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
我五岁的时候，我娘在集上开了个豆油铺子。娘的豆油铺子是整个集上生意最好的。因为全街的生意都只卖赶集当天，平时过日子，娘的铺子却总是开着，全街上的男人都来光顾。娘是全集上第一个打金项链的寡妇。
娘的豆油铺子生意虽然好，但却不全是娘的功劳，总是五岁的我踩着板凳在柜台前面称豆油或者其他散碎香料，收钱记账也是我在本子上画道子，娘总是在隔门里面的小床上和那些男人玩。娘做这些的时候从来没有避着我。我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娘说，我那以后脑子就坏了，变成了勺子。勺子就是脑子不太好，但我的脑子其实不差，五岁就会卖豆油和香料了，还会收钱，还会画黑道道记账。
我只是不会哭，也不会笑，也不会害怕，也不爱说话。
娘和男人们在小床上玩的时候，我有时候也进去问娘香料的事情。那些街上的叔叔伯伯，有的我认识的，他们趴在娘的身上摇。娘在下面，娘有时候一边摇，一边和我说红薯面在外面的哪层柜子里。倒是那些叔叔伯伯们有时候很吃惊，但是有的叔叔伯伯也不吃惊，他们还会笑我，和我说话，还捏我的脸。这时候娘就会生气，把鞋板子抽出来揍他们，把男人们赶跑。
我走在街上的时候，其他孩子就笑我，他们说我娘是妓女，我是没爹的小杂种。我没有哭，也没有笑，也没有害怕，也没有说话。我只是走回了家。但是我听懂了，是因为那些男人们在我娘身上摇动，所以孩子们才骂
我。
我八岁过生那天，娘从柜子里拿出一套金首饰。金耳环，金项链，金镯子，娘把它们穿戴在身上·对着镜子戴花娘戴上花，是全集上最好看的女人。
我说：“娘，你以后可不可以到柜上去？＂
娘说：“乖乖儿，娘已经有了一副金耳环，条金项链，一双金镯子。还差什么？＂
我说：“不差什么了
娘说："还差一套金簪子。”
娘说：“昨天来买豆油的人你知道是哪一个吗？是乡上的张财主等张财主再来个十次，我就有了金簪子。”
过了一个月，刚好我们这儿当集了，娘让我带着定钱去集头问李银匠选花样，选了以后我回屋的时候娘没有在铺屋里，铺里的香料都被砸了，装钱的柜子也大开了，娘的首饰匣子也不见了。
娘被人反绑着双手，衣服也撕烂了，在集上游街·那天当集，全乡的人都在我们街上，张财主的老婆也在我们街上，她带着族老，长エ，指挥着游街。
我钻到人群里面，我去找娘。
一个长工拿着劈开末端的竹简子，正在打娘，像个吆猪匠一样。娘浑身是血，奶都露出来了，那些男人都挤在娘的身边，一边推搡她，一边摸她，一边唱歌。女人们都朝娘的身上吐口水，把她的头发都扯了，血淋淋的。爱干净的最漂亮的娘变得像是一个故事里的蓬头鬼。
我没有哭，也没有笑，也没有害怕，也没有说话。
我走到娘的身边去，给娘看我选的花样子。娘说：“乖乖儿，走开些啊。别看，回家去。
但是那些女人的口水已经吐到我身上，她们骂我小娼妇和小野种，后生们挤过来摸我打我，像是摸我娘打我娘那样。
我没有懂·那些男人私底下骑在娘的身上摇动娘，摸我娘，所以他们把她绑到街上来游街现在那些男人在大街上白日里摸我娘为什么又可以了。
张财主的老婆看到我，她骂了一声，把我从人堆里扯出来。张财主的老婆叉着腰大骂“千人骑万人砍的贱货，少卖你的脏东西了，勾引老爷们儿骗两个钱看把你闺女折腾的，娃儿还不晓事呢！算我心善，以后你安安心心做生意，再来一次按乡法就给你沉了塘！＂晚上，我回到了家，娘也回到了家·娘正对着空铺子发呆。
我叫了娘一声，娘不应。
娘看了看被打翻的香料摊子，骂几句；
娘看了看空空的钱柜，哭了起来；
娘又看了看空空的首饰匣子，站住了。娘说，乖乖儿，没事，日子还长呢。之后娘又走进门。
我在外面蹲着收拾散落一地的摊子，我蹲了很久走进门的时候，只看到娘的脚悬在面——她的脚下是空空的床板。
我五岁的时候，我娘在集上开了个豆油铺子。娘的豆油铺子是整个集上生意最好的。因为全街的生意都只卖赶集当天，平时过日子，娘的铺子却总是开着，全街上的男人都来光顾。娘是全集上第一个打金项链的寡妇。
娘的豆油铺子生意虽然好，但却不全是娘的功劳，总是五岁的我踩着板凳在柜台前面称豆油或者其他散碎香料，收钱记账也是我在本子上画道子，娘总是在隔门里面的小床上和那些男人玩。娘做这些的时候从来没有避着我。我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娘说，我那以后脑子就坏了，变成了勺子。勺子就是脑子不太好，但我的脑子其实不差，五岁就会卖豆油和香料了，还会收钱，还会画黑道道记账。
我只是不会哭，也不会笑，也不会害怕，也不爱说话。
娘和男人们在小床上玩的时候，我有时候也进去问娘香料的事情。那些街上的叔叔伯伯，有的我认识的，他们趴在娘的身上摇。娘在下面，娘有时候一边摇，一边和我说红薯面在外面的哪层柜子里。倒是那些叔叔伯伯们有时候很吃惊，但是有的叔叔伯伯也不吃惊，他们还会笑我，和我说话，还捏我的脸。这时候娘就会生气，把鞋板子抽出来揍他们，把男人们赶跑。
我走在街上的时候，其他孩子就笑我，他们说我娘是妓女，我是没爹的小杂种。我没有哭，也没有笑，也没有害怕，也没有说话。我只是走回了家。但是我听懂了，是因为那些男人们在我娘身上摇动，所以孩子们才骂
我。
我八岁过生那天，娘从柜子里拿出一套金首饰。金耳环，金项链，金镯子，娘把它们穿戴在身上·对着镜子戴花娘戴上花，是全集上最好看的女人。
我说：“娘，你以后可不可以到柜上去？＂
娘说：“乖乖儿，娘已经有了一副金耳环，条金项链，一双金镯子。还差什么？＂
我说：“不差什么了
娘说："还差一套金簪子。”
娘说：“昨天来买豆油的人你知道是哪一个吗？是乡上的张财主等张财主再来个十次，我就有了金簪子。”
过了一个月，刚好我们这儿当集了，娘让我带着定钱去集头问李银匠选花样，选了以后我回屋的时候娘没有在铺屋里，铺里的香料都被砸了，装钱的柜子也大开了，娘的首饰匣子也不见了。
娘被人反绑着双手，衣服也撕烂了，在集上游街·那天当集，全乡的人都在我们街上，张财主的老婆也在我们街上，她带着族老，长エ，指挥着游街。
我钻到人群里面，我去找娘。
一个长工拿着劈开末端的竹简子，正在打娘，像个吆猪匠一样。娘浑身是血，奶都露出来了，那些男人都挤在娘的身边，一边推搡她，一边摸她，一边唱歌。女人们都朝娘的身上吐口水，把她的头发都扯了，血淋淋的。爱干净的最漂亮的娘变得像是一个故事里的蓬头鬼。
我没有哭，也没有笑，也没有害怕，也没有说话。
我走到娘的身边去，给娘看我选的花样子。娘说：“乖乖儿，走开些啊。别看，回家去。
但是那些女人的口水已经吐到我身上，她们骂我小娼妇和小野种，后生们挤过来摸我打我，像是摸我娘打我娘那样。
我没有懂·那些男人私底下骑在娘的身上摇动娘，摸我娘，所以他们把她绑到街上来游街现在那些男人在大街上白日里摸我娘为什么又可以了。
张财主的老婆看到我，她骂了一声，把我从人堆里扯出来。张财主的老婆叉着腰大骂“千人骑万人砍的贱货，少卖你的脏东西了，勾引老爷们儿骗两个钱看把你闺女折腾的，娃儿还不晓事呢！算我心善，以后你安安心心做生意，再来一次按乡法就给你沉了塘！＂晚上，我回到了家，娘也回到了家·娘正对着空铺子发呆。
我叫了娘一声，娘不应。
娘看了看被打翻的香料摊子，骂几句；
娘看了看空空的钱柜，哭了起来；
娘又看了看空空的首饰匣子，站住了。娘说，乖乖儿，没事，日子还长呢。之后娘又走进门。
我在外面蹲着收拾散落一地的摊子，我蹲了很久走进门的时候，只看到娘的脚悬在面——她的脚下是空空的床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