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引路在前，领我转过回廊，携清冷寒风步至书房，一路行来，周遭景致于数日前并无二致，惟少丝竹靡靡，顿添静谧。元是和王有意教几人修好，才有同礼、成等人于和王府宴饮的情状，有曩昔索伦图与更济佟阿的情谊在先，我深谙兄弟阋墙的缺憾从来不可弥补，是以只做足了表面功夫承情，意在此宴后寻出纳捐一事的契机。】
【掩紧的两扇门扉后，是二王平淡又温和的絮语，待如常嘘寒问暖过，我将话锋直至要害。】不知纳捐之事可有定论？

两江的差补……已许给了更济佟阿？【虽惊诧，到底于朝堂政事间斡旋许久，随即按捺下膺中万分不解。】
【自窗牖轻捷穿入的风廉在和王话语临于屋内的刻下，灵台仍因成王的震颤，其所言虽在意料之外，只待稍加揣测，便可体悟出昔日各人如何心口不一。如此绝好契机，我等犹想于此分一杯羹，遑论势头正盛的成亲王？曩昔和王有意教兄弟几人修好，有应承在先，自然敛去对成王的愤恨与不满，只作遗憾之语。】

3. 【捐纳一事已是承情，自然无苛责和王的立场。或因体恤额尔赫好意，抑或是出于在棠棣间一贯的伪善做派，我未曾将膺怀中对成王的偏见剖出，缘着他所议日后留意别余职位之事佯作饶有兴致之状，絮絮添言。】
既有额尔赫一诺，即便更济佟阿“及锋而试”，也无妨了。【我如是宽慰己身。不由再次为额尔赫一片赤忱心意惋惜，他的好意终要在天家竞逐权势的角斗中土崩瓦解，一如昔年兄弟情谊，不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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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末，寒冷的尾巴终于要离开京城，我再一次摆设宴席，上回的佳酿依旧是宴席之上的主角，我看这二人，面门上作了为难的神色，再度举杯间，我似有千言万语。终究化作了悠悠一叹。】
“今请你们来，是要赔罪。”【随而一饮而尽，温酒入喉仍是好味，面色装做了愧对，迟迟不曾与他二人对视，只看着眼前酒盅，实则心中思忖的事，是该如何与他们巧妙的开口。】
“捐纳一事看似简单，其中岔路不少，我做的算不得完备，终究是没能万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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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你们有所不知，成王在之中做了手脚，他也找到我安排些个。”【饮酒而品，仍是满目纠结，我看向他们，好似万分愧疚。】
“我本想着，你们皆是我兄弟，手足之间何须顾虑那么多，既然需要，不过几个虚职，安排下去也不是什么要紧，可我想得太简单了，虚职差补了去，你们二人所拖得事儿竟做不成。”
【搁下酒盅似下定了决心一般，坐直了身，同他们信誓旦旦。】“他此前与你们握手言和，我当真是罅隙已补，是我的过失，定同你们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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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捐纳后发觉，两江之地更有许多实职空缺，我已上奏皇阿玛，以观后效后，那些实职也可从捐纳中补进，到时我替你们安排，定不委屈了你们去。”
【这是我早就想好的托词，与他们言辞恳切下和盘托出，之间二人面色缓和，我才如放下心来一般松了口气，随又令人斟酒，三人再度把酒言欢下。彼时得风已稍显和暖，我看着外面的艳阳，恰好的时候。】
【春天快来了，可庙堂之高，可有春日和煦？那些暗流涌动，冬日一过破冰而出，想来没个安宁日子了。目的达到了，我也懒得再端起那些无谓的神情，只与他二人酌饮，随而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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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京的冬景早瞧得腻味，好在元日尚有一番闹热所贺：彻夜的爆竹声，年货的贩卖声含混、交织，构筑成岁首的记忆。虽二月迫近，人人身上年味、劲头犹足，出门携一身喜洋洋的气，照面长揖，下一句仍是新正拜节的好话似的。】
【 我颇有耐心地同二人闲谈，四户八窗玲珑，这本就是我的长处所在。】六弟此话怎讲？【 自己温面春风不改，只适时地抬眸，眉眼仍蕴着笑意。“噢”声起，不紧不慢地相询。】其间出了何等差错？
【 伊衡受五聘方肯仕汤，孟获被七擒伊始受降，我论事，纵使历程波澜未伏不平，亦只断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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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腕上的十八子手串提醒我，我当是信佛不诚，弘仁寺初八的喇嘛打鬼，饶是番僧吹角念经、各等宝相法器簇拥，仍未驱走身边的鬼祟。成王，成王，远望昔年的白山松水，近临都中的种种，他总爱横添遒劲的一笔，毁人诗情画意。】
【 三王对坐，传杯弄盏间，无骨舌、有筋眼颇具兴味。】
【 我假模假样地眉山开霁，编造出一份说辞，荒谬与真实交替。】无妨，虽同为手足，你为人弟，总不好多加开口——哥哥们都没探讨个清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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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王府的风水好，大门前的胡同直且长。月前来时，天称不得冷，盖因九未数至最寒时候。如今檐角虽挂上冬阳相照，然风一吹，寒意放肆地刺骨。我看了看天光，又瞧了瞧堆出来的雪色，当真合了胡同名，是银子色泽，我说。】六弟，你府门前的雪许是该教人再扫扫了，属意过会儿车不好驶，我和大哥还要再骗你一顿饭吃。
【 迎着冷气，盘旋而出一句客套的顽笑话。礼王不如扮出来的菩萨面目善心大发，只是佛龛上待久了，难免不愿赓续端坐，戏演至一半，便想要先行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