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靳钰，姜占好（西安外国语大学 英文学院，陕西 西安 710128）

人际功能指的是人们用语言来和其他人交往建立和保持人际关系，用语言来影响别人的行为，同时用语言来表达对世界的看法甚至改变世界。对于有特定交际目的的公益性歌曲而言，人际意义的传递更是其主要目的。在此类歌曲中，人际意义可以通过一致式的语气来实现，也可以通过非一致式的人际语法隐喻得到实现。为了响应联合国国际粮食年拯救非洲灾民的号召，配合自己的同名慈善组织对世界和平的呼唤，并且呼吁公众保护自然，迈克尔 •杰克逊先后创作出三首单曲，也被人们称作 “公益三部曲”。本研究拟以语法隐喻理论为基础，探析歌曲中的人际语法隐喻表征，了解它传递的人际意义。

一、人际语法隐喻
受20世纪60年代西方学术界隐喻研究热潮的影响，韩礼德于 1985 年在其《功能语法入门》的最后一章提出了“语法隐喻”的术语。他认为隐喻不仅发生在词汇层面，还常常出现在语法层面。韩礼德把语言看作一个由语义层、词汇语法层和音系层构成的次符号系统，各个层次之间是体现关系。具体地说，语义层由词汇语法层体现，词汇语法层由音系层体现。词汇语法层可以通过一致式和隐喻式来体现语义。
一致式从语言的概念意义上讲，就是人类典型的表达，即由名词体现参与者，动词体现过程，形容词体现特征，副词和介词体现环境因素；而隐喻式是打破常规的表达，月 如由名词体现过程、事物特征等。后来在详细闸释这一理论时，韩礼德将语法隐喻区分为概念语法隐喻和人际语法隐喻。前者主要包括及物性隐喻和名词化，后者主要体现方式是语气隐喻和情态隐喻。
功能语言学的层次思想还认为，语言有三种功能：概念功能、人际功能和语篇功能。人际功能主要通过语气和情态系统来体现。交际角色和交流物这两个变项组成了四种最主要的言语功能： “提供”(offer)、命令”(command)、陈述”(satemend)、“提问"(question)。
除了“提供”之外，剩余的三种言语功能都一致地体现为“祈使句”“陈述句”“疑问句”。然而，在语言的实际使用过程中，一种意义可以由词汇语法层的多种形式来体现，一种形式也可以体现多种意义，言语功能和语气之问并不是简单的一一对等关系。这种一个语气域向另一个语气域的转移就是我们所说的“语法隐喻”。如表1所示。

补个摘要

人际功能的另一体现方式是情态系统，它表达说话者对某事物的判断和评价，具体可以区分为情态化和意态化。“情态”指说话人对事物发生的可能性或经常性的看法，“意态”表示说话人承担的职责或具有的倾向性，情态意义一般情况下可以由情态动词、情态副词和调语的延伸部分来表达，但它的表达方式不局限于此，除此之外可以明晰为副词、介词短语、动词短语及小句（复合体）。
如果说话人想明确地表达自己对某事物可能性的看法，或者突出强调自己的观点，就会选择可能性的明确的主观形式，如： 1 think Mary knows. 如果说话人想掩饰自己的真实意图，使个人观点变成固有事实，就会选择可能性的非明确的客观形式，如：It’s likely that Mary knows. 在这两个例子中，小句都以命题的形式出现，但说话人真正想表达的内容不是投射句I think 和It’s likely that， 而是其后的从句 Mary knows. 所以在韩礼德看来，显性主观和隐性客观都属于情态隐喻。

二、公益性歌曲中的人际隐喻
迈克尔•杰克逊的第一首公益性歌曲名为 We are the wcorld，是1985年由他和莱昂纳尔共同谱写的，由美国群星演唱的为非洲灾民义演的一首歌，此次义演荻得了巨大的成功。第二首歌名为 Heal the world, 是一首关于儿童、地球和爱心的作品；歌词倡导要为孩子们营造一个远离战争、伤害，充满和平的生存环境。第三首歌为 Carth sons，迈克尔在歌中用高亢的声音嘶吼着，质问着公众，我们原本美好的事物哪儿去了，目的也在于激发人类的反思、觉醒和行动。从人际语法隐喻的角度解析这三首公益性歌曲能加深对歌曲本身的理解，更有助于了解其所传递的人际意义。

（一）语气隐喻
经过分析，发现这三首英文歌中存在以下几种语气隐喻。
1.陈述句用作祈使句
一般情况下，陈述句在语篇中的功能是提供信息，而情景语境和交际意图可以决定表述意义的选择。因此，在这几首具有特殊交际目的的慈善歌曲中，陈述句可以行使祈使句的命令或倡议等言语功能。例如：
例1
There are people dying. Oh, and it's time to lend a hand to life.
例2
If you really try, you will find there's no need to cry. In this place you' Il feel there is no hurt.
例1选自歌曲 We are tke world. 是典型的陈述句，但它的言语功能不是简单地向我们传递一个信息：有些地方的人正在慢慢死去，是时候伸出援手了，而是以祈使句的语气呼吁公众，现实很严峻，我们虽然衣食无忧，却有人仍食不果腹，疾病缠身，所以我们一定要行动起来去帮助他们。例2选自歌曲 Heal the world， 也是陈述句，但它不是在向听众陈述事实，而是提出倡议，即我们要去发现心中那片充满爱的土地，要让孩子们远离悲伤痛苦。然而，如果直接用祈使句来实现歌词的人际意义，会给听众一种歌星高高在上发号施令的感觉。陈述句的使用却可以拉近舞台上的歌者与听众的距离，使他们更容易接受这一要求。
2.疑问句用作陈述句
疑问句通常情况下用于提问、询问，在 Earth song 这首歌几乎全篇都是疑问句的歌中，它却行使了陈述句提供信息的功能。如：
例3
What about all the things that you said was yours and mine.
例4
What about flowering fields.
例5
What about all the peace.
上述的三个疑问句出现在歌词语篇中其实并不期待听众做出回答。歌曲的主要交际目的是号召大家积极援助非洲灾民，行动起来保护自然和我们赖以生存的地球，为了实现这一目的，歌词必须首先对现实的事态进行描述。从语气隐喻的角度讲，它是通过疑问句的句式向人们传递信息，陈述事实：
属于你我的万物已经没有了，百花争艳的大地没有了，世界也不再和平了。正如汤普森所言，通过陈述句表达陈述意义可能是传递隐含意义的最佳方式。
3.疑问句用作祈使句
功能语言学认为，形式和意义之间井不存在对一的关系。一种意义可由两种或更多的形式体
现，一种形式也可以表示一种以上的意义。在迈克尔•杰克逊的 Earth song 这首歌中，还有大量的疑问句，不用于提问，不用于陈述，而是用作祈使。例如：
例 6
Did you ever stop to notice all the blood we’ve shed before．
例 7
Did you ever stop to notice all the children dead from war．
例 8
Did you ever stop to notice the crying earth，the weeping shores．
上面的三个句子并不要求听众回答“Yes"或“No”，而是借疑问句可以提出疑问这一言语功能，引发大家对人类恶行的思考，并且呼吁大家，我们必须停下脚步去反思了！我们必须好好想想在战火中罹难的孩子了！我们必须好好想想痛苦的大地和垂泪的海岸了！说话人为了避免直接命令引起的强硬态度，令人无法接受，于是采用疑问句的句式行使祈使句的功能，实现了从一个语气域向另一个语气域的转移。

（二）情态隐喻
情态隐喻包括明确的主观情态和明确的客观情态，前者是指说话者用“自己”的观点来“装饰”命题，常体现在表达认知心理过程的句子中。如在歌曲 Heal the corld 中，有下面两个句子：
例9
There is a place in your heart, and I know that it is love.
例 10
In my heart I feel that you’re all my brothers．
从情态隐喻的角度讲．句中的“know”和“feel”都属于明确的主观情态，说话人的目的其实是陈述从句中的内容，即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爱，我们是兄弟姐妹。但显性主观形式的使用使说话人自己的观点和态度得到突品，使听众更清楚地意识到，说话人与大家始终站在一起，我们应该团结起来去行动，从而为正义的事情积攒更多的力量。
情态的明确客观形式是创造客观性的最有效办法，它使说话者的判断或断言客观化，以掩蔽真正的的情态来源。既然公益性歌曲的最终交际目的是公众积极的行动，歌词必须给大众传递信心和强有力的支持。除此之外，为了使个人观点变成不容置疑的事实，说话人采用了明确的客观形式。如：
例11
It's true we' Il make a brighter day, just you and me. (We are the world)
例 12
It shows that we must heed instead. (We are the world)
例 13
Though it's plain to see, this world is heavenly be god's glow. (Heal the world)
上述三句的一致式分别是we will make a brighter day”“we must heed instead”“this world is heavenly be god’s glow”。很显然，明确客观形式“It’s true”“It shows that”“it’s plain to see”的使用使后面的从句内容变得更有说服力，听众更容易从心理上接受说话人的观点，积极主动地去捐款捐物救济灾民，保护自然，拯救地球，从而更有效地实现公益性歌曲的人际意义。

三、公益性歌曲中人际意义的功能
人际隐喻体现的是语言的人际功能，以反映说话人对话语内容的态度、意愿、倾向性，反映和调整话语参与者之间的角色关系。”在迈克尔·杰克逊的公益三部曲中，人际语法隐喻的使用对人际意义的传递主要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一）提供信息，陈述事实
为了实现三首公益性歌曲共同的交际目的，歌词首先要向听众传递一个重要的信息：世界的另一边灾民身上发生了什么，我们赖以生存的环境处于什么样的状态，世界是否和平依旧。言语交际过程中，信息的提供一般由陈述句来实现，然而在具有特殊交际意图的歌词语篇中，疑问句的使用使陈述的事实更具有冲击力。例如：
例 14
What about killing fields.
例 15
What about crying whales.
例16
What about forest trails.
在Earth song 这首歌中，通过一连串排比似的疑问句的使用，歌词传递的信息更具震撼力，迷人的原野在日益减少，鲸鱼在痛哭，森林也在逐渐减少。韩礼德指出的隐喻的选择本身就是一个有意义的选择，因为所选择的隐喻增加了语义特征。
因此，隐喻被视为语义复合体。就上边的疑问句语气隐喻而言，它们同时体现了两种语义特征：疑问意义和陈述意义。在陈述严重事态的同时，疑问语气的选择也使公众不断被嘶吼的歌声质问着，从而引发强烈的反思和共鸣。

（二）促进人际交流
人际隐喻的使用使基于人际元功能在表明说话人自己的态度、立场的同时，也可以建立情感纽带，促进人际交流。
例 17
Then why do we keep strangling life，wound this earth，crucify its soul．
歌词选自 Heal the world，它的一致式是“we can’t keep strangling life，wound this earth，crucify
its soul anymore”。相比之下，疑问句的形式可以激发听众的好奇心，使他们感受到高高在上的歌者其实在和他们坦诚地交流，从而建立了亲密的情感纽带。说话人以委婉的方式表达了自己的态度，也达到了影响听众行为的目的。

（三）呼吁公众作出行动
广告语篇中语气隐喻常用于劝说公众购买产品，在以鼓励听众行动起来作出善事为主要交际目的的公益性歌曲中，语气隐喻的功能更是如此。
例18
We are the ones who make a brighter day. ( We are the world)
例18 实现了从陈述句语气域向祈使句语气域的转移、它的隐含意义是“we must act to make a brighter day”。为了避免命令口吻的强硬，拉近与听众的距离，获得更多的支持，词作者选择了祈使句。语气隐喻的使用帮助公益性歌曲人际意义的传递取得了更好的效果。事实证明，迈克尔•杰克逊的公益三部曲确实做到了许多政治家喋喋不休的演讲根本做不到的事情。

四、结语
自韩礼德提出 “语法隐喻”这个概念以来，它就被广泛应用于科技、新闻、广告、说明书等各类语篇的研究中，关于公益性英文歌曲的人际语法隐喻研究却少有提及，从人际隐喻角度对公益性歌曲人际意义的研究更是少之又少。本文以功能语言学为基础，从人际语法隐喻角度解析迈克尔• 杰克逊的公益三部曲的人际意义，发现人际隐喻在这种具有特殊交际意图的语篇中大量存在，它可以帮助歌曲更好地传递人际意义，获得听众更多的支持，从而达到一起做善事的目的。除此之外，这一尝试性的研究丰富了语法隐喻理论的适用范围，揭示了公益性歌曲中人际隐喻的理论依据。总之，人际语法隐喻的使用使得交际意图的实现更成功和高效。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