辘辘轮声止于程府巍壮的朱门前，他家总这么粗媚，像兰花中一只五彩斑斓的甲壳虫。
车夫扭过头来，盯着我半张的嘴：唉，要命。
抓着门框翻身下来，轻车熟路地猫进屋里，才合上竹牖，扭身便惊现出这位伏床的玉面郎君，眉头葱郁，眼下却乌青。
“唉，要命。”
过于狭昵地怼上他的肩膀，将一只腿在床沿一团，认命地垂着头。
“你又倔什么呢？”

推却几个名医探问，不愿再将自己畸残的腿踝示与旁人，也不愿意劳心费力之下，总是一无所得。他们不得交差，我并不需要忧心分毫，只是遣他们上门的人，才是令我不得好眠的罪魁。
牗枢响动，熹光哑然，从霜纹的薄衾底下直起半身，转头看他，对上峻峄的眉眼，无由地想起少时阿姐与我说的那些话，强持不住面上冷冽，挑一挑嘴角，声色懒怠。
“我乏了。”
阿姐说，她有三句话让男人唯命是从——要么哭，要么闹。一宿一宿不睡觉，不行拿碗瞌睡药。再搭麻绳去上吊。如今不得好眠，与不睡觉那句可谓璧合。
垂眸忍不住笑，支身腾挪到他身侧，一偏身，就斗胆枕在他团屈的腿上。
“殿下，我乏了。”

他是程府里一把不盈一握的仙葩，经不住家族的黄砾气，自小七灾八难的，是遇着我们老朱家，日日供着万应灵药，才养得精细些。
举足间发丝滑了，人也白，薄如蝉翼的脊骨，多了几两的重量，便舍不得挫磨，纵得越发孤傲狂悖，不明事理了。
：你看了病，吃了药，自然就不甚乏困，吊起精神了。若是这不吃那不吃...
拇指描过他的眉宇，冷得像霜寒天的苜蓿，气得大腿掂他一下。
：想成仙儿啊？

枕处不甚安稳地一抖，胛骨一颤，却只是拍开抚得眉间生痒的手。转过头，向他腰底攒在一块儿的衣裳贴去，不叫他继续搔抚眉眼。鼻间从他衣上嗅来一段苏合，张口便衔了那口苏合激的闷气，声也瓮瓮的。
“怎会，成仙了忌七情、断六欲。”
再转过头，仰面看着他扣紧的领间延出一截白皙的颈，颈上棱角疏阔的颔。一抬手，袖幅坠落下来遮住眼前，掌背却温热熨帖。
“我舍不得殿下。”

低头搭脑，任他将掌心撇开，甩在床褥上。
程宿不容易，带着全族砸锅卖铁的期冀，一瘸一拐地进宫了。却正逢我也极狂悖的年岁，鲜衣华裾间，同豪族儿郎计较的却是一球得失，他怒言还我，扬起木杆便舞来。
也是这样腰间一热，他咬牙顶着头，小兕似的将我扑倒，疼得脚踝直打颤。
：青天白日，别叫人看见。
未免软了腔调，抬眼极精短地扫过红木牙床，帐并东厢开的一扇小书门。
伸手掀开袖帘，冲一双浅眸笑道。
：你那抡擀面杖的小侄呢？

掌背贴着他颈侧活蛟一般鼓动翻腾的血脉，挲上了几分，指尖便能触到几与手指同温的耳尖。犹记得上回白日行事，程遇莽撞惯了，径自推门冲闯进院，这片柔腻的耳尖便立时泛起热来。衾被底下更是一片湿泞焦灼。
漾着笑的眸底缓缓地渲上一重晦。
“闻说街里有一家新铺，冲冲的去了。”
程遇生就一张娇靥，却有一副风风火火的性子。
“你怕她做什么？”

楚楚滑滑的湿意爬上脆弱的脖颈，眸色一暗，双唇一抿，登时恼上来。
不如怜香惜玉地摸女人，带着点威压，大掌将他尖尖的下巴裹了起来。
喉下涩缓地一滚，毫无情私地欺身蹭了他鼻头一下。
：你说为什么？
像个把兰花误当山葱养的粗汉，咬一口还嫌他不够辣。
：当真是有病…舍不得本王的荣华，还在这使欲擒故纵的把戏？

乖觉地沿着捧颔的手，半攀扶着他的臂膊，直起身来，欲笑却不敢开颜，便张双臂悬抱住垂首顾我的后颈。笃信地点点头，模仿他府中只知食米附和的书蠹门客。
“嗯，不知道。”
心照不宣，只怕宣之于口了，殿下便没了殿下的威严。
从仿若训教的话流间掬下一词捧在唇舌间来回颠倒，更欺上故意抿起作严肃的双唇，细密啃咬。
“我从没想过纵了殿下，都是殿下纵我。”
一个纵字在四瓣唇间翻覆得滚烫。不安分的手自抽开的衣带滑入衫底，施施然如旧友，先访腰侧。
衔住下唇牵开，欲触齿关，迟来地叩问门扉。
“殿下，再纵一纵我，好么？”

【脖颈沉下，闷哼一声，恰是我这份心头肉的重量。明知若挑开了，不过三斤尔尔，可挑不开，便成了钧石之祸。】
【误会，误事，误人。】
不知道了好，什么都不知道了，最好。
【我回拥着他，如同把玩着一块羊脂玉，升温升得厉害，却又不如女人赔身下气来得熟软。】
程宿，如今前有龙，后有欲成的蛟，你，程家，都不要...
【唇口被人撕开时，不知为何陡生出一股惴惮，两掌抵住他的胯骨，蹙眉低喘道。】
不要闹腾。

【他的掌心可算捂美了，只是不如底下这处来的灼炽，一路还会烧上来，勾得喉结来回一滚，唱的便是那点子心痒舌燥。】
【男人养到了我这个位置，不光废物，视廉耻、情爱也不值几个钱了，抹一回脸就能得趣儿才是真章。】
***轻点！
【腿骨一抬，一助地将二人的亵裤拽下去，淋淋的肉一贴，水儿一迸，腮口擦过，便忍不住咬了个回马枪。恨恨含着肉，咀嚼道。】
病，看不看？

【我不乐感通前半段的这些峨峨汤汤，又逢程宿骤一入室，刮得煞疼！白齿哆嗦着吐出他半淌的唇，拧眉叱令道。】
憎恶小鬼！敢和本王讨价？信不信...
【本想着隔山观火泄个半晌也就得了，他倒起性拿劲儿来，不知尊卑的东西！赤着眼，借一次摆尾，捏住他蛇头三寸丁，无他，唯手熟尔。沉甸甸地拨了两下，拍面袋似的，啪啪作响。】
【白绫袜子在绸面上一滑，一抬，嵌在要紧处，这面子里子不就又直楞起来了。】
老子急死你。

【我裹得厉害，他裹得也厉害，指尖一跳，抽出来拍了拍他腮帮子上的牙印，勉强着精神，鼓励道。】
就那儿，再来几下！
【几下到底是几下着实没数，概因半道儿眼前吐出一片精白，粗喘着从风云境地跌下尘寰。便也不管他泄否，支起胳膊，掀开衾被，熟门熟路地遁了进去，可巧正逢腹下堆出白花花的几层小肉，颇为刺眼。纳闷地哼唧了一声，连汤带水，难得还残着几分腴白的媚色。】
霍英说我又胖了。
【摩挲了一把脸，又喘几声，抬眼问他。】
此话可信？

17
【踝骨、腿根酸得一抽一抽的，怎么躺也不舒坦。只听一阵窸窣被涌，侧过身来，待拥软玉入怀，这才对味了，指节顺势击扣起他侧腰的汗窝。】
说来是有个缘由...前阵朝会，我极中意一个衣带宽疏高丽小子，好是蓬勃出众！最难得是干净，一双眼睛羊羔似的，水汪汪...
【低眉浅吟，嘴皮子上下一碰，不知怎么的，满目珠箔荡出的竟是枕边人露出的雪白姝貌。轻咳一声，佯愚续道。】
他还有几房姐姐，听闻也乖顺，我便想起...
【仰躺回去，陡叹一声，抬臂一拨床头的金丝络子，累得像被人攒住了心脏。】
真该娶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