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渚：要出发了，咱们走前再碰个面，有些事情先说了。
南：好的，你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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渚：前两天的朝会大人看到了，这趟差事不好办，很多眼睛在盯。所以我走前特意找爸爸要了个御史台人，最后点了你。
南：好，皇帝的意思咱懂。他们要盯就盯，咱们出的差贼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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渚：这是一点，再有一点我也顾忌，不管工部还是陵寝衙门，有人手脚不干净。劳烦大人帮我盯，唬住他们。
南：放心，这事我在行。这件案子我们也要长线调查，刷刷业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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渚：本来以为可以清净点，没想到来这么大事。
南：叹气，想想烂摊子收拾妥了，也是大功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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渚：确实，吃饭去吗。再打听下陵卫的事，听说三司连夜逮人去了。我请你咯。
南：走，边吃边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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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春的风尚且料峭，割骨刮面下全是利落的刀子，来得丝毫不见有通人情。乃是教千步廊下过往的行路全见匆匆，不有多少停留。及入宪台，先遣书吏秉承：他今系都御史，一部之堂官，掌枢明堂文武百僚，案前的文卷，又何妨但称陵丘。】
【及南宪台徐徐自内堂而至，我抬首觑这畴昔文魁】今春来者迟迟，京畿诸地久而无雨，却又如斯动静震天惊人。今岁的明前、雨后尚是难等，行过御史台衙门，想起当饮南大人的茶。
【春吾素来是个茶痴，讲究醴泉烹煮，三有浮尘，又及凤凰点头，青鸟回音。我却实在算个茶中粗人，只晓得嗅其味，循其源罢了。】

【文魁所秉的风流蕴藉我憾在不能早见，其鹿鸣风发几何，早经时日蹉跎淡在世人口舌。惟剩今日零星半点的进退承引，可谓为一观。】
【茶不足细饮，径将话舌引向来意】宪台茶好饮，却不只是为茶。昔日诸臣共议事在御门，说及工曹误政种种，这已是过去的话。南大人，此趟再行，本王需要双眼。
【南氏既非八旗望族，亦是远去江南高户，好生落拓狷介的人，一杆肃朗清骨：或则正谓天听落子於斯的妙处。位在座首，予他盏茶一盅。】
行前问省过乾清，皇阿玛点的是南都御史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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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何点的南氏我未尝细想，原本雨露天恩从来很难揣度，天子的权御纵横，本为为政之学。为政为政，暗忖这譬若禁忌的辞句，拊掌道】应对外界：民议、臣僚百官之纠察是为其一。
另有其一【念及工部砥砺三四载的所见种种，再联昔时朝会上五字所谓诛心之话，其实他的忧恼并非空谈。我难断定此人是否可为听者，但仍然同他讲。】毋论工部，抑或陵寝衙门，於此案中确凿难辞罪咎。
不敢说谁人是比雪清白，则用人不疑。是以面向掌内，亦需南大人，镇为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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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苑营缮种种本是大耗，原以为将一陵一山的木石累上，雕栏玉砌复其本真，则无碍矣。谁知天工曲意从来难明。这一震，实在震得好些从前晦涩难辨的东西，愈见明晰了。
【我欲与之言不破不立，假使五字再侧，或者又要斥我徒有夯勇，识人断物难清，但原本此一谒面，雍王自有他雍王的归处。盏中茶至尽时，廊下又见过往僚臣的袂角，天开始渐次变得昏沉，李义山写乐游原，哀霞色将晚，瞬息则泯，殊不知值此瞬息亦为餍足。】
既是你部亦有所求，这一步，走得便也不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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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如此。【殷红绛紫的更迭渡引只在刹那，金乌静默跌入夕山，决眦处当有人家炊烟袅娜。饮过残茶，滋味全无，直身立时正望窗下部曹谁人履色匆匆。】当是膳时。
【没由来一句，回身捉得他面上神情，很是自顾地递去邀约。】前门大街同本王去一趟罢。先前听说献陵陵卫所陈有差，三法司诸人径去详查，此种细枝末节，实在盼南大人同本王详说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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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台诸人都好饮茶，譬如身家富裕的君山银针、洞庭碧螺等如六部胥吏轮值，日日不见重复；若是家中清贫，大栅栏里头十文一两的茶碎也能勉做风雅。我爱喝水，但不爱喝白水，好往杯中放枸杞、竹叶、桂圆，约抵是自己都咽不下去，又舍不得倒，好歹并几粒敲碎的黄糖，假充一杯甜水，皱着眉喝一整天。】
【故而瑞王用茶做借口冲入兰台，我看着那线蟠龙纹，只当他小孩子不懂事——在胡说八道。】
难得是难得，却并非不能得。【我将人奉上首座，当值的小吏也做奉茶使，玉白透光的胎，雨后天青色的纹路，自小吏手中接过，尔后徐徐垂目落下一眼】您知道，臣出身地在徽州，蒙圣上恩赏，月前赐下了松萝茶——
【亲自奉于其座前，笑道】茶是好茶，但也并没有十分难得，想是入不得瑞王千岁的眼。今日里特意亲自来一趟，总不会是因着这点茶叶来向臣兴师问罪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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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养心殿与南书房时，皇帝站着、坐着，哪怕他趴着躺着，我都要跪着。瑞王与我一样也不一样，他在殿上要称臣仅是他父亲的臣，我在殿上称臣是向朝廷与觉罗氏称臣。瑞王要说事儿，他坐着我不站着，那叫失仪，若叫兰台的同僚看在眼里，是要被追着祖宗牌位骂上黄泉路上十八里地的。】
【但实则这又十分的没有道理，分明请他喝茶的是我，反过来谢过恩赏的依旧是我。】
【只于疏风中静立，思忖之间十分平静的应道】臣知道。
【瑞王要的这双眼，他的父亲也抱有思量，至于殿前他父子二人如何我并无意窥视，却仍在意料之中】圣上既然点了臣，臣自然会竭尽全力，万没有叫王爷忧心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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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尚不十分见昏，余光自廊下蜿蜒，及至身后，堪堪而停。一贯的漫不经心不肯叫他放下心中的忐忑，索性徐徐收回，颈后时时泛着温热的晖光映衬下，脸色显现出几分刻意的肃然。】
臣自乾宁三年始入都察院，迄今也已有八九年的光景，不敢说事事如臂指使，但总不会无从落手。【索性与他不失分寸的说道分明】您不必担心臣会因着什么不能明说的理由与您行之相悖，三司会审有兰台一席，若不能及时查处，论罪处罚，臣也会受牵连。
【笑意很浅】说句兴许您不愿听的话，便是不为了您，为了臣自己，臣也不会留余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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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步廊下的茶金贵，却是如出一辙的德行，再金贵的东西也由不得去细细品鉴——这原就不是什么由得人享清闲的地方，人人都是连轴转的陀螺。我看着瑞王盏中的翠中微黄的茶汤，却没有用以续满的山泉，如风过树梢，浅浅一目后便再没有什么添续的心思。】
天灾之下必有人祸，【视线于苍茫斜晖下有过短促的相交，依稀能分辨出年轻的郡王眼瞳中倒映的影子，徐徐铺陈】陵寝重地，更逞论是天子的身后尘居地，谁也料想不到会有人贪心至此。
【骤然间再添几分温和的笑意】但所谓亡羊补牢，为时不晚。王爷，这桩事若是办的漂亮，可算的上是大功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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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制而无趣的往来打破于一句不在轨迹的膳时，于他将将跨过门槛时停立在他身后寸许，温声道】臣手边还有些琐碎要交待下去，不便打扰王爷的清听。
【因着不算柔和的日光而缓缓半阖上双眼，二三小吏捧奉卷帙已立于廊下等候】王爷不妨先去，过上一会儿，待臣手上的公事毕，再前去也不迟。
【将人送走，余下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