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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锁,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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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90年代,生活进入了一个新的时期。随着生活的改变,出现了一个新的群体,农村开始兴起外出打工,种了几辈子地的土地人为了生活,离开了祖祖辈辈的家乡……而当离开时,锁住的是现实中的庭院,也是开启了一代人的梦想,一代人崭新的生活方式。
然而这种变化是好是坏?生活中处处细节无不体现着人性的真善美,丑与恶。而处处都是选择,这每一次选择,都是只会随着时间年轮不断的向前前进,好与坏,丑与恶也只能交给时间去判断,我们能做的也就只是跟随本心,守住道德的底线,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地在人生的道路上尽可能不留下遗憾,便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而故事则是以这万千个农村家庭中的一个家庭逐渐地展开,分离,相聚,再分离,再相聚,一次次的不停地考验着亲情,而这个家庭最终将会走向那里……


来自iPhone客户端1楼2022-03-26 08:36回复
    原文在公众号《微末写作》


    来自iPhone客户端2楼2022-03-26 08: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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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催债
      “哐,哐,哐,开门,快开门……”凌晨天还没亮,只听见门外几个抄着阜南方言的大汉边砸门,边骂骂唧唧的,“再不开门,就把你家门拆掉了!”。“姐姐,怎么了?外面好像有人,我好怕!”,6岁的弟弟被突如其来的响声惊醒过来,依偎在姐姐身边,怯怯地说。“他爸,他们来要钱了,怎么办?你快去看看!”,妈妈压低了声音和男人说着,“别把孩子们吓到,你快去看看!”。很快,听到门吱了一声……,随后又是吱了一声。“他们走了!……”男人低沉地说。在老旧的双开木门声过后,再次让黑夜陷入了寂静。
      很快,又听到了爸爸妈妈的声音,“天气预报说,最近可能会下雨,我们今天就把咱家的玉米收了……”,妈妈若有所思地说。简单的对话过后,早饭就是烧锅馏篦子。“早晨的事,别让儿子知道了……”,妈妈说。
      做好早饭,姐弟俩还没醒两人就出门上地了。
      男人拉着只能用腐木板暂且修补的全是漏洞的架车走在前面,女人跟在后面,再没有了交流,就这样安静的向前走着,在时不时的一个坑的砂礓路上走的。只有镰刀在架车上被弹起后砸落在车上时发出“咣当,咣当”的声音,镰刀像是想通过这个表达对现实生活的不满,想通过这敲击声在努力打破这可怕的安静。女人看着眼前的这个三十出头,皮肤黝黑,健硕却头上略带几根银丝的男人,嘴张开了一下,但是随后又闭上了,手扶着车子,只是跟在后面。
      走了十几分钟,来到家里的其中一块地--东北地,这个季节地里种的全是玉米。
        清晨,玉米的叶子上铺满了亮晶晶的露珠,在朝阳的照射下一闪一闪的,像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闪闪发光。翠绿翠绿的叶子就如一条条军绿色的丝带挂在那粗壮的玉米秆上。成熟的玉米足足有一尺多长,像个黄黄的棒槌。玉米和那挺拔的玉米杆放在一起活似一个个挺拔士兵手中拿着手榴弹,在保卫着庄家人们这半年的辛勤劳作的果实。一阵风拂过,一望无际的玉米地,发出哗啦啦的欢快的歌谣,并摆动的黄色的玉米穗,形成了一波波波浪。
      男人在地头南、北两侧找了下界桩,确定完是自己家的地后,随手掰一个玉米,一手握着玉米尾,一手攥着玉米头,朝着反方向一转,撸下了一把玉米,然后张开手,搓了一下,“瞧这玉米还挺饱满!今年这收成应该是可以了!”,寒妮儿他妈。男人嘴角上扬,笑着对女人说。女人接过男人手中的玉米,看了下,回答说:“恩,是挺好的……”,说完像是还有话,但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
      再没有更多的交流,女人用布蒙住脸,手里拿着一个筐,就钻进了地里,在前面开始掰起玉米。男人手里拿着镰刀在后面开始砍玉米秆。
      在院子外满是漏洞的梧桐树做的黄木门的一声闷叫后,姐弟俩知道爸妈已经上地去了便也没有在床上睡觉了。“弟,你先在床上等下”,姐姐先下地,从床柜子上拿起昨晚妈妈刚用自己穿过的一件衣服改好的棉褂、棉裤穿上。用篦子简单的把那一头蓬松乌黑的长发梳理了一下,犹如黑色的瀑布般悬挂在半空,然后从床边的柜子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头绳,熟练的乍起了一个马尾。“来,起来吧……”,姐姐随和的说了句话,随后就再在柜子里拿出了去年自己穿过的一件粗布衣给床上的小孩也穿上了。


      来自iPhone客户端3楼2022-03-26 0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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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深夜计划
        第二天,是要收另一块地,因为稍大稍多了一些,男人和女人起地就更早了些,也没吃早饭就拉着车子,拿着工具上地去了。由于前一天女人和女孩说了,所以女孩第二天也是早起了些,先是把前一天的碗快速的洗刷了,然后熟练的成面(方言,用瓢或是其他容器,拿面粉),和面,擀面皮,切面条,一套流程下来案板上就呈现出了齐刷刷的手擀面安静的躺着,下面就开始点火,边烧过,边煮面了。
        在饭快做好的时候,弟弟也醒了,看见姐姐不在身边,就轻快的塔拉着(方言,穿的一双不合脚的鞋,尤其小脚穿大鞋的样子)床边爸爸的一双粗布板鞋,没穿衣服就跑出来了。女孩看到后,扑哧就笑出了声,“衣服就在东屋窗户前的椅子上,快回去穿上,鞋在椅子旁边,穿完就可以吃饭了”,女孩带着些稚嫩的笑声说。“哦,好”,男孩又蹦跳着回去穿鞋和衣服
        再次回来的时候,案板上一已经成好两碗饭摆在那里。姐姐走到弟弟跟前,帮弟弟稍微整理了一下衣领和上衣的下衣角。一人端了一碗饭吃了起来。“慢点吃,别烫着”,姐姐吃了几口后,又关心的和弟弟说,“看你吃的,怎么都吃到鼻子上去了?”,用筷子的另一端,给在弟弟鼻子上的面汤轻轻地刮了下来。
        两人吃过饭,姐姐又称了些饭放到不锈钢的饭盒里,“你先在家写作业,我去地理给咱爸妈送饭”,半上午的时候姐姐脸上,脖子上,手上全是灰的拿着空饭盒回来了。回来之后就一头钻进了灶屋,要把早上的锅碗刷了。刷完了锅,又来到西屋爸妈睡觉的房间拿了昨天干活穿的衣服和东屋自己和弟弟穿的衣服,来到院子里压井旁边洗了起来。快晌午的时候,弟弟出来,边帮姐姐压水,边说:“姐,咱们晌午吃什么?”“你又饿了?快了,我快洗完了,你想吃什么?”“我想吃熬(方言,煮饭)麻叶子(农村的一种面食,和面的时候撒上芝麻,把擀好的面皮切成菱形,然后晾干,再放到油锅里炸,炸到金黄色出锅即可)!”弟弟兴奋地说。虽然家里条件不好,但是由于男人和女人自己小的时候经历了吃不上饭的生活,所以是一点不想孩子再遭这些罪,这些炸食在别人家都是过年才会做的东西家里是常备着的。“好,今天咱就熬麻叶子”,弟弟听了就一步跨到姐姐旁边,一把就从后面把姐姐抱住了,“噢!噢!今天吃麻叶子!”,还差点把蹲着在洗衣服的姐姐冲倒……“你慢点,我还在洗衣服呢!快松开,我洗完衣服才能做饭啊!”“好,姐姐快点洗,我和你一起拧水”,弟弟松开姐姐,也一起蹲在姐姐旁边。
        姐弟俩殊不知这样轻松快乐的时光已经不多了,接下来的日子足以改变在这个天真烂漫的小男孩。
        姐姐加快了洗衣服,把洗好的衣服放在另一个盆里,弟弟拿起洗好的衣服把水拧干后一件一件的踩着凳子挂在院子里爸爸系的用来凉衣服的绳子上。
        都洗完,晾完也就到晌午十二点。把最后一盆水到了后,弟弟给压着水,姐姐又把手洗了一下“好了,走吧,去给你熬麻叶儿,你先去灶屋锅里到四瓢水,点着火,先烧着”,然后姐姐从堂屋的东边柜子里拿了些粉条泡上,从院子里的小菜园里摘了些青菜,洗完后来到灶屋,水刚好烧开,打开锅先把泡好的粉条和洗的青菜一股脑(一下子,全部)的放到锅里开始煮,锅再次开的时候,又把弟弟期待已久的麻叶儿放了进去,再放了调料,稍微用勺子再在锅里搅拌了一下,盖上锅又稍等了半分钟,“弟,好了不用烧了,你去洗一下手”,姐姐和弟弟说。最后开锅,滴了几滴香油,“可以了!”,姐姐先给弟弟成(口语,取出)了一碗,里面多是麻叶儿,慢慢的递到弟弟手里,“慢点吃吧,小心别烫着”,“真香!真好吃!”,弟弟满足对姐姐说。“行了,快吃吧!”听了这话,姐姐也是脸上露出了得到这赞美后的喜悦之情。
        姐弟俩吃过饭后,还是照常成了饭,两人一起去给地理的父母送饭,只是今天由于要洗衣服,稍微晚了一点。
        来到地理,“今天我姐姐做的是熬麻叶子,我和姐姐吃过了”,虽然妈妈让吃,但大多时候这些还是有人来的时候才会吃,弟弟突然想起什么,主动说了出来。“爸,妈,你们先吃,我去把玉米杆捆一下”,说罢小男孩陪在男人和女人身边,地里一个瘦小的小女孩在勤快的捆着砍下的玉米竿。天空偶尔飞过一群摆着不一队形的雁队,整齐的忽闪的翅膀,地头的桐树上也停留着一群叽叽喳喳的麻雀。
        男人和女人吃过饭没有歇着,也来到了地里继续掰玉米,砍玉米竿,小男孩倒是呆在路边逗起了排着队搬家的小蚂蚁。
        这块儿地是和胡有金的地是挨着的。男孩正玩着呢,突然一个男人站在后面说“哟,半决来地里帮你爸妈干活儿呢!”,男孩抬头看了一眼“二爹,是啊!”,回了一句就跑到了妈妈身边。“老三,这块地快干完了!”,胡有金又大声的对地理的胡有田说。听到声音地里的男人站直了身子回头看着,说:“二哥啊,是啊,这个块地还剩一垄就收完了,你的地收多少了?”。这个二哥是出了名的懒,没有儿子,三个姑娘,也都不在家,最大的十五,小的9岁,全都送出去打工了。“今天刚开始收,你的收完,来帮二哥收了”。“等我这边的活干完看看吧!”胡有田说。女人听了,走到胡有田旁边,小声地对男人说:“你可别给他干,在窑厂干的,你的腰就伤了,本来就不好,咱家还有活儿没干完呢,你可别去给那个懒汉干!”胡有田看了一下旁边的媳妇,“到时候再说,说不定人家还不用咱们呢,放心吧,我的身体没事的!”说完就回头继续埋头干起了活,胡有金看没有继续说话,也就到自己地里开始收玉米了。
        经过两天的辛勤,虽然很累,但是两人还是比村里其他家提前把家里的五亩多地的玉米全部收完了,地里就剩整齐的摆着的捆好的玉米竿了。随后四个拉着最后一车玉米,回家了。收回来的玉米都堆在“过道里”(方言,农村里会在院子的大门处盖一个遮蓬,多是有半间房子的大小,称这部分是“过道”),胡有田经过过道里的玉米时,很满意的看了一眼。
          玉米拉完,女人和女孩就没有再出门,而是在家里打玉米。胡有田和儿子出去把玉米竿拉回来堆在了门外的一片空地上,留作下半年的柴火。
          由于这几天一直忙着收玉米,也没有时间,这会儿算是有点空闲了,于是女人趁打玉米的时候又问了下女孩,“这几天你和弟弟的作业没有拉下吧?”女孩没有抬头,“没有”,只是默默地答了一句话,便还继续打着玉米。“那就好,咱家的活虽然多,我和你爸会去干,你俩还是要以学习为主,我和你们说过,你姥爷家孩子多,为了让我那几个哥哥上学,你姥姥就没让我多上学,所以我小学毕业就没再上了,说是认识几个字,不被人骗就行了,女孩不用多学习。但是我和你爸一定会努力,只要你俩有能力,会让你们一直上下去”。女孩抬起头,“妈,我和弟弟一定会听话的,一定会好好学习的”。两人边打着玉米,偶尔边带着说几句话。
        拉完玉米杆,很快,小男孩欢快的跑进了院子,虽然干了很多活,像是有使不完的精力一样。“妈,我和爸爸把玉米竿都拉回来了!”女人听见男孩的声音,快速的抬起头,“看你这小花猫,弄的脸上一块儿一块儿的灰,快去洗洗”。胡有田把外面拉回来的玉米杆又整齐的垛了一下,垛完也就加入到了打玉米,凉玉米的行列了。过了半天,玉米也打完了,女人对胡有田说:“你去看下,收玉米的什么有时间来咱家呀!”。“不急,这天都快黑了,明天上午我就去找找。”
          第二天,吃过早饭,胡有田先是去帮胡有金收了几分地的玉米,然后去找了玉米商,下午才回来。回来和女人说了一声,过两天,收玉米的就会来。然后又把院子里凉的拖了鞋来回的脚不离地的来回躺了几遍,把玉米翻了两遍,之后又出门帮胡有金去收玉米了。
        又过了两天,“当、当、当,有人在家吗?收玉米的。”大门响起了。女人听了声音快步走了过去,“哦,来了,家里有人”,人还没到就听院子里响起了回音。“等你们好几天了,终于来了!”打开门,女人对外面的玉米商说,“你们看,玉米都在门口了,现在玉米多少钱一斤啊?”,“一块一,不过要看具体的你家的玉米怎么样了”,“玉米都在门口了,你们看吧”,玉米商从其中一袋的中间扣开一个洞,漏出了一把玉米,然后在手里搓了几下,“你家玉米长的不错啊,凉的也挺干的,可以给到一快一毛二”,“那就给称一下吧”,随后门口停的四轮上坐的两个人拿着一个大称也下来了,麻溜的把过道里堆的玉米都称了,其中一个人说,“一共是986斤,总共是1104块3毛2,给你凑个正,就是1105”,随后玉米商付了钱,就把玉米拉走了。
        女人拿着手里的1105块钱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布,仔细地包了起来。
        晚上吃过晚饭,女人和男人说了玉米买的钱,“今年这季庄家收成还行,买了1105块钱,孩子明年的学费是不用愁了。”接着胡有田说:“今年过年看看还是给她俩一人添一件新衣服吧,咱俩再苦,不能苦了孩子啊,平时姑娘穿的衣服是把我们的衣服改的,儿子穿的是姑娘穿下的。”女人在房间里暗淡的灯光的照射下,稍皱了一下眉头,看了下男人,“……行,今年给俩小孩一人做件新衣服”,两人简单的对话过后就背靠着背睡觉了。
        夜里,胡有田打着轰天的雷声般的鼾声,女人却是辗转难眠,来回地翻动着身子。越想越不对,翻身子的频率越高,最后把枕头翻了起来,垫在后背,女人靠着床头坐了起来。然后摇晃着身边熟睡的男人,“你快起来,我有事和你说。”胡有田拉了下被子,躺着慢慢地睁开惺忪的双眼,“怎么了?”,女人双手从后背压着的枕头里拿出了用布包着的1105块卖玉米的钱,放在了胡有田眼前。“你看,这个是咱们辛辛苦苦这几月,才买玉米的钱”,女人停顿了一下,“今年的收成还算不错,才这么多,等年后孩子开学又要交新一季的学费了,再去掉咱们过活儿的钱,顶多能剩四五百吧”,话说到这,男人也坐了起来。女人接着说,“过年再花些,乡里乡亲的再有些红白事,咱这一年也剩下不了多少,村里人都说咱们完了,一辈子也还不上钱了。你说咋办!”,女人又停顿了一下,“现在儿子还小,再过几年,长大了,还要娶媳妇,咱哪有钱给他盖房子……”,这些事,男人不是没有考虑过,但是在家,在农村,一季一季的,都是这样,想要改变哪有那么容易呢。“来要账的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真怕哪天他们会伤害到孩子”,说到这,女人就开始有些哽咽了,男人靠近女人,把女人的头抱在自己的怀里,“对不起,让你跟我受苦了,和你结婚前,媒人就说你在你家也是过的不容易,现在来到这里,还是要你吃苦……”,深夜,两人簇拥在一起,深深的感受着对这现实的无奈,与对迷茫的未来的担忧。
        “要不咱们出门吧!(农村称打工是出门),其他村也有出去的,听说能挣到更多的钱,你不是去过煤场挖煤吗?那个都比我们种地要挣的多!实在不行咱俩一起去挖煤!”女人挣开男人的怀抱说。“不行,绝对不行!”胡有田决绝的回答,“不能挖煤,那个太危险了,我在煤场那段时间,矿井就塌方了好几次,每次都会死好几个人”,“那怎么办,这农村实在是没法子了啊!”两人再次陷入了沉思。深夜里院子的风转着圈的吹着那棵老柿子树,把稀疏的叶子吹的唰唰唰的乱响。万里无云的空中也是挂着一轮不完整的皎月,无情的把寒光洒在窗前,透过窗帘的缝隙,穿进屋内,更显二人苍白的脸色。
        “咱们去达州吧,要去就去地远一点,达州市在北方,是一个靠海的城市,离咱家有两千三百多公里,但是我们去了之后干什么呢?”,胡有田看着眼前的一脸迷茫但是眼神很坚定的女人说。“先出去再说吧,不管干什么,总比在家里强吧!”“两个孩子怎么办?”“留在家里吧,放在你大姐那里,或是放在我娘家”,“那就放在你娘家吧,他们姥爷兴许对这外孙和外孙女能照顾的好点。”
          这样两人计划好后天也快亮了,相拥着又躺了一会儿。
          第二天就开始收拾行李了……


        4楼2022-03-28 1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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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第二天,天刚亮,刘翠兰照顾胡弟和胡心雨两个孩子吃过早饭,等两人去上学后就把家里的衣服都重新拿出来放在院子里晒了一遍,男人则把家里算的上值钱的堂屋里的一对斑驳的条椅和橱柜也都仔细的用旧布抹(方言,ma,擦)了一遍。
          晚上,姐弟俩放学后,刚进家门,女孩就注意到椅子上放着两个包。
          “儿子,今天妈妈给你包饺子!”,刘翠兰还在屋里整理白天拿出来的衣服,看见胡弟放学回来就放下手上的活儿赶紧说,“你爸在灶屋里和面呢,寒妮,今天不用写作了,看看给你爸帮忙去。我等会儿就收拾完,一会儿咱们一起干。”两个孩子把书包往里屋里的床上一扔,胡弟就跟着胡心雨来到灶屋,胡心雨洗过手就开始帮着洗菜,切菜,又好好奇的问:“爸,今天咋包饺子了?”,胡有田用围裙擦了一下眼睛,声音有些颤抖地说:“明天送你们姐弟俩去你们姥爷家——你们看还有什么想吃的,爸做给你们。”胡弟用单纯的眼睛疑惑地看着胡有田,“爸,我们没有放假啊?今天不写作业,明天老师又要打我手了。”胡有田稍微平复了下心情说:“平时放学就满村跑,今天不让你写作业,咋还害怕起你们老师了?”,胡弟摸着头傻笑了一下。
          刘翠兰收拾完衣服,打好包,也来到灶屋。看了下案板上的饺子说“你们爷仨干的挺快啊,这都包的不少了呢。”又对胡弟说:“该给我儿饿坏了吧,快去门口再用篮子拿些柴火来,先烧水,水开就可以下饺子了。”胡弟听了话,欢快地就跑出去了。
          “妈,你今天是把咱们的衣服都拿出来了吗?”女孩从放学回来就很疑惑。
          “我们今天真的不写作业吗?”女孩对放学回来之后父母的一系列的奇怪举动,终究还是抵不住好奇地问。
          “明天,我和你爸送你们姐弟俩去你们姥爷家。”男孩拿着踩活儿回来,刚好听到。高兴地说:“嗷,嗷,嗷,明天去姥爷家了!明天去姥爷家了!那我们什么时候回来呢?”
          女人说:“不回来了……”。
          女孩手中包了一半的掉在了案板上,里面的馅也是撒了出来,惊讶的说“不回来了?!”
          男孩听了,直接就绷不住了,眼泪直接犹如雨下,“为什么不会来了?”。用胳膊肘夹着的篮子也是掉在地上,里面装了一篮子的柴胡儿,撒在一地。
          “妈,你是不要我了吗?是我不听话……,不写作业,不好好学习……,妈你不要我了吗”男孩儿哽咽着说。
          灶屋里暗淡的灯光,也照红了女孩的眼睛,“妈,是因为前几天那几个人吗?我们走了,你们怎么办?”女孩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用筷子夹起散落的饺子馅,包好包了一半的饺子。
          “我和你妈商量好了,我们准备去外地打工,等明天把你们俩送到姥爷家后,再给你俩找个学校”,胡有田放下手中的饺子皮,走到男孩身边,一把搂住了男孩儿,拾了一把柴,点着了火,烧起了水。此时,男孩哭得已经没有力气了,彻底依偎在了男人身边,感受着这个温暖的父亲的胸怀。男孩说话都需要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爸,为什么——不能——带着我和姐姐一起出去?”
          在四人说话间,饺子已经煮熟。女人先撑了一碗抱着男孩先吃着。“放心,我和你爸会回来接你们的。”随后胡有田也撑了一碗给胡心语,然后自己撑了一碗,四人就这样围坐在灶屋的锅前开始吃饭。
            吃过饭,胡有田刷了碗,两人一人抱着一个孩子都睡在了西屋,第二天拿着行李就送孩子来到了姥爷家。
            四人刚到姥爷家,就看到姥爷在村口的老柳树下坐着,身边趴着一条褐色的耳朵竖着的狼狗,准备迎着外孙一家四口。
            “这孩子,大了也不会叫人了!在家里怎么教的?叫姥爷啊!”见了老父亲,刘翠兰训斥姐弟俩说。
          “没事,孩子还小,慢慢教就行了。”姥爷接过小外孙背着的小书包背在后背,接过外孙女手里拎着的一个行李跨在肩头后一手拉着外孙,一手拉着外孙女,说,“走,快回家,家里饭快做好了”。
          “爸,怎么在村口坐着?”胡有田接过话问道。“刚来,就是看看我这大外孙到了没有啊!”松开牵着外孙的手,摸了下胡弟的后脑勺,轻轻地揉了一下,笑着说。
          几个人说着笑着就来到了家里。
          刘生财听到说话声,从灶屋里走出来,“三妹到家了啊!”,快步走到几人跟前,有些轻蔑地说。随后又从胡有田说中接下了一个比较小的行李,顿了一下又说,“今天真巧啊,小妹也回来了!”刘翠兰听了,皱了下眉头,稍微有些惊讶地说“小妹也回来了!”短暂地停顿了一下“哦,那挺好的啊,多回来看看咱爸。”,“生财,话怎么这么多?你跑出来,谁给你小妹烧锅?”刘康斥刘生财说。“饭都做好了!锅不用怎么烧!她自己就能做了”刘生财说。
          说罢几人把行李放在屋里后一起来到了灶屋。
            “三姐,你来了!”,灶屋里在做饭的刘翠玉冷冷地说。
            “嗯,来了”
          “这些年没见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咱爸家的东西也不多,刚到咱爸这,就听说你要来,就随便做了点,凑活吃吧!”,刘翠玉面无表情地接着说。
            “没事,都行。”
            ……
            姐妹俩也没多说什么。几个人一人一手地就把做好的饭菜端到了堂屋里。刘康坐在正座上边吃饭边对胡有田说:“你俩放心去吧,在外面好好干,孩子放在这,会给你们照顾好的。”,“谢谢爸,太麻烦你了,先让孩子在呆一段时间,等我们安顿好了,就把他们接过去”刘翠兰说。“这孩子,客气什么!”刘康说。
          “还知道麻烦?嫁人后也没见你多回来看过几次!有事了,才会回来了!”刘生财讽刺地说。
            “你倒是天天在家,也没见你在家里干过多少活儿啊!你这死小子,怎么说话呢?怎么说你妹呢!你干的活,还没有翠兰在家干的活多呢!”
          “我怎么说话?她没嫁人的时候给家里干活是天经地义的,你就我一个儿子还让我干活儿呢!你看四妹,那次回来不是给你带着东西回来的?她倒好,不仅自己回来不带东西,还带了三个累赘过来吃你的东西!”
            “你闭嘴!”刘康愤怒地说。
          “闺女,没关系,你一直吃我的都行,到我这都是孩子”,刘康无奈的对一家四口说。
          这个时候胡有田心里是百味杂陈。
            “爸,今年我家收成挺好的,我和寒妮她妈走的时候只带些路费,剩下的都会留下当学费和生活费,您老就麻烦给照顾下两个孩子”,胡有田边无奈的对老人说,边起身去打开行李拿出一个包的很紧的旧包,“爸,这是700块钱,给您。”。在正准备递给刘康时,就一把抢了过来“钱放我这就行了!他哪知道哪里有学校,我大外甥的学校,我去给你找。”钱抢走过后,又狼吞虎咽地吃起了饭。
            刘生财的品行是十里八乡传遍了的。
          “你把钱拿出来!死小子,这个钱你也要抢吗?你是疯了吗?臭小子,你快把钱拿出来!”刘康已经要气急败坏了。“你快把钱拿出来呀!”刘康脱下一只鞋就要打刘生财。
            胡有田见状拦下了刘康,也只能相信他了,“爸,没关系的,钱放在兄弟这也没关系的,他会给胡弟和寒妮找好学校的”。
          “我出去给胡弟看看找个学校去了……”,吃过饭,刘生财拿着钱,扔了一句话就头也不回的出门了。
            房间里霎时安静了下来,桌子上的菜碗被刘生财翻得一片狼藉。
          刘康从菜碗里小心的夹了一筷子炒的麻馓儿(农村的一种油炸食品,以麦面或是米面为主料)到外孙碗里,“来,正长身体呢,再吃点这个,这个好吃”老人又亲切的对外孙说着。
            刘翠玉倒是从把饭一起端到堂屋开始只是在一旁吃饭,看着眼前的事态尽情的发展变化。
          几个人吃过饭后,刘翠兰正准备把碗筷拾到灶屋刷碗,刘康一把拉住刘翠兰说:“放在那吧,等回来(是口语,稍等,等下)让老四刷就行了。你们这是准备下午就走了?”胡有田接过话“嗯,下午就走,早点出去,能早点挣钱嘛!”虽说钱放在刘生财那里也行,但是毕竟那“德行”是传得十里八村的都知道的,也正因这么出名,所以一直都没有找到媳妇。因此还是担心两个孩子的学习的,“二哥,这是去哪里给孩子找学校去了?老师教得怎么样?”胡有田担心地问了下。刘康说:“咱家这边,最近的地方就是刘集那边有个小学,有三、四里路吧,兴许是去哪里了。教的嘛,听说有几个老师是高中毕业,文化是挺高的,教得应该不赖。”刘翠兰接着说:“那两个孩子就托付给爸了。”说着话又不舍得朝着坐在一边的的上午哭的眼睛红肿还未消肿的儿子看去。这个时候刘翠喜开口了“知道是咱爸替你养儿子,既然出去了,就多挣点钱,打回家来!”刘康看了刘翠喜一眼,转过头说“你俩出去放心,有我一口,一定不会饿着我这外孙和外孙女”。这个时候胡心语说:“妈,我一定会照顾弟弟的。”
            几个人吃过饭,剩菜碗就散乱地放在桌子上,又在堂屋坐了一会儿。
          ……
          胡有田又从包里拿出100元钱递到刘康手中后起身来对着吃完饭就一直抱着胡弟的刘翠兰说:“咱们走吧?”
          本来平静的依附在刘翠兰怀里的胡弟听到这话,眼泪犹如绝了堤的洪水,霎时间就奔涌而出,一把扭过头就抱住了抱着自己的母亲。胡心语本来是想忍住,是想让爸爸看到自己的坚强,自己能够照顾弟弟,但当看到爸爸去拿行李,意识到真正到了分离的边缘,哪里能控制住心中的热火。一把就冲到了胡有田的怀中,再体验最后的温暖,“爸,真的不能带着我和弟弟一起去吗!”胡有田抱了一下冲过来的女儿,很快不舍得就把胡心语扶开,摸着胡心语的脑袋说:“你们先在姥爷这,我和你妈到那边稳定了,再回来接你们……你要听话,爸妈不在家,你要照顾好弟弟。”
          刘翠喜看着这一家四口,走过来拉过胡心语和胡弟,“要走就快走吧,再等等天就黑了。”
          “你们别拉我……”,胡弟哭着说,“你们放开我……”,挣扎着要回到刘翠兰的身边,并且哭的声音已经有些嘶哑了。胡心语则一只手被刘翠喜拉着,一只手拉着胡弟掉着眼泪,站在门外,看着远去的父母。
            胡有田和刘翠兰被迫拉着行李,听着背后儿子哭的撕心裂肺的喊着妈妈,而只能头也不回的出门了。
          然而这一切都被处在角落的一个人影见证着……


          5楼2022-03-28 17: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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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锁》


            6楼2022-03-28 17: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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