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是安排了那一切,可臣没有下毒……”他抬眼对上他的目光,手心再不避讳的挪至腹间:“您信也好不信也好,这种小人之事臣不会做,也不屑去做”
“谢邈,朕没有耐心了。”
“臣没有下毒。”
“云舒现在危在旦夕,不管朕和你昔年有多少恩怨纠葛,云舒是无辜的,不该被牵扯进来……”
意识恍恍惚惚,腹内疼的要命,疼的身子毫无力气,只能缓缓的缩进被褥里,用手紧紧按着。
“别逼朕不念旧情……”
“旧情?您何时念过半点旧情……”他咽去喉间腥红,勾唇说道:“臣替您守着江山,战场上落了伤,也是危在旦夕,性命堪虞……臣日日沙场练兵,倘若臣将遭遇告知麾下将士,莫说云舒,哪怕是陛下,只怕是也担不住这沉浮的军心!”
“你威胁朕?”
“不敢……”
身子发了高热,大约是伤口崩开了,偏殿不许生暖炉,是江离定下的规矩,目的也不过是不想见他太过舒坦,小腹伤口即使平躺着也没有多舒服。
“陛下陛下……云公子刚刚吐了好多血……一直唤着陛下的名字呢……请陛下去看看吧……太医也束手无策了……”
耳畔模模糊糊的声音,听得一直不清楚。
“朕再问你最后一次,解药在哪?”
只是觉得疼。
混混沌沌的意识里,只剩下了疼,一寸寸从脐下蔓延开来,他甚至不知道江离什么时候走的,被冷风冻醒的时候,他勉勉强强睁眼,才发现枕上全是大片大片的殷红。
又吐血了。
他拭了拭唇角,腰腹微颤,紧接着又是腥红漫溢,这副身子看起来愈来愈不如之前了,不过没事,好生休养几日,应当就能好。
从枕边拿了参片塞进口中,殿外来了许多人,教他赶着去云舒寝殿,语气不好,可忌惮他的身份,也不敢造次。
身侧来了两人,搀扶着他,在寒夜里往云舒那儿走。
他已经受不住了。
走到云舒寝殿的时候,已经是面无人色,江离坐在云舒身侧,用一方软帕擦拭他脸上的血痕,殿内生着暖炉,他的眸中满是心疼,抱着云舒,眼角的泪水落的真切。
看着看着,便觉得心烦,小腹伤口更是剧痛,寻了一处软凳坐下,伤口一挫,压着喉中腥红,不愿呕出。
“云舒……云舒……你别睡……朕求你别睡……”
身子虚浮,这样一番闹剧下来,更觉心烦,几番挣扎之下,想要站起来离开这里,小腹刀口用手捧着,原本便是站立不稳的。
“解药呢!朕问你解药呢!!!!”
他从来不曾见过江离这般失态。
那一刻,他的身子被江离紧紧抓着,腹部伤口崩裂,天子震怒,将他脆弱腰腹狠狠推到桌角,腥红蔓了一地,他怔怔的看着,忽然觉得没有那般疼了。
“谢邈,解药呢!解药到底在哪儿……”
解药到底在哪儿……
他如何能知晓,解药到底在哪儿……
肩膀被那人死死扣着,扣在身后,动弹不得,他看着江离面颊上的泪水,抬手轻轻将他眼角泪水拭去……
指尖全是血痕。
“朕不会让云舒死的,你如果不说解药在哪,就真的别怪朕了……”
“那陛下是想逼死臣麽?”他还是那般倔强,不愿低头,甚至连伤口都用衣物覆住,他抬眼看着他,眼底的光芒渐渐散去:“三万将士对抗五十万大军,臣负伤回来换不来半句怜惜,现在竟还为这后宫的败柳责问臣,陛下,你有心吗?”
“你负伤回来是你技不如人……你……”
“原来……原来臣的忠心,只能换来技不如人这四个字……”
垂眸望着腰腹间裹着的绷带,那里血色侵染,他拉着天子的手,贴上腹间。
恍惚间只觉着,这副身子不重要了。
小腹伤口受到挤压,绷带上又是新的殷红血迹,江离迅速将手抽了回去,锦帕就一直在手中擦拭,他眉眼微蹙,眼中满是厌恶。
是何时,走到如此地步的。
他不知道,也想不通。
“陛下……是不要臣了麽……”
他笑了。
他本来就是个不可多见的美人,只是这些年来征战沙场,明珠蒙尘,如今还原了本来的面貌,眸子澄澈,宛若装了漫天星辰,他的美柔和了世间所有的瑰丽,是常人难以复制的。
尤其是现在,低眉一笑间,更是美的让人心惊。
“朕在问你最后一次,解药呢……”
“解药在这里……”他睁大了眸眼,然后笑了起来,他将手搭在小腹,缓缓说道:“陛下只要亲手用刀剖开……就能救你的心上人了……”
所有人都能看到他难过的模样。
除了他,那个高高在上的天子。
“陛下……不要为难谢将军……求你……”
“你莫要乱动!朕会想法子救你!”
天子怀中抱着的,眼里映射到的,只有云舒,寝殿里太医来来回回奔走,医治的,也只有云舒。
他指尖的血色已然干涸。
“你听到了,云舒刚刚还替你求情!他那么善良……”
“陛下可真是易骗……云舒短短几个字,就可以将臣定罪吗?只怕江山易主的那日……您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