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温柔。【毫无迟疑的应和后,却有一丝迷茫裹挟扑面的热气中:围着月白色狐毛的成柔格格,细心对待七草的成柔格格,关心游人鞋子的成柔格格,她是怎样包扎伤口,怎样缝补衣料的呢?我竟想象不出,像浅咬了一口酸杏子便丢得远远。女官沈氏的夷犹既无形状,又无根由,在流动,在捉迷藏,很快被公主混杂泣泪的号令驱逐了。】
【双手举到脸侧,翻起水花来,投诚刻进湿淋淋的、手纹很浅的白净掌心。】我不走我不走!【急切地起誓,眉蹙得很无辜,她为何烦恼,为何抗拒,我还不很明白。乌黑的发高高绾着,却总有一绺不听银簪与木梳使唤,垂落肩头,水蛇一般潜游。食指指向自己,一滴水珠从柔和骨节处滑落。】小殿,我不是在这儿吗,我这样也哪里都去不了呀。
【可是,可是就像我的母亲一样,我不会永远侍立康慈娘娘身畔(很少想到这一点,也很少想到温馨朝夕俱是离别为谋取泪水而设下的陷阱);而她也无法摘下固伦公主的珠冠,那是生满黄金花朵和倒刺的荆棘藤蔓,注定缠绕入她丰沛的发间。气话,是了,我们称呼对无可转圜之事的反抗为气话。缓缓地,耐心向她解释,一贯高昂的调门稍低下来,亦是脆生生的,不似“易姐姐”温柔。】
成柔是伴读期满出宫,从前我陪吉勒玛尔、你二姐姐读书时,也是这样的,并不是特例。你如果舍不得她,【瞳仁微动,辉光又闪烁起来,常不肯放弃。】要不去问问主子娘娘,兴许也可以留下她的。【若延误赏灯的约定,我会遗憾吗?抿紧唇一笑,小殿的手很滑,握不住。】谁见你就跑啦,找你顽还来不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