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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谦祥益逃离的脚步再稳当，心里也是一股子挥之不去的仓皇，也罢也罢，到了这样的地步还有什么不认的，谦祥益，哼，总有一天我们能进去一掷千金。】
【立定在吴刀越尺门前，端详着牌匾也觉得比谦祥益黑黢黢又鎏金的俗气装扮来的雅致许多，转过头同乌希哈道。】
：谦祥益如今不过是趁着时兴，等入了夏我们再去看，要比如今低不知道多少呢，先到这儿把配首饰的衣裳做好罢。
【举步进了一楼，吴刀越尺的年岁远没有谦祥益久远，经营却很丰富，从布匹绸缎买卖，成衣售卖到独家定制，包罗万象，最难能可贵的是，便宜啊。】

（从谦祥益出来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竟有了斗转星移的错觉，这般的把戏虽是常事，可揣着大半年的月例也要装模作样的却是首次。那掌柜的眼是和善的，不露声色地看着我同宁楚格的表演，却好似将我二人的掩藏都尽收眼底，教那原本就岌岌可危的自尊一同留在店里，与那些个绫罗绸缎摆放在货架上。以至于跟着宁楚格走了一路，也未听见她说了些甚么，要去何处。直到她驻足时，才回过神来抬首。）
：吴刀越尺？
（瞧着仍称得上崭新的匾额，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又抿了抿唇。）
：这些个衣裳不就是穿个时兴么，方才我们出来时，人家光布匹都挑了五六匹。
（话落，又将失落尽数收在眼底，重打起了精神，迈步进店。）
：罢了罢了，先把布匹挑了罢。

【话说的太透便没了意思，这里头的道理我懂得，她自然也懂得。轻轻叹一口气，不肯再提刚才的事，只等她自己转过弯儿来，幸而也并不需要太久。时兴的布料，往往很少肇起于京城，所有的新鲜玩意儿，仿佛都是南方的特产，由是最初的时候，未知前途的商人便只肯运一点点过来试探，教那些引领风潮的人尖子，先带挈起一时风气。等后续的大批布料进京，价格降下来时，新一轮春秋代序，新旧更始，就像风里追不及的柳絮。】
：布料是要紧事，倘能做出新奇样式，什么新布料也抵了，打眼一瞧，谁把料子放在料子前头呢。
【伙计殷勤上前，引着略看了看店里的布料，虽比不上谦祥益那般尽是珍贵绸缎，颜色花色却也脱俗。】
：多做两身衣裳，什么不高兴都没了。

（宁楚格要比我豁达些，至少面上是如此，她总能云淡风轻地翻篇，而我不成，这般的景象，总会在我心底添上新的疤痕。只是我甚少说出口，许些事不是说了就有用的，一如出身，一如宝济的家训。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佯装无所谓，熟练地穿梭在各家铺子，尽可能地朝那这个名门贵女挨得近些，兴许某日，也能一跃枝头，过上挥金如土的日子。）
：那些个新奇的样式都是有人助推的，我们做出的衣裳再精妙，也掀不起风浪。
（入店，五颜六色的布匹教人眼花缭乱，摸上去虽不如谦祥益细腻，胜在花式繁多，且价格便宜，索性也不计较。）
：我上次同你说的绣娘可还记得，她原些就在成衣店里做工，前些时候家中生变，便只帮周遭邻居制衣，赚些用钱，那技艺不输京中任何一家铺子，但价格不过一半。兴许，她能帮我们做出时兴的式样。
（话出口，心底蓦地舒畅许些，扬眉。）
：近来我出门少，你可还记得别个都是怎么穿的？

【再如何的助推，衣裳的样式也要紧，倘是扶不上墙的烂泥，雕不成样的朽木，捧不红的命。新潮之所以要紧，与我而言，不过是同那些贵女们交际的话题之一，锦衣华服，美即足够，新不新的，还在其次。往十万分不可能处想，怎么不是我的衣裳，引领新的风潮。】
：那也未必，去岁不还说什么返古，好是流传了一阵五年前的样式。
【记得她方才瞧上的隐约是匹鹅黄，摸了摸垂落下来的鹅黄锦缎，朝她的方向送了送。】
：你瞧瞧，这匹倒还不错。
【又为自己选了一匹丁香色的锦缎，在身上略略比划，听她说起那位绣娘，略一沉吟。】
：我进来也出去的少，再者，看到的许是正当时，等我们做出来便过时了，最新的样式，还在那些绣娘手里，她们最是知道如今的贵女们都在做什么衣裳，我们多出些银钱，打听一二如何？

：那便是反古，背后也是有人助推的，保不齐是这些个成衣布匹店又将五年前的款式拿出来卖了。
（瞧她将一匹鹅黄色的锦缎送过来，示意伙计取下来瞧瞧，织的是佛桑的暗纹，甚是满意。侧首瞧了瞧她比划的那匹，摇头。）
：颜色倒是不错，就是花色素了些，入春万紫千红，你这般如何同百花争艳？
（闻她所言，略一沉吟，她说得有理，只是囊中羞涩，还不知能否有这闲钱。）
：待买下布匹了再说吧，实在不行，便去给阿浑骗些，他平日里也用不到甚么钱。

【锦缎流光溢彩，一恍惚倒像是身处争奇斗艳的百花园，诸多颜色中我独爱丁香色，深深浅浅的叠起来，便是再华贵不过的战袍，花王牡丹里，推的犹是姚黄魏紫呢。对着光能瞧见里面隐约又银色流淌，只是花样略不称心，不管是宝相花还是如意纹都显得老气，问过伙计，知晓还有一匹葡萄纹的，嘱咐他去拿。】
：丁香色再素，总也素不过你的鹅黄，不过春里新嫩的颜色讨喜，我估摸着家里人也喜欢看这些色儿。
【葡萄纹的送来，比划了比划，倒也颇为满意，示意伙计先将这匹定下，目光复又在那些妃色柳绿上逡巡来去，点中湘妃色绣球纹的示意伙计取下来细看。】
：到也不能说骗，给我们做衣裳，不也是该的么？

（她嘴上虽辩驳，总归是教伙计新换了匹。先将手里鹅黄色的定下，再在那些个五彩缤纷里挑选，一面同她说道。）
：鹅黄新嫩，同春光最为相称。不过我可不在家里穿新衣，淘米浣衣容易弄脏，洗多了可就做旧了。
（蓦地瞧见一竹月色云锦，眼一亮。）
：风泉隔屋撞哀玉，竹月缘堦贴碎金。原些时候只在书里瞧见过，竟真能染成布匹。
（没待她应，便将布匹定下，再细致欣赏起来，容她精挑细选。）
：你说得有理，但就怕他回头给阿牟说去，又得挨训。

【埋头挑选间，抽冷子听她文艺一回，嘶，同这满地铜臭，遍场绮罗还怪不相称的。】
【湘妃色最娇软，泰半能将可爱二字渲染到极致，也好去家里人跟前讨一讨巧，举凡是能不做事便不做事，不能不做事便捡些轻便的事，倘若也不能，便少做些事。】
：你这匹布确实不错，做完衣裳若有的剩，还可以给我做几个香囊使。
【将湘妃色的布匹细细看过，心里对新衣裳也有了些想法，捏了捏袖子里的钱袋，大概也就只能买两匹布的数，遂叫伙计将选中的布匹尽数包起来。】
：那时再说那时的事吧，选好布我们快快找绣娘把样式定下来，我回去还有庭院要洒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