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照常往书院来，甚至到的还要比往常更早一些，全因昨日留意到行昙为课业而发愁，不由得想到了我刚进京时的境地，因着官话不甚流利，听课也总是云里雾里，跟不上先生的进度，似乎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儿。而行昙亦是刚入书院，一时无法适应，我也很能理解她的心事儿，便想着能帮则帮。）
（特地与她身边那位格格换了座，用一小包稻香村的点心做了“谢礼”，那长着一对小梨涡的格格便将书箱和笔墨挪到了我原本的位置上，而我得以在行昙身边坐下，等候她来。）

【昨日虽回去的晚，好在额娘听我说是在书院跟着夫子做功课不仅没有念叨反而夸了两句，临了少不得还要再嘱咐一定得好好学，我却难得没起厌烦心，在想到那人教我时的温和神情及语气时下意识点头应首。】
【是以今日来得也颇早，落座后才发现身旁的位置换了人，环视一圈才意识到是她与人换了座位，一边把书箱打开取出书本用具一边好奇问她】小栩是有什么事吗？

倒也没有什么要紧事啦，就是——（一时不知该如何表述，才能让我的善意看起来更纯粹些，让人更易接受。）就是我比你来书院早一些，要是你功课上有不懂的，咱们也好一起讨论讨论。
（这话难得地说的很流畅，是打了数遍腹稿的结果。其实我本该早早主动些，然而因着自己的学问也只是个半吊子，久久没有勇气主动开口。）

【小栩也是苏杭人，说是也其实并不准确，自己只是冠着祖籍扬州的名儿，实际上并未去过，但我的母亲——瞧，我又在这时候偷偷把称谓换了过来，有时候的小固执或者说小别扭连我自己也弄不明白。小时候偶尔也能听母亲用那边的话同八婶聊天，只是后来渐渐地她们也都说起了京话，这种语调听起来熟悉而又陌生。】
【恍惚了一瞬，反应过来只觉她今日这话说得格外顺畅，想来已在嘴边徘徊良久，那么这话里的深意也就不难明白，朝她露出个真切的笑容】
谢谢小栩，昨日夫子说的我确实有许多不明白，本来都不知功课该怎么写，幸好后来遇上个人，是他教我写完的

原来如此，燕山书院之中真是不缺好心人呢！（我早已生出这样的感叹，毕竟入京之初，人生地不熟，就被家中送来书院，而同窗大多都十分友好，哪怕交流起来有些困难，仍是愿意主动与我做朋友，使我的融入变得更顺利。）
（我还想问一问究竟是谁做了这“好心人”，先生便抱着一沓子书进了课室，只得噤声，按捺下好奇。待到一节课毕，才继续与行昙交谈。）是谁帮了你呀？

【小栩感叹一句，我也在心里点头不迭，能对一个陌生人释放这样的善意自然是一个好心人，只是可惜我忘了询问他名姓，或许想要再见也是难了。】
【这样的心思，在夫子走进课室后烟消云散，从没有哪堂课听得如此认真过，可要问我听了些什么我也是决计答不上来的，目光和心神全在那个人身上。待到下课，不及上去追问他已走出门外，只能拉住身旁人叠声相询】小栩，他也是书院的夫子么，怎么前些天都不曾来过？

啊……啊？（我呆愣了一瞬，觉得行昙这问题有些怪。这都讲了整整一堂课，怎么不算是夫子了？）是啊——他确实是书院的夫子之一，只是平常来的次数不多，偶尔来授课，也不会在书院留上太久。
（我心知燕山书院的先生大多不凡，出身名门的不计其数，除却兴办书院的觉禅家，还有与他们交好的世家，亦有学问好的人来此讲学。除此以外，甚至有隐居多年的大儒和致仕的官员，出世入世者皆有，哪怕我只能听懂十之五六，也觉得大开眼界。）你知道的嘛，燕山书院的先生，有许多身份都不一般，除却书院事务，还有自己的事要忙。

【一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她，只盼她能说出我想要的答案来，可她真说出来时我又有些不敢置信】
真的是啊【喃喃呓出这几个字，后边的话也是有听却没有用心】原来他是书院的夫子，怪不得…【怪不得会在书院遇上，怪不得昨儿的功课他都会，也怪不得他教人的时候都那么耐心。】
那，他有固定的日子来吗？【下一瞬又想起重要的问题，既然先前不曾在书院遇见，之后也未必日日能见着，何况小栩也说他还有自己的事要忙。】你知道他名姓么，哪家人士？

都讲了一整堂课啦，也不能不是呀。（我实在不知道，为什么行昙的表情比我还要更疑惑，不再与人大眼瞪小眼，而是拍了拍她肩。）
这位先生授课经史子集，主要是讲史书，偶尔也讲百家著作。（还好他不多讲到儒家学问，否则我只怕要听得更不明白。就算只是史书，我也常有听不懂的时候，只好暗自记下，回府去再请教叔伯兄长。）他头一回来课室授课的时候，似乎是有说过——是了，正是出自嘉瞻氏。（努力回想，得出了答案。）

【听到经史子集先是亮了双眼，燕山书院不比别处，男女所学皆一样，史书经文如此重要想必他来的次数不会少，只是前日里也有夫子授诗经，想来该不是指定哪位夫子只能授哪门，多位夫子同授一门也是有的，这般想着双眼又慢慢黯淡下来。】
【只是知道了那人就在书院，且姓嘉瞻，总比原想的不会再见要好得多，思绪转来转去，休闲时间一晃而过，下一堂课的夫子已出现在门口，也就收整了心情回去上课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