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又过了好久,我还在睡。被她哭醒了。
我寻思着,好好儿的,咋哭了。
我着急忙慌地抱抱她。
“哎呦,你看看你这,又耍小女娃脾气啦?好啦好啦,姐在这儿呢,不哭!咱们一切都好是吧?不赖你的,真的!”
可是生解怎么劝也不听。她一边哭,一边抽泣:“姐啊,廉乘对不住你们!我没辜负爹的期望也没失去自个儿初心,对得起你的忠告更担得住老师们的嘱托。但是我都错了!我都错了……我从小就剥夺了你上学念书的权利,就因为供我,你和爹拼命地活儿,可现在呢姐,我啥都干不好,眼睁睁看着家里这么穷困潦倒却无法伸出一只手!廉乘错了……我不该……”
这、这都啥跟啥!哪门子话!
我听不太懂,但是明白一个点,她是在怪自己呢!“讲什么噢!快点挠眼泪收作清爽!大娃娃家家的,侬伐要急,伐要哭!什么权利不权利的,姐本来就是奴隶,要莫权利!你要晓得的呀!咱们生解就是一级棒的!”
她从小被我管着,也怕我。马上就给我止住哭了。其实我懂的,我都懂的,才十四岁的娃!看到这些,是真想哭!
不怪她的,真的不怪的呀。
生解苦,她不敢说。我也知道她一个乡下的女生在金陵城内怎么地受委屈,可她还想着我和爹。
“姐姐……咱们的国家还有救吗?”
这次我不敢答了。
“姐姐,咱的国,如今都被洋人欺负到家门口儿啦。我、我真的、看见你们,看见那些村民,心里是可悲的!”她轻轻地苦笑,谈吐间优雅极了,靠在我的肩头,和小时候一样,“共和了才八年,闹土皇帝又多少次复辟我不说了,现在军阀蠢蠢欲动我也不忍心想了,老百姓苦啊。你知道吗姐,三年前我十一岁,我正在北平借读中学二年级,有一回遇见一个意见很合的人,后来才知道赵学长刚好比我大了一岁。当时我问他为什么到北平读书。他除了谈人生理想还说他们酉阳百姓也是水深火热,他想读书,造福百姓,改造民族与国家,他认定一个东西一定是不变了并且很坚决地要为它宣传奔走。”
我看她说着说着就又要磨眼睛了,立马打她手:“嘿!你这娃!才给你讲了,阿妹伐要哭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