这些琐事了。依在门栏上,他只是看着她,无声地笑着,无丝毫打破这片刻安宁的想法,只是他笑得实在是太忘我了,咧嘴乐呵呵地高兴间,竟然出了声。
        闻声抬头,花姝兰见他依在门栏上,想来自己刚在那副模样他也已经尽收眼底了,索性也不去解释,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似笑非笑地说:“你回来了。”
        是的,他们彼此之间还是有些尴尬,熟悉的人以陌生的身份出现在面前的尴尬。
        小龙?小兰?
        以前的名称唤现在的他们,显然是不合适了,唐懿龙没有想出合适的称谓,花姝兰自然也没有,两个陌生的老友,就用“你”这个字,来彼此称呼了好几天。
        “嗯,回来了。你今天还是没有出门?”唐懿龙缓步迈入屋内,将饭盒放在桌上,再回身去点了蜡烛。他爱干净,但并非铺张浪费之人,出自开封府尹的公子又熟读四书五经,爱人爱物之情唐懿龙参得很透彻。
        注视着火折子的闷燃之炭将烛芯点燃,烧焦、点亮烛台、再到照亮整个书房。
        一只燃烧的蜡烛在烛台上缓缓燃烧,跳动的焰火肆意舒展着身姿,唐懿龙在这头,花姝兰在那头,隔着一张宽大的书桌,相顾无言。
        花姝兰没有束发,青丝如瀑般垂直地披在肩背,几丝碎发缠绕在之间,脸蛋被烛光照得微微透着淡红。双唇微抿,说:“没有出门。这次伤得很重,秋乘雒也应该已经回了蜀地,我不确定他们有没有帮手。”
        “你一个人应付不来?”唐懿龙反问,“你可以找那些人的帮忙。”
        那些人?
        她征地一愣,转又莞尔笑出来:“就是他们想杀我呢。”
        这几日,花姝兰也没闲着,前前后后推敲了好几十遍,最终都默契地锁定在陈长安的身上。
        痛苦?自然是有的,足足几百人啊,都是随她出生入死的亲兵,要说没有感情,那怎么可能。可若说有没有来自于背叛的痛苦?她想了许久,最终也是不了了之。
        怎么可能会有。
        轮地位,她一个首座,他一个总舵,在黑狐王不知死活地当起了甩手掌柜后,沾血的白脸都是花姝兰来唱,这干净的红脸又是他陈长安来当。别说两人暗地里不对付,明面儿上也只是留了个黑狐帮的虚名而已了。
        若不是不知道黑狐王那个老怪物什么时候可能重新回来,花姝兰甚至相信,相对于扩张黑狐帮更需要的是一场定高下的内战。
        世间最苦最难之事,莫过于求而不得。竭尽所能差之交臂,放之不下又思置若狂,积累心头久而久之堕落成魔,这就是执念。
        唐懿龙不认为和魔字沾边的就是坏的。当然,不是因为曾经的经历揉捏思索后得出的结果,仅仅只是长期而往的对眼前女子的信任——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唐懿龙依然对花姝兰打心底深处地抱着毫无保留的信任。愿意相信她、相信她说的话、相信她做的事、甚至相信她选择的一切。
        至少,她选择的那个地方,不完全是坏的。


        4楼2021-09-15 00:15
        回复
          我来了我来了我迟到了我来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21-10-09 19:03
          收起回复
            “黑狐帮?有趣。几年没回来,这城里人是越来越会玩儿了。”
            “要我说啊,你比他们更有趣。”
            “怎么?总听蛮夷笑话,说咱们镇守西境的神机营校尉,是个做法的伙夫?”将手头的面团往碗底啪得一放,又用鹅卵石将碗盖压实,杨隆瑞才徐徐勾起了笑容,“那就让他们说去。反正他们也越不过边哨一步——呵,当然了,现在越不越得过,和我没多大关系。”
            三下五除二地将刚撒过青葱和香菜的最后一只麻辣兔腿塞进嘴里,再舔舔指尖几丝残味,叶以才心满意足地抬起头,看着眼前换过一身新的圆领袍、将齐腰长发束起也依旧带着几分狷狂不羁的杨隆瑞,不禁点了点头:“在老爹那儿听着你的光辉事迹长大,又在秋帅那儿听着对你的惋惜成长,难免不对那些笑话抱有怀疑。今日一见,才知你这武力强大不说,厨房做菜的功夫也是登堂入室,这伙夫二字,我都怀疑是不是那些蛮夷对你的嫉妒。”
            “你跟你家将军几年,难道就把那能把锦衣卫和太监骂回朝堂的嘴上功夫学到了?”杨隆瑞显然没把叶以的调侃放在心上,“比试前,也不知道是谁把自己的刀法吹得出神入化,结果就是个三脚猫功夫。”
            “我是动脑子的嘛。”叶以又是讪讪地一笑,轻轻摆手表示往事不要再提。
            擂鼓声轰隆隆的从城头传来,两人连忙丢下手中的活计,披甲佩刀登上城楼,一眼望去,蜿蜒狰狞的山路上黑茫茫一片。
            杨隆瑞颇有几分不解地问道:“你不是说黑狐帮和秋帅达成了不可言说的协议吗?你指的是这?”
            “自然不是。”接过士兵递来的望远镜端向许久,叶以才面色阴沉地说,“这不是花姝兰手下的人。”
            “敢情不只我们这边有裂隙,对面比我们更有意思啊。”
            “你干嘛去?”
            “叶副将,劳烦给在下这个校尉点一百精骑。乘对方立足未稳,我们去尽一尽主家之谊。”说罢,杨隆瑞转身离开,脸上生出了久违的嗜血。
            天将明。
            院子种的树已经快落完了叶,满树的枯枝映在汇鸿青天,被黎明最后的清冷月光照得镀了一层薄薄的银色,很好看。漠上岚风轻过,卷动着林间最后的清香直扑鼻面,还未来得及记住,便已经被开始哗啦作响的叶吸引了注意。像是急于脱离父母羽翼的孩,还未了解清楚远方,就匆忙踏上远途。
            有那么几片叶飘到后院老井口,忽然没了力气,就那么坠下,在水面浮浮沉沉,冰凉井水浸透了叶,折射到井底斑斓的光迷乱在那一条条叶脉间,随着它们蜿蜒的路,与它们一同地,沉入井底。
            在书房别屋里,在本属于唐懿龙的小床将就一晚的花姝兰睡得还算不错,数年的风雨飘摇居无定所,已经让她那认床的小怪癖好了不少。
            她是被书页轻动的声音唤醒的。
            才寅时两刻,他着了一席纯白衬衣批厚袍坐在桌前,点盏暗淡煤油灯,聚精会神得捧着一本书册勾勾画画,口中还念念有词。
            他什么时候起来的?
            伸手轻轻拂过床沿下唐懿龙将就一夜的被褥,还能感受到丝丝温热,看起来他才起来不久。
            花姝兰微微有些发愣,嘴角不知究竟是该向上还是向下,只是心头不禁暗暗感叹,数年来,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她,竟然会有一日连身旁如此巨大的响声都无法察觉。
            究竟是她睡得太死,还是他起身的动作实在太轻?
            秋天最后的树荫下总有一种能挡住所有的庇护感,除了时间。无论是为何奔波、前往哪里的人,都可以在它们的阴影里寻求片刻凉爽安宁,然后再次上路。
            如辞过九重山林雾中华,孑然回眸刻万里轻纱入心头,负长衫冉白衣,恍惚中只记得他饮浊酒听喧哗、洗素剑泡清茶。
            闺中梳装,思念染白了额前几丝青丝,花姝兰不止一次地羡慕着诗词中那些掷樽共酣笑谈洞庭的逍遥诗人,想象着未曾听闻过踪迹的他会是如何一席戎装或布衣,或衣锦还乡洗尽曾经白眼或抛下一诺醉卧明月楼,却从未想过他会绝尘走千骑,饮风宿雪后决绝转地身离去。
            突然感到肩上逐渐加重的力道,唐懿龙猛然回头,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温柔恬淡的脸颊,熟悉又陌生。
            陌生的是她早已长开,而他却未曾经历的模样。
            熟悉的是她虽已变化,却依旧内骨相似的笑容。
            “啊,你醒了。”一句平淡的话语,就算两个故人打过招呼了,再回头几分,却见她只着了一层单衣,不免有些蹙眉,“今日已是立冬,去多穿点儿,朔州如今没有太好的药材。”
            花姝兰还是趴在唐懿龙的肩头,发梢垂在他的胸前,伴随她的一举一动撩拨着他脖颈几份肌肤:“又要打仗了?”
            “为什么这么说?”唐懿龙手中的笔甚至因为她的话停了下来。
            “因为我在这里。”说起这个话题,花姝兰的眸子明显黯淡了几分,能够照亮整个书房的煤油灯依然拉不回她眼底一丝丝的亮光,“很多人想要我死。无论是故人、新人、老友、或者旧敌。我从来没有做过他们口中的那些事,可他们总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窜托出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杀我。”
            “结果呢?”
            “我把他们都杀了。”
            又一次看清唐懿龙的模样,看清他眼底的担忧和迫切,花姝兰刚刚微皱的眉头,又悄无声息的散开,思索片刻,烛火下的她依旧笑得有些无力的苍白,“我不喜欢杀人。可我不杀了他们,他们就会杀了我,就算他们不会杀了我,依旧会有其他的人想要我的命。”
            晶莹泪珠出现在眼角,又被她果断揉搓开来,揉得昨日描画上的琴萝纹路在眼角晕染,在眉目流转,在心头盘旋。烛火静静燃烧在柜台,照亮这个还算宽敞的房间,这个排局更像是寻常贵家书房的房间,在这个地方,他和她,都显得格格不入。
            可不一样的是,他有足够将这一切驯服的温润尔雅,有将这一切为之所用的翩翩风采。而她呢?好像除了一手被吹得神乎其神的杀人手法和能让小儿止啼的恶名,就什么都没有了。
            花姝兰陷入沉默失了神,眼前的一切逐渐朦胧,朦胧到她甚至看不清他的灼灼目光。
            她总是有那般魔力似的,让待在她身边的人,像是在烟中雾里,笼罩轻烟薄雾,似真似幻,实非尘世中人,不知年月几何。
            如瀑的白发从肩头背心垂落身侧,显露的肌肤是那般雪白,不似天启城养出的女子,清丽秀雅、娇美难言,虽从小多病,嫣然一笑,却真如异花初胎,美玉生晕,明艳无伦。
            她的肌肤间总是少些许血色,显得苍白异常,若有病容,虽然烛光如霞,照在她脸上仍无半点血色,更显其清丽绝俗。
            她如容貌般不食人间烟火,本该情窦初开谈婚论嫁的年纪,却在此之前遭了当头一棒,把她击得头晕目眩失了方向,让她迷了方向,失了自我。
            “世间最残忍的事情是什么呢?”
            那日,年轻的当铺老板似嬉戏玩闹般对他说出的话语,唐懿龙终于有了答案。
            “所谓世间最残忍的事情,就是将最姣美的东西,在最欣赏她的人的眼前,以最残酷的方法彻底摧毁。”唐懿龙尽量使自己不要去看她,尽量使自己不听使唤的目光不要聚焦到她的脸庞,皮肉包裹的青筋暴起,握得掌中书册都在瑟瑟发抖,恍惚窗外夜月凉风过,唐懿龙愣了愣,缓缓松开了已经被他抓得不成样子的书册。
            有人轻叩门扉,将发愣的二人唤回了神。
            唐懿龙正想起身,却见花姝兰已经迈步走出,微微一愣,索性坐回了远处。起身开门,在侍女诧异的目光中,她微笑着结果接过汤药,听侍女喋喋不休地说完叮嘱转身离去,又目送她出了院,才合上房门。
            右手两指握住勺子,颠药的手法还有些生硬,花姝兰问:“我从不知道,你会在入冬的时候发寒,冷得浑身无力。”
            看着花姝兰将吹得温热的汤药用勺子送到嘴边,唐懿龙轻轻抿起嘴角,却有了笑意,微微张口含入汤药,有些缓慢地吞下:“在边陲游荡的这几年,陷入过不少以一敌多的境地,也落下了不少的伤,伤多了,总会有那么些后遗症的。大夫看过了,没有多大的问题......”
            “没事的,无论有多大的问题,都没有事情的。我找到你了,我会尽全力治好你。相信我。”冰凉的两指抵在唐懿龙还未来得及闭合的唇上,故作温柔也依旧清凉的声音悠悠入耳,“若要说理由的话、若是非得找一个理由的话,你是我难得的、唯一的、还能寻到曾经模样的旧友、挚友。这个理由可以吗?”
            “小兰......”
            还是那两只手指,只是这一次,她用了好大的力气,用了那般严肃的神情:“我说了,相信我。”
            灯芯燃烧的滋滋声清晰可闻,许久,唐懿龙才卸了劲儿,轻轻点头允诺下来。
            似梦幻的,花姝兰白皙得发光的脸颊下竟生了几丝血色,笑得那般让人难以接受的绝伦:“我现在在这里,挺好的。而且......不是还有你吗。”
            白衣尧尧飘然踏尘入世,浩然正气盘卧衣衫间欲纵身长啸,却才发现那名为羁绊的锁链已将她层层捆绑,挣脱不得。
            两袖清风雅致,是独属于世家沉稳弟子的翩翩,周身凝于眸间的踌躇,将还未来得及沉溺在他的温雅中的人,拉入那活过无数修罗场的决绝。
            两人就这样彼此依偎,任由目光在一页又一页的书卷上,沉默地穿梭着。
            他们,都是彼此在这乱世漂泊流浪许久后,苦苦追寻的救赎。


            6楼2021-12-30 03:50
            回复








              7楼2021-12-30 03:55
              回复
                即使城中守备空虚,叶以还是给杨隆瑞点了三百精锐骑兵。
                按照约定,明皇将西南完全划为秋乘雒军政自治、划为了这个西南王的领地;而西域每年会为明国进贡一千匹战马——自从先皇崩殂、无数肱骨之臣革职下狱、明朝军队格局四分五裂后,西域近年来的贡马锐减到一百匹一年。按照朝野某些人来说,这个共明朝一同击退的西域,想必也是在用他的方式表达他的不满吧?
                当然了,更多的说法是如今的军队战斗力大减,连地方流寇都难以击退的地步以至于被迫防守,西域应该是觉得明朝没有在威胁西域的能力了。
                的确,无论西域那些诸国究竟是怎么想的,如今明朝,也当真没有办法发动一次针对西域的远征了。
                当然了,秋乘雒也不会告诉明朝,那些消失的战马究竟是西域没有进贡,还是被他给拦了下来“充公”了。毕竟这些战马就算给了那长江之后的故国,也无非是困在马厩里罢了。
                两千余匹的战马,几乎可以算作西南的一张底牌。
                浓浓的厚雾在山岚之间骤起,黑狐军的行程跋涉刹那间变得举步维艰,不论速度,就连本就稀疏的行径队形更加凌乱,甚至在接连的碰撞间,连兵器都无法拿稳。
                终于,接近白帝城了,山间浓雾也渐渐散去,任了元帅的亲兵终于能抬头看清那座号称千年以来从未被攻破的坚城,不禁还是有些发憷。
                他不懂,总舵大人为什么会让手下的黑狐军来发起自杀式袭击。
                诸位将军们的亲兵,这就是此战他的亲卫。
                足足三千余人的精兵,甚至足够他大败后安然无恙地回到故地,但越完善的兜底方式,他越看不懂总舵大人的心思。
                轰轰隆隆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仿佛如同天降闷雷延绵不绝,先锋军长不禁俯下身去贴近地面企图从地动上听到些什么,可是呢?他还未来得及听清,一骑又一骑的具装重骑便从山崖拐处冲出——
                利剑敲碎盾牌、长枪刺穿甲胄,这些突然出现的重骑如入无人之境,丝毫不理会黑狐军警戒的鸣金,只顾在匍匐蜿蜒山脉如长蛇一般的獠牙军队伍里反复冲杀。即使精锐如獠牙军,可区区三四人厚度的队伍,怎么用力也没有办法阻挡从山坡下径直突入的重骑。
                “退兵!退兵!”他慌了,身处幽州的他自然见过这些如同怪物的恐怖怪兽,他们伴随沉重的脚步声,带着无法阻挡的势能,轻而易举地撕开一道又一道的缺口。
                他们的枪比黑狐军的结阵长枪还要长两三尺左右,枪尖更加笔直、更加细长;他们的长剑直刀也是长过中原短兵一尺左右的,柔韧性相当好,在劈开身躯时还能依靠抖动卸掉多余的势能。更加可怖的是,那些怪物的后腿上还左右各挂着一柄向外伸出的弯刀,即使躲过了他们嘶吼着破开风岚的一波攻击,也没有办法挡下着蛮横的第二波。
                在后方一座不低的山丘上,亲兵们重重护卫着的元帅不禁冷冽了几分容貌,他听总舵大人提过,塞外西域有一种类似中原挽马的马种,它们更加轻盈高挑,毛色顺亮,肌肉恒强,爆发力和速度都远胜中原挽马,乃不可多得的战争利器
                “元帅,这就是与您说过的西北骑兵了。”亲兵的侍卫长走上前,望着回旋离阵准备第二波冲击的骑兵,他也是感叹万分,“他们手中的那种长枪,比中原长枪更长、更粗、柔韧性更好,重量却几近相等,名唤为槊;那种专用刀剑,也唤作马刀。”
                “山地作战,他们的马跑不起来,也就是样子比较吓人而已了。看来这镇南王已是穷途末路。那就陪他们玩玩吧。”元帅一笑,他对攻下这座城池又有了信心,“传令下去,所有亲兵皆持弓弩,引矢待发,只要那些骑兵再敢冲进来,不论他们身边有多少黑狐军,全部射倒。”
                “可是.......首座那边——”
                “首座不傻。”
                元帅盯着远方朦胧雾气中的城楼,“她知道自己的后方有多么糜烂,弃车保帅、断臂求命的事情,首座大人可是熟练地很。”


                8楼2022-06-23 05:38
                收起回复
                  三百铁骑携十数日干粮追逐十万雄兵一路南下直至荆州江陵城外,他们这十几天打散了数万人的部队,但真正斩杀的却寥寥无几,多数都是望风而逃。
                  江陵城外他们终于追上了黑狐兵的大部队,杨隆瑞首当其冲如狼入羊群长驱直入,一杆丈二画杆方天戟掌中化龙挑得上下翻飞,又使得巧力没甲饮血如入无人之境,顷刻间便斩落数将。憋着一肚子气的将士们浴血突袭左右冲杀,企图将那段时间在花姝兰手下的憋屈全在他们身上释放。
                  半晌,前头的黑狐兵终于用攻城锤打开了江陵城的大门,杨隆瑞说什么也不肯再追了,军令如山,将士们只得愤愤眺望如丧家之犬般丢盔卸甲的黑狐兵们拥入那座雄关,回首西归。
                  随后,大门嘭得一声关紧。
                  杨隆瑞压了好些年的镖,益州荆州扬州交州都跑过,与这些出身益州这辈子第一次来到异乡的将士们不同,他很清楚荆州盘握着怎样一头猛虎。
                  那是比花姝兰本人更加扎手的魔鬼,软硬不吃,全凭喜好行事。
                  荆州南郡,这里曾是整个荆州最为富硕的地方,如今已是鸟雀无踪,杂草横生。
                  自新皇登基、少林寺覆灭、国土南缩,每年黑狐帮都会南下劫掠荆州数次,南郡自然首当其冲,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有能力的自然选择举家迁徙,无论往东去那苟延残喘的王朝也好,还是往西到那位曾经捍守边关的将领的封地也好,甚至凭一身蛮力加入黑狐帮为虎作伥也不错,至少无论哪种选择,就算吃不饱饭,也能留一条狗命,远比留在荆州朝不保夕要好得多。
                  走不掉的老弱病残,亦或是对这片土地有着来自血脉相承的感情不愿离去的青壮年,只得在一次又一次地瑟瑟发抖中,企望神明的降临。
                  “杀不尽,救不得。”
                  估摸着应该是六年前吧,他如同一只饿得皮包骨头的流浪狗般,衣不遮体地昏倒在了庄户的门口。他原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什么血海深仇,在孱弱得如同螳臂当车的自己心头,只剩下愧疚、愤恨、压抑和无处宣泄带来的不满,它们就这样在一次又一次的噩梦中糅杂催化,如阿鼻梵天焰从不停歇地灼烧着他的内心。
                  近些年来天公不作美,烈日少雨,能够耕种的年青人已经跑得差不多了,老弱妇孺和仅存的几个年青人实在没法种出太多的粮食,只得同木屑糅在一起扔进锅里,眼一闭牙一咬,忍着喉口及其不适的刺痛感匆忙咽下以求果腹。
                  按道理来说,这个年头,无论如何也是没有多余的空粮来可怜家门口垂死的人,更何况还是个陌生人。可阴差阳错之间,老人还是于心不忍地将手里稍稍有些微烫的粥匀了些出来,救了他一命。
                  他醒来已经是半月有余的事情了,这些天老人一直在用自己的那碗口粮养活着他,虽然老人的儿子儿媳并未多言,但也着实能看出些许厌恶。
                  老人慈祥地摸了摸他仍然胀痛的额头,颤颤巍巍地问:“小伙子,你叫啥呀?”
                  “……”
                  他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迟疑了片刻,才仍有些顾忌地道:“陈、陈虓虎,——逃荒来的。”他在犹豫自己要不要编一个假话来骗过眼前的老人,可他又实在不忍心对这位救了他一命的老人撒谎。所幸,他说出来了,可他撒了不止一个慌,整句话可能只剩下他的姓是真的了。
                  “哦,说起来,我们还是本家人呢。”捋了捋已经全白的须髯,老人不知是真的被诓骗到了,还是看破未说破,只是笑笑,接受了这个说法。
                  刚好,陈虓虎能下地的时候赶上了春耕的季节,他懂农学,可以称得上精通,更有一身的力气使不完,还实诚肯干。他甚至说服了庄里的其他人与他同行,耕种、挖渠、引水,荒芜干旱的土地竟然在这个外来小子的操手下种出了硕果累累的粮食。虽然过程着实说不上轻松,但所幸结果是好的,至少种出来了,就算暂时不想那些长远之事,明年也可以过得轻松些了。


                  14楼2023-03-16 02:46
                  回复
                    压抑的气氛未来得及因为丰收的喜悦欢喜,那些黑狐兵又浩浩荡荡地来了。
                    这天黄昏,老天一反常态地下起了雨,好大好大的雨,干涸多年的湖河沼泽竟在短短数个时辰里滚起破涛濯濯的怒涛。小孩儿们不懂太多,只是拍着手高兴地为这场雨欢呼;人们不顾冲刷跑出雨棚,踩着湿淋难立的土地,亲切抚摸湿润的泥土,伸手迎捧久违的穹露;年长的老人们受不得凉,只是待在家门口,缓缓捋着自己泛白的须髯长发,庆幸今年的稻谷收得够早。
                    那些人就那样悄无声息又视若无睹地出现在昏暗模糊的地平线上。
                    傍晚仅存的一丝阳光早已被乌云掐灭,映照不出他们手中利器的锋芒,磅礴的雨声敲响本应开始陷入沉睡的大地,掩盖了他们本应踏碎这南柯一梦的脚步声,漆黑的服装又恰到好处地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仅凭肉眼极难发现逐渐靠近的恶魔。
                    庄里的狗早在多少个饿得睡不着的夜里被杀了充饥,事到如今,连一个可以叫唤的都没有。
                    陈虓虎倚在门栏上,正与身后的陈老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他很尊敬陈老,也想知道他的全名,只不过,尚且能够记得起这个大字不识一个的老人名字的人,已经埋进黄土了。老人也不在意,只是让陈虓虎称呼他陈老就是了。
                    陈老只有一个儿子,应该说只有一个次子还活着,两个女儿和一个长子早已死在了黑狐帮的刀下,就连那尚且襁褓之中的孙儿也未能幸免。次子叫二狗,乡下人习惯给子女取个贱名,期盼好养活,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活着已经是最大的奢望。二狗的媳妇儿无名,娘家人唤她丫头,十五岁嫁了过来也就被叫做陈氏了,这几年收成不好,活着的人想继续活着都是个问题,怎么敢再生一张吃饭的嘴呢。
                    陈虓虎还在愣神,刀锋划过皮肉的声音伴随刺耳尖叫和四散逃离的人群将他惊醒,他当然认得那一身漆黑衣服和脸上的蝙蝠面具。来不及多想,他只是按刻在骨子里的记忆伸向腰间,几次抓空后才恍然惊悟,眼前刀锋逐渐逼近,他甚至能够借着屋内昏暗的灯光看清那人张狂狰狞的笑容。
                    压抑的黑云掩盖掉了整个庄子,黯淡的日光正在蔓延到每一个角落,池塘因为傍晚的潮热正不停地蒸馏着薄雾,张牙舞爪的虫群不肯放过点点渣滓,塞不了牙缝的肉屑都被它们掳走。
                    随手取过的木棍救了陈虓虎的命,却救不了他的眼睛、鼻腔、大脑、心灵。侥幸逃生苟延残喘的生命顺着河道向内陆摸索去,他们的背后,是连磅礴呼啸的暴雨也掩盖不了的弥漫浓烟和冲天火焰。
                    “他们说,北边的更容易掠夺,更有价值。”老妇小声说,“或许他们很快就会走了。我们可以在这里等他们离开。”
                    附和的声音在队伍末尾层出不穷,陈虓虎低头不语,他只是握紧那根染血崩裂的木棍,扶着二狗麻木地走在队伍的前方,跟着那些眼神迷茫的人,不知去向地机械迈动着双腿。
                    当然,时至今日,陈虓虎依然能回想起那天夜晚,伴随着被暴雨翻拨出的泥土清香和杂草微苦,直冲脑门的焦臭味。
                    那是一个又一个故人的气味。
                    夜风略过都城,厨房灯火重新升腾,在没有号角的年代里,人们如同腐朽的枯树,生存是唯一的长路。
                    陈虓虎倚在属于他的王座上,半梦半醒地眺望着这座属于他的寨子。他大抵已经快忘了那一天、那段时光了。


                    15楼2023-03-16 02:47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