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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嬿婉及良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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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山东1楼2022-03-18 20:41回复
    凤烛长明映罗帐,宝柱秦筝,炉香袅袅。
    执意要支起窗子,料峭春风仍颇具凉意,穿堂而过时,引得水晶帘款款轻摆。绣榻上的一对鸳鸯躲在红浪里相依相偎,含情脉脉;龙凤喜烛跃动的烛火映在合卺酒中,影影绰绰;将手中纨扇挪开,扇后新妇深折远山,连带盛妆的芙蓉面都含怨带嗔。金屋中的华宴仍很长,长到陈留邸的女主人足以听完府里两个奚女一五一十将太平郎如何在西北受了重伤,又怎么嘱咐府中三缄其口细细道来。柔荑拍在软衾上并未震出多大声响,鬓间花钗乱颤的流苏坠子却正昭示着榻上人的怒气。
    :“真是胡闹!殿下是个痴儿,你们竟也就纵着他。”
    直到听见由远及近的响动,才堪堪抑制住翻涌起伏的心绪,将两个行将梨花带雨的奚儿打发了。重新执起罗扇,扇面选的是银杏,纵然抱佛脚恶补的女红实在有限,仍执意亲绣了两片。扇上金线勾勒的银杏叶在跃动的烛火映照下愈发璀璨而耀眼。
    诚然,大喜之日不该与他闹脾气,可想起方才那奚女描述过的那道可怖的伤口,又嗅到扑面而来的浓重酒气,攥着扇柄的纤指又收拢了几分——这个人,当真全然不在乎自己的身子么。
    隔着纨扇望向踏月而来颀长的身影,不必却扇便能料到陈留王陶然而欢愉的神情,轻不可闻地溢出一声太息。
    :“伤未好全,不能饮酒,自己不知道嚒?”


    IP属地:山东2楼2022-03-19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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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雀八年的春不寒,以功升擢王并都督后,迎来一道心念良待的诏意,将我与缨娘结系天命。候成金屋落界,年青人敢呼誓当日绝非笑语,或许显得不太真实,像沉晰久眠地巨鲸撞破屏障那样,举目尽称安定。但主人公是难说坦然的,至于嘉礼前日还辗转不寐,噌地起身去廊下大步走,抚平心气后盯着玉笼中的红狐狸不肯挪眼。于是在我眼中片刻,身上就着了婚服。】
      【虽崭备不久,却足用这一整日了。流程几许冗长,拜堂时躬量着后背演痛,链子总不能掉在正经的关隘吧。我好像低估了刀霜的眼力见,哪怕逞能喝了数盏酒,也颇见成效。晚时被簇拥着到洞房门前,会神于章驱散众人,陈留殿下还是清醒的,佯装醉倒唬过宾席就是】你们别惊动。
      【哦,原来只有我一人紧张。】
      【仰见霄汉终足孤勇,让我抬步进了殿室里,此刻未料到等在云幄中的是薄斥。唱宾偷笑,她们并不严谨!可恶啊,连榻上人的声音都和平常不一般。】
      知道,但大婚只有一次,不沾酒会抱憾。
      【我没意识到失策之源,对府中人多次告诫,出错是最不该的。早知道今日何苦隐瞒着,在军帐中挑灯写洒的信件交代全,不会引阿琰怒起。团扇遮实清面,我见不到她的神情,也是饮酒使愚,小心又嗡声问道。】
      你真的生气啦?


      IP属地:山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22-03-20 0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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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有一扇作隔,暖煦烛火仍能映出眼前人挺拔颀长的身影。而我却无端地想起许多从前的日子,那会我尚在给识云做伴读,六郎君也还很圆润,两个人放了学都不急着归去,凑在静谧的崇文馆里兴致勃勃地讨论各种兵器与敦煌的葡萄干。岁月会犒赏勇敢的爱人,以今日为始,我们便将缔结鸳盟,结为世间最为美满的一对檀郎谢女。可是——哪有欺瞒自己枕边人的道理。心中虽有怨怼,然而再想起他自吐蕃归来那段光景里自己的冷心冷情,便又不知心间翻涌的到底是生气还是心疼了。
        :“是啊,生气啦。气你从来不知道爱惜自己。”
        话虽如此,已叩过天地,行过嘉礼,难道还能提步便走,留他“独守空闺”嚒?欲却纨扇又被傧相拦住,喔,这是要交予太平郎做的,只好仍端着纨扇。年轻的郡王显然对于妻子的怒气始料未及,此刻正手足无措地怔楞在原地扮演一截合格的木头桩子。新妇本意要再晾上他一会儿,但转念思及他背上的伤口,终是再度软了心肠,没忍住轻轻笑出声来。
        :“啊呀 !你这呆子,别傻站着了。”
        一语既出,就连随侍左右的秋江与寒枝都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雪靥之上绯云更浓,垂下眼睛向眼前人小声低语。
        :“快些过来替我将纨扇去了,让我瞧瞧你伤得多重。”


        IP属地:山东5楼2022-03-20 17: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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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终是一同坐在了软塌上一干花生桂圆枣子堆就的祝福与美满之中,软衾上一对鸳鸯于红浪里相依相偎,小潘娘子素来嘴硬心软,此刻哪里还能与他生得起气来。
          :“既然做了夫妻,日后同居同寝,朝暮相伴,总要看到的。难不成你打算从此搬出去么?只不过,在府医宣布你痊愈之前,就别再想碰哪怕一滴酒了。”
          论起禁酒,小潘娘子实在是其中行家里手。仙居殿正殿里哪一处角落没有被抄检过。“朝暮相对”、“长相厮守”这样的字眼仅是自唇齿间讲出,心下便已溢满了甜蜜。少年人骨节分明的手拂落银杏新叶,云破月来,露出纨扇后盛妆的芙蓉玉面。柔和烛光的映衬下,少年人眼中的惊艳与欢喜无处可逃,端肃了一日的新妇在这样满怀爱意的注视中松懈下来,小心翼翼地避开后脊,轻轻拥住了眼前的人——就像这些年里在望仙台、在长巷、在尚宫局、在梨树下的每一次相拥,又好像完全不一样。
          他比西域商人的传说中掩埋在无垠荒漠中的珍宝更令我心向往之,寤寐思服。即使嘉礼已成,在去撷取这份上天恩赐的厚礼时,仍须有十二万分虔诚与郑重。抱定着这样的心情,终是轻轻凑在他耳畔开口。
          :“夫君。”仅是轻而促的两个字,足以令雪靥泛起沸涨的红意,埋首于他的颈窝,眸湖弯作弦月,又亲昵地蹭一蹭才作罢,“这样能使你清醒些吗”
          此刻才重新注意到屋内的傧相与随侍——他们怎么还不走?眸光落在傧相手中托起的银盘,方想起这一日的嘉礼还未到尽头。琉璃盏里的珍酿泛起明澄的清光,可面对新妇刚定下的禁酒令又显得“进退维艰”。
          :“唔——要不,改日再喝?”


          IP属地:山东6楼2022-03-30 1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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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再有下回,你就挪到太——太过富丽堂皇的别院去住。”
            过分得意会招致忘形,稍不留神就要将城郊即将筑成的太平观和盘托出。幸好及时转了口锋,也顾不得言辞是否怪异。好在眼前人仍沉溺在终成眷属的喜悦中,并未听出什么不妥。纤长的葱指勉力拢住眼前人的宽掌,郑重地望向自己的夫君,龙凤烛火映在年青新妇莹润的眼瞳,声音很轻却很是坚定。
            :“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瞒着我好吗?就像我曾同你说的,我们是结发夫妻,是要共度一生的人,不论是雾霭、流岚、虹霓,还是四季、岁月、荣枯,我都可以跟你一起承担。”
            这是一个令我愿意为之放弃山河远阔,只想与他共担人间烟火的人。而我也愿意相信,这是在父亲和岁樱眼里过于莽撞、孤倔的决定不会辜负我。
            望一望银盘中的一对小盅,虽生在北境,然仍是个如假包换的唐人,自然省得合卺礼的举足轻重。终是探手去端起卺杯,与他相对饮下。
            :“好罢好罢,就宽限这一回。”
            诸礼既定,傧相与侍从鱼贯而出,软红帐中终于只剩我们二人相对而坐。挪至妆镜前,探手去松宝髻上繁琐的钗饰,望向镜中仍端坐榻间的人。
            :“替你上过药就早些歇息?”


            IP属地:山东7楼2022-03-30 16: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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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你表现。”
              虽是这座新扩的郡王府的新客,但已很有主人家的气概。绾起的乌丝顺着卸下的金玉珠饰跌落肩头,精心纹饰过的嫁衣也被安置在桁架上。我曾想象过今夜许多种图景,婚前也曾在府中年长的姆妈的温声细语中两靥生红。虽有诸多始料未及,但——有满目的新红,跃动的烛火,最重要的是有两心相许的郎君,这样也很好。况且我们将有一生的光景用来相守,何必计较一朝一暮。
              虽早已在使女的描述中初窥过他的伤情,但捧着药盅凑近时,仍因那道狰狞的伤口倒吸了一口冷气。战后已有一载,当时又是怎样惊心动魄的境遇呢?而我既不曾探问,也不曾关心,甚至还在那段日子里冷心冷情地闹着小性子。纤指轻柔地划过他的背脊,生怕再度牵扯伤口,屏息凝气地替他仔仔细细地上过药,才再度开口。
              :“一定很疼吧。我什么都不知道,之前还那样对你——”
              夜幕渐深,红烛垂泪,软香帐中,一对人影依偎成双。小潘娘子如愿以偿地陷入少年的臂弯,贪婪地深嗅了一口他身上熟悉的苏合香气。
              :“给我讲讲我们不在一起的时候发生的事吧。不论大小轻重,我都想听。”


              IP属地:山东8楼2022-03-30 18: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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