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1：（恪王回京，英也出差回来，意思意思拜拜接风宴，主要是关心案情后续，客套）一切都顺利吗？
英1：唉，既顺利，也不顺利——案子虽然查办了，但我想后面还有人
郑2：（觉得英还是和以前脾气没有啥变化，也没听过自己的劝诫，意味深长，挑眉道）你准备怎么一查到底？
英2：目前搁浅了，你有所不知——
郑3：该不会是——这俩人有什么不测吧？
英3：正是，唉，大哥你料事如神啊，押解回京后的两位钦犯伊龄阿、普良，先后于狱中畏罪自杀，我总觉事情没有那么轻易
郑4：（冷笑）这种小人，有胆子做犯上欺下的事情，却没胆子认罪，想来也不是甚么正经货色
英4：我就仍觉得事有蹊跷，却不知从何查起，算了，不谈公事了（随便翻翻）大哥，近来收了不少好字帖
郑5：（无意收起，请人往花厅去）老六应该也来了，咱们用餐吧，索伦图——（一顿，又不准备劝了）刑部的案，让刑部办吧
英5：（发现熹平石经的真迹拓本，在扬州与盐商闲聊得知，该拓本曾被伊龄阿高价收藏，一时有些发现端倪的灵感，心口不一）好的

【北京的月亮显然更见过世面——或许也见证过不可昭示的罪恶。所以它总是沉默寡言，高高在上。刑部大牢里的风波传来之时，我正往郑王府去，西林觉罗见我脸色不好，便要问：您是否先往刑部且？我不与他多加解释，只是把帽子一摘——天的确热了，格佛贺铰出了一条冷井水泡过的巾子，替我擦汗，我接过来，胡乱一抹，跟着往摆在地上的铜盆里一撂，通，正中目标，撩袍起身，便仍往郑王府去了。今夜不过是兄弟家常，大哥不爱张罗，往往不请外客作陪，因是个晴夜，索性在园子里摆菜布酒，我一路来，黑幢幢的树影子整装上阵，几近要给我一个吞进腹中的错觉，陡得有点发憷。待再一转，却也到了亭子间。有小鬟上来递毛巾，布置碗筷，另有一位只在身侧，把着扇子，一来扇风，二来防蚊虫。总之，仲夏的夜晚，仿佛数这里惬意，也数这里静谧。我摇头叹道。】
唉，说来话长，这一趟行走既顺利，也不顺利——案子虽然查办了，断然没想到，怕是京中还有人在操控。

2
【亭子临水，隐隐见一只兰舟翩翩，似乎只为了点灯用，几小团光亮，散在水里，与波光一起浮沉。竟无人愿意抬头，去辨别夜幕中的这颗货真价实的月亮了。想来这里是府中清净之地，故而辟来也可做书房，一排架子，堆着个中拓本孤本，我平日里或有兴致翻阅一阵，此刻只觉无趣。人看水面，仿佛有什么鱼群有过，带出极细微的动静。】
本是捉拿了两个贪官，刚押解至京，便出事儿了，您不晓得，我来前才收到刑部大牢的消息。

3
【瞧！或许这是个必定可猜透的结局，是以他一开口，便即能言中。我难免心中懊恼，既知道其中利害，又有多人的劝诫警告，例如盐务涉及巨大利益，难免牵涉良多，该派镶白旗的亲兵守着，哪怕人在刑部大狱里，也总不该觉得便算作妥当了。然而结局已定，人亦不可死而复生，畏罪自杀四个轻飘飘的字，听起来合乎情理，但始终经不起推敲。我从来不是畏难的人，此刻懊悔，但仍有决断。】
正是，唉，大哥你料事如神啊。两位钦犯伊龄阿、普良，我是命亲兵一路看着，押解回京的。本以为可以就此安安稳稳地审判，谁知他俩先后于狱中畏罪自杀——因时机这样巧，才断不会有这样的巧事儿。

4
事已至此，再难继续从这条线查起了。算了，老六怎么还不来？
【我们都知道，这两位始作俑者，却并非利益的最终既得者。他们如此巧合的、不言而喻的畏罪自杀，是为了让某人，或者某些人得以高枕无忧。仿佛有一条无形的线索，在黑夜里尝试呐喊，等待我的发掘。但或许还没到真正的时刻——我安慰自己道。一面起身，随意翻架子上的拓本，一面笑道。】
大哥，近来收了不少好字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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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说罢，便有小厮来禀：六爷到了。夜又浓了一些，仿佛酝酿一个秘密似的，星藏匿于云的深处，偶尔闪烁，如同随机的、亟待诊断的密码。我将拓本放回，无意中瞟见一本熹平石经的真迹拓本，初时见到，只觉咂舌：郑王府竟藏有这种孤本！然而它便毁了这个夜晚，待见着老六，几人谈笑风声，我却频频走神。熹平石经像一本无字真言，不出一声，只在某个角落注视着我，直到宴后人散，直到我慢腾腾地挪着步子回到府邸，直到我躺下枕着枕头的那一刻，我忽然想到了：伊龄阿曾高价收过这副拓本！一切仿佛打断了、又重新串联的真主链，或许我已串通了绝大半，但对于最关键的这一颗，我始终拒绝将它们闭合。我终于明白了，熹平石经或许不止毁了这一个夜晚，它将改变今后无数个北京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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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王剧本第十五幕】
【恪王归京，英王人等抵达直隶的消息也接踵而至。既有践行，少不了接风。是夜设宴水榭台上，请两人小聚。而至黄昏尽暗，相邀人才姗姗来迟一位。自知公务述议冗繁，不去计较，略扬起手，径将剩下鱼食从临水小窗投出，几无声息地，就被寒潭吞沉入池中。】
一切还算顺利？
【寒暄简略，但只作引出他对伊龄额的评价，来决定之后该用何态度。】

2
【从江浙押回的犯人叩枷入牢起便知，近十年来英王脾性一成不变。自己少时觉其聒噪，顽固，烦人——对此也未必有什么改观。半斤八两地，他亦没听过我所告诫。】
你想彻查到底。
【别筵上说的话全当白费口舌。此次有了前车之鉴，更懒得开导。目光像被远处低矮拱桥，系舟，些微灯火吸引，仍向水中看去。倒影憧憧，被细浪融化推卷，困于青石牙错间徘徊，形成小范围的涡流，光怪陆离。】
准备怎么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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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天字班号里的囚徒，还是执意孤行的英王，于我而言，皆已不及隅海一段水波。连盘问都显敷衍。复闻他故作悬念，忍不住嗤笑一声。】
我听先人溢美，说扬州“十里长街市井连，月明桥上看神仙”。
【反应平淡，像是无端想出那句诗。江南儒臣递来的求助书信行楷逸动，不乏文墨辞章，淮左风流，过目一眼，确实能记许久。现学现卖引用至此，也不算突兀。而郑王府后园的桥上没有神仙，却有钱、权推磨，安排阎罗勾账，换来的所谓“料事如神”。】
倘若客死他乡，是得不到几块上佳墓田。何况畏罪？

历朝历代在刑部畏罪自杀的文武百/官，还算少么？
【笑意因嘲讽而生，本来凉薄，说过两三句话后亦没有太多减损，意思却很冷漠。镶红旗下听从号令，为郑王做事卖命的不单伊龄额一人。他们的棺椁葬不回扬州，葬不回故乡，才是在动摇其朝拜对象，信赖神灵。】
暗中背信忘恩，欺上瞒下，最后却不愿承认的——【形容似别有所指，很多面孔在眼前一闪而过。最终汇成灯下英王，也瞥向灯下】我看过万千。

【上午才摆上某本熹平石经，却无意收起，放任外来者东找西翻。负手立于栏杆拐角，默然凝视了会柜架前背影，方应道。】
恪王很少失信。
【不曾像昔日再给其留与“随你挑一本去”之类闲话，只收回视线，朝花厅眺了眼，即刻捕捉到沿桥趋跑的异动。率先朝外走离水榭，踏下最后一级台阶时，一向坚定的步伐恍惚有瞬息停顿，但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唯拦下报信小厮，让他领收获已定的英王再往花厅用餐，便自顾远去——这一天，在近十年的推延磨损后，终究还是到来。也该让它到来。】
【独向黑暗深处孑行。入目整片阴晦，院落曲折无边。而在走过山穷水复，在尽头柳暗花明里有另一光亮，另一宾客。乃和以儒义君子自居，才出东陵的帝嗣六子照面。耳畔流水汐声未退，约有风荷清气，摇曳酒香里，我收下他的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