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婕。】
【嗯?】
高婕尚未反应过来,便看见林铮修卝长素白的手轻轻覆上自己的手,滚卝烫的掌心像藏着一个太阳。
【跟我走吧。】
她张着嘴,面对他温柔笃定的笑容,像要把她锁进灵魂的凝视,面红耳赤,慌乱的目光无处闪躲,【阿铮,我……】
【跟我一起,去天南地北吧,走遍全世界,哪怕是谁都不认识我们的地方。】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为什么一定要问为什么?只要你想,我想,就可以这么做。就像我们以前一起远足一样,】
【我,我不懂。为什么是我?我不会煮饭,不会帮你打架,跟我一起全球旅行,那荒野求生时怎么办呀?再说,万一再遇到昨晚那样的事,像我这样又弱还喜欢纠结,你……哎呀,你肯定会被我气得心肌梗塞的。】
【如果我说,就是因为你的纠结,这种单纯愚蠢又矛盾的共情能力,才让我得到了解脱呢?】
【解脱?】
林铮轻柔地握住她细长的手指,认真地注视着她的眼睛,【你听着。虚弱的身卝体也好,脆弱时的眼泪也好,纠结的共情心也好,都不是耻辱。世界上最大的耻辱是明明有力量去改变却视而不见,袖手旁观。二十四年来,我身边从来不少力量强大的人,我的人生里,到处都是他们留下的弱肉强食的烙印。我曾经以为这一辈子就这样了,所以什么都无所谓。但是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只有和你在一起,我的心才能得到真正的自卝由。你愿意让我得到自卝由吗?你愿意让我给你自卝由吗?】
高婕定定地望着林铮带着恳求的诚挚面孔,一股无法抗拒的,深深的悲伤和失落,伴随着无数漫长岁月的记忆,从心底铺天盖地地翻涌而来。
——自卝由。已经很久都没有人跟她说过,要给她自卝由了。当然,她知道自己不需要“给”这个东西,比起为了家庭早早进入娱乐圈的姐姐,从小被收养,以培养警卝察的方式严苛教卝导的林铮,为了做不被人欺负的人去做了警卝察,就算是家人朋友成为疑犯也必须秉公执卝法,为此饱尝误解的张大勇,她还能表达自己的情绪,为自己的理想不懈努力,已经非常自卝由,非常幸卝运了。而其他人呢?他们也是这样想的,他们一直都对自己抱有最大程度的宽容,忍让,有时候甚至让她觉得,她能得到自卝由是一种罪过。
【高婕,我真的很羡慕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肆无忌惮。没心没肺。你以为你顶撞大老板,说实话,就是在帮小孩主持正义吗?你这样不合群,这样离经叛道,显得我们这些不说话的人在你身边很难做啊,你就不能也不说话吗?你不觉得你很自私吗?我敢保证,你这次离开,再也不会遇到我们这些包容你的同事了。】
这是在她离开上卝海之前,为王维安打抱不平的同事对她说的。
【小妹,姐姐有时候想,从小到大,我们给了你太多的自卝由了,才把你惯得这么独断专行,任性自我。你工作感情都不顺,也不能总是抱怨别人,该反思一下自己了吧。你问你哪里独断专行?自己好好想想吧。】
这是她偶然跟高敏在电卝话里倾诉时,得到的答复。
【你问高航的女儿?别跟别人说啊,其实我一直不喜欢她,整天穿得像模特似的,为了找八卦新闻甚至能钻进夜卝总卝会,哪像个英烈家的孩子,听说林武卝警司家的孩子就是被她带坏得把高卝考志愿都改了,真讨厌,自己不正经还要连累别人家正经养大的男孩子!她还真应了老祖卝宗的那句女子无才便是德。哎,还是她周围那些看着她长大的长辈脾气太好了,一直忍耐,包容着这个任性的孩子,把她宠上了天……】
这是一个每次见了她都会对她笑眯眯的老警卝官,爸爸的老同事,有一次偶然跟别人谈起她时吐露的真言。
【Jessie,世界上每个人都不可能抛开责任风卝流快活。你以为指证女朋友家人是凶手的感觉很威风吗?你以为看到一个不喜欢的人为你挡子弹是很幸福的事吗?其实我打心里希望你一辈子都能真的觉得这样很威风,很幸福,永远天真无邪,被人疼爱,这样你就永远不会体会到我肩上的担子有多沉重。】
这是经历了重重波折后,身心俱疲,哀伤地对她吐露心声的,张大勇的话。
每一次她都在他们的强调里认识到,自己的自卝由和幸福。每一次她都能读到他们的心声——高婕这么任性,做招人烦的事,我们还这么包容她,这么爱她,让她自卝由,对这样的高婕付出这些心意,我们真是值得骄傲。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跟她说,要从她这里得到自卝由,也要让她得到自卝由。
【我还是不明白你的意思。你说要给我的自卝由是——】
【是爱。不在乎一切外物,世间礼法的爱。没有条件,没有界线,就连禁忌和罪恶也视作尘埃的爱。】
林铮凝视着她因为惊讶骤然放大的瞳孔,握紧她下意识想抽卝出的手,嗓音坚定决绝到甚至有些悲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