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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22-02-23 20:21回复
    金丝攒作牡丹蕊,鎏光泼成累叠瓣,曳起的细尘都浑似揉进香风,长庆六年,丹阙的娇客终是候得一袭宫装,全然是效徐后的某件裙衫,量着蓬莱幼主的身形所裁——但我并不束繁重的凤冠,亦没有国母的风骨,如今想来,更肖一枝幼嫩的牡丹,尚未绽放。
    我本不曾想过会于此会见君王的仪驾,事实上,大多时候我并不愿见这样的排场,除却能将一些逆反的种子愈发狠厉的浇灌,好似并没有太多其他的作用。
    于是李幼骊便仅是立在一处,连拜家礼都显得生硬,“父亲。”
    细软的乌发因行礼而垂委下肩背,纤薄的衣料下隐见一身尚稚幼的脊骨,宝饰璎珰,倒算得上煊赫矜奢。
    “您要见阿娘?她不在这儿。”


    2楼2022-02-24 0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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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楼2022-02-24 0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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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蓬莱殿上下无人不记得长庆五年佛诞日,帝王的艴然不悦与慷慨恩赏。蕃篱之鷃的一叶蔽目让他们自然而然的以为,皇子公主的初诞是帝后伉俪起始的标志,但这种毫无根据的推断,很快却被圣人在明公主和珍公主之间,可谓云泥的差别待遇打破。】
        【我看着眼前身披锦衣的小女,她尚未长成徐巽轻的练达持重,却已然可窥极肖其母的骄矜自傲。大唐的物阜民丰与蓬莱的春晖普泽将她供养的极好,好到让我不由得的思考,如果徐巽轻能够不深陷在与这场和我经久的博弈斗法中,她的总角之宴,是否也如李宝相一般,无忧无虑的富贵清闲。】
        【所以我有很多时刻,总在逃避身为嫡公主父亲的职责,甚至不惜诘问于她的无知和稚嫩,譬如当下。】
        谁给你做的衣服?
        【我没有赐予她起身答话的恩典,因我不想对上幼女一双鹿眸的纯净,倒影出我这个道貌岸然的阿耶。】


        IP属地:河北4楼2022-02-24 2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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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娘子曾经与我说起过,事关长庆年那个与众不同的佛诞,史册里载写的蓬莱新主于次日拥有了一对龙凤,阖宫以为祥兆,可李幼骊在她的父亲脸上,从未瞧见过半点端倪——他比庄严的佛像也更要波澜不惊些,每每视光相汇,我只能从其间读出陌生。
          便好似大明宫里并无蓬莱,蓬莱殿中,又并无李幼骊这位李唐的血裔一般。
          我于是竟生出些难能名状的反叛来,“幼骊要的、阿娘下的令、由顶好的绣娘亲制的。”
          细将它的来由都拆解得详尽,帝姬稍扬起下颌时,隐从神色里都透露着矜傲。帝王的言外意中,鹿邑公主并无直身相答的允准,但显然地,我这样做了。
          “不可以吗,父亲?”


          5楼2022-02-26 2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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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楼2022-02-26 2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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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教你礼仪的宫人渎职,留她也是无用,杖三十撵出去,免得再玷污朕的门庭。
              【帝王抱臂欣赏一只翠鸟的不恭,她比她母亲更明艳夺目,身披紫宸蓬莱血肉的娇女实则并无什么大过于天的错误,若说有,便是一脉相承了徐巽轻的性格,这是我最不喜欢的一点。】
              【但身为天子总该享有令天下人驯服的特权,首当其冲的子女也不过是臣民的一类,她的母亲尚没有任何资格忤逆我的命令,只能深陷蓬莱囹圄之中,套在中宫的钿钗襢衣之下,尽职尽责的为李唐鞠躬尽瘁。】
              【她亦无殊异。】
              你母亲是皇后,体同天子,慈闱六宫,母仪天下。
              【平和缓慢的说理,是我能予她最大的宽宥与仁慈,而后的诘问,才是斩钉截铁的折断她一切效仿母亲的行径。】
              你有什么,鹿邑?


              IP属地:河北7楼2022-02-28 1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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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姬与君王之间的博弈无须刀兵相向,无辜而轻贱的侍人成为毫无踪影的硝烟中唯一的牺牲,他们是经驯化的兽与奴,而李幼骊总是意欲振翅的凰鸟,何堪相提并论。
                我只对门庭二字稍稍颦眉,弯柳仍淡,平日里鲜少以螺黛描摹,故而此际如畴昔一般,仍是淡色。
                “鹿邑是天子王君、幼骊的父亲亲赐的,御笔朱批——原来也不是属于幼骊的。”
                这很是能诠释旧人的那句以及之矛攻击之盾,我眨了眨眼。年轻的帝女未曾听闻往日的辛秘,却知佛诞而致的嘉名、齿间咬过的昵字,均与我的生父无甚关系,冠在他行止之后的,无非是些美号采邑的虚衔,而他更乐意将爱重分给与我全无半点干系的幼妹。
                “既然幼骊什么也没有,这身衣裳便赠给妹妹罢。父亲也是这么想的,对吗?”
                明明日光下,凡念起李唐国朝的永珍,说来讽刺又讥诮。


                IP属地:上海8楼2022-02-28 1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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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礼部呈奉郡县罗列,为双封公主遥领长庆疆域的荣光,于是帝王执毫,圈点出足以护佑她此生无虞的黄淮涡河,富饶安定的河南道。冠以国土的殊荣并不独赐予李宝相一人,与她一父的同胞手足们也在以血脉的传承,延续着李唐的幅员辽阔。】
                  【但这是托生于徐后之下,她所仅有的倚仗,因我注定是个不近人情的父亲,】
                  【于心底泛起的怜惜如涟漪荡漾,本来已然叫我生出些愧色,不忍卒听她脆弱的自语。方要疑心我是否过于无情冷峻时,突兀搬出的永珍名号很快打消了我的自省。】
                  兴平侯一生戎马倥偬,鞠躬尽力,及其为国捐躯时,膝下仅此一女。永珍配享的帝后垂爱,并不需要鹿邑公主今日馈赠的昭彰。
                  【我沉静冷静的叙述着李镇未曾有过的辉煌,欺骗的又何止眼前娇娥,但圣人天子的金口玉言与厚待寡女的怜恤体恤,不敢也不能叫任何人质疑。】
                  舆服志自周礼而诞累至我朝,你既喜欢逾矩,就去誊抄十遍交予景醉,省的朕亲自教你。


                  IP属地:河北9楼2022-03-01 2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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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幼骊的颐指气使并非无迹可寻。延续着龙与凤的骨血,她生来便很有骄矜恣肆的本能,闻言时犹是傲然地轻抬下颌,那处尚因年岁而生得精致小巧,但一把脊骨直挺着,半点不欲摧折。
                    兴平侯的战功纵是延及子女,也合该于李宝钗纳入蓬莱牒下而止歇,更何况她冠起帝裔的前名,便又不仅仅是兴平侯的孤女这样简单。
                    “姊妹间该亲爱谦让,既父亲不是这样以为的、代妹妹谢绝了幼骊的好意,那也希望父亲来日记着这句九鼎之言。”
                    我像是郑重地、在丹墀上敲落下这句话,如同在长安城皇脉上烙烫下一句誓言。身为君王,他确实足有也该有回绝我话中锋兵的尊妄,也可以凿凿之言定判长女的不足与僭越,但很显然,鹿邑主无畏于这样的、甚或不能称之为罪愆的名头。
                    程景醉并不会收到半爿明公主的墨宝。


                    10楼2022-03-02 2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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