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8
皇帝
合页时,松了一口气,神色趋势和缓。何鼎才敢进来说,崔氏在门外谢恩,侯了有半个时辰了。索茶在手,因命人传。
崔昭仪
此间虽是头回面圣谢恩,崔氏姿容却不曾刻意过分妆点,不过整扮合宜即止。而在殿外等候的时辰里,自端立在外,心中并不曾因久未得见生出半分焦灼、亦或是不耐,传进时步履紧跟于前,目湖无澜,惟唇畔牵起一点微笑,依矩向座上人垂首行礼:妾崔氏,见过陛下。
皇帝
不着痕地上下量视一遭,“近些。”侃侃笑道:“崔大人总称女有德、贞顺。今日,朕总算是亲睹贤女真容了啊。”左右填茶、赐座,“宫里都熟络了么?”
崔昭仪
因向前一些,方抬目与人相对,此时随着皇帝笑容,便自眼角眉梢、至两星漆瞳,俱含笑影:父亲眼中,女儿总是最好的。妾只愿,没有让陛下失望。落座后接着用松缓但不失恭敬的口吻答道:定省时拜见了殿下,除景仁宫的两位姐姐外,于其他众位娘娘、娘子们,也都能认得了。
皇帝
逢何鼎替盏,身形遮了大半案头。及人退下,才见皇帝面含微笑,应崔氏,“嗯,”趁势生话,因免下相顾一室的尴尬,“既忙于人情,可有话不投机的?”
崔昭仪
不意有这样一问,但很快便微微低垂茸睫,柔声道:妾不过入宫三日,只觉宫中诸人,待妾都很和善。再相看,续说:至于话中意趣,妾以为,能投机相合,自然是好事,若是不能,也不必强求。
皇帝
边听着,边吃茶,心情尚是不错。及崔昭仪话毕,才说:“你不要多想。只是初见,朕便什么都想问问。你要有什么想和朕说的,也尽管松泛着来讲。”叩起盏盖,间或察她不曾动过跟前茶水,“尝尝,湖州府造的青茶,才贡的新茶。”
崔昭仪
随之端起面前茶盏,先轻嗅茶香,再啜饮几口,搁盏时弯起一道浅浅的笑弧:过喉生津,确是好茶。适才去接前话,眸光真挚,流露出几分往往被端静掩去的少女情容:妾想说……您和妾想象中,并不太一样。妾从前崇敬陛下天子威仪,又知您是宽仁勤政之君,笃爱万民,但除却这些,您问妾宫中可曾熟络,又问到可曾与人有话不投机这样的微末之处,妾觉得心中很温暖。
皇帝
忍俊不禁,畅快地笑了起来,“你这样敢说的样子,在家里时,可叫你爹瞧见过吗?”意不在她答,合手再问,“又半天了,朕待昭仪了解,仍不过是崔氏女。也不知你几时生人?平日又爱做些什么?”半扇直棱明瓦窗启着,案头的书,因风掀了好些页,够了一块檀木镇上。
崔昭仪
虽教人将话揭过,心中犹想到前两日拜见纯妃时说过的闺秀成妇,心中因之有一句:崔氏既已为妇,在您面前,与在爹爹面前便自然有所不同。而这话在心里经过一遭,并不曾出口,只是有些含羞地恬然一笑。随着风吹,崔昭仪一侧的耳珰也轻轻晃动,手在齐整的鬓发上轻轻一点,声音温温柔柔的:再有两日,便该满十六了。妾不算个精专的人,因而爱做的也不止一件。至此稍顿了顿,在一息斟酌后道:要说当中更喜欢一些的,便数……丹青和奕棋吧。
皇帝
一动眉,“哦?照这个意思,是生辰将至了…”笑望崔氏举止,不难见她明铛上下:耳珠圆润,颈间修直。然目不作留,如常叙下,“尚宴是已仓促,届时赏一桌席面,准你尽兴吧。”趁兴道:“你祖父之前上过请安折,你若有什么话说,可准破例一次,去封回信,让家里安心。”再之后,临窗布局,唤她手谈,其间大多玩味。过一刻,也不见分晓,已然歇手,起身,往桌上拾盏。崔氏困惑,因就问及如何作感她的棋技,又如何留了局势。先是一笑,才道:“应来时的话,朕与你,乍见是有惊喜,不急一时一刻,只期徐徐图之,来日如旧啊。”茶毕,允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