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 闵杏 乐成阁→折桂阁
[出乐成阁径向右去,探首过桂花洞门,便能望见折桂两字:端正、清晰地刻画在一块木牌上,系有一串风铃,有两声脆响碰在空寂的庭院里,还沾有未化的雪。闵氏怀里拢着一坛秋日攒下的糖渍桂花露,犹豫地将身形掩在树后。]
[闵氏并不爱与人交往,此际能出来走动,是托灯绒多次出言相劝,才肯简单收拾妆点、又亲自备礼,费一番功夫才准备妥当。而临门外时却又止步不前了,总脱不出几句翻来覆去的客套话,早已咀嚼至无味,只好讪讪定住脚步,打起回乐成的心思。]
娘子 冯圆 建章宫附近→折桂阁
[这是冯氏在这样冷的天儿里为数不多的一次踏出宫门,却也并未走的太远,因此跟着一同去的人并不多。能有今日这一遭,是正逢雪停,才起集雪溉花之兴,而弯弯绕绕一阵,当最终敲定好取雪处,几人着目于晴晖照满的团堆之上时,并未想过寒英卧睡的内里皆是重坠的黏泥,好一番功夫过后,竟就只余冯氏的手还算白净。]
[直至小履轻轻踩入建章宫内,冯氏还在细细想着方才起兴集雪的愚蠢决定,因此并未注意到裙面早已教藤篮角处融出的雪水洇湿几点,而轻易止住思绪和脚步的,是意外瞧见的树下探脑小雀,似是很意外这样的举动,于是顺息轻呼]你——
[有光拨铺,很难不见、辨头面裙饰,此刻好好在心尖兜转一回,于是又认真地问起]闵、娘子?
娘子 闵杏 折桂阁
[进退两不宜的窘境之中,闵氏踏过树下的一片雪,因怕雪后道路湿滑,尤为珍视的护住怀中小坛,谨慎地向一旁挪去两步。循声望见冯氏时,也只是略略扫个眉眼,旋即将视线压的极低,继青石板上的斑驳树影、偶然闯入的一片裙角后,闵氏的目光又撞见她手中的一篮琼芳。灯绒教过的话此刻也全然忘却,于欲开口处百般停顿、思虑,才缀出一段自认合时的字语]本是要来拜访冯娘子的,但来的不巧,以为今天是见不上冯娘子这一面了。
[她的话同动作一样,都是小心翼翼,似乎连几片簌簌落叶也怕惊动,故而连语气也不曾起伏。总算了了灯绒嘱咐的一桩事,心中不再坠坠。话再出口时已十分自然,食指一点坛中宝物,两丸澄圆乌珠望她时沾了满溢的笑]但好在和冯娘子的缘并不浅,不如便续上我未完的心事,顺便——也不会辜负了这坛桂花露。
娘子 冯圆 折桂阁
[冯氏一点儿也没错过,无论是闵氏低眉垂眼的犹疑神态,还是诚惕的话音,都一点一滴悉皆被纳入心内。其实在唤起闵氏过后,冯氏才思虑起二人正置于初逢的拘泥时候,直愣冲撞的话并不会是她所期待的。此际有愧悔填满,是要再缀添候问两三字句的,期间递目细细描看相伴静立的美人眉眼,那种小心无措像一张致密的细网,一下将冯氏轻易地笼住,于是新起在后的絮絮话语也尽数弥散在喉谷,最后只静静地等她将所有话说完,才徐徐将宽舒的眉、赤诚的目一同奉送]我去集雪啦,所以回来得晚些。
[没有再走近几步,好像是怕惊到亦或是唐突了闵氏,因而拿掌面压下篮沿,将薄薄一层并不算干净的雪面显露给她看时,也是轻轻地。稍稍静默几息,再与她递话已然推开了门,没有特意投目在她身上,好像能够很深切地明白她的情绪以及两人之间需要刻意维持的那种感觉]闵娘子快进来,纵有滢光普照,到底还是冷的。
娘子 闵杏 折桂阁
[雪后初霁间的天地未化去静默,她便把呼吸也放轻。此时只把眼神专注地聚在那捧雪上,唯有一线晶莹的光,把篮中碎玉映成水边细腻的沙粒。闵氏从前只知道,雪是文人墨客反复雕琢、挥毫而下的金玉之语,却不知只是一滩易溶的水,也能被收藏成为冬日。她的心里由衷敬佩冯氏的雅——既是雅趣,也是雅人]想冯娘子这一篮雪,无论是煮茶,或是酿酒,都应能沾上一点梅花香了?
[闵氏半开玩笑地牵出这一句,末尾收束时虽是问句,但语气却趋于平缓,仿佛特地为了不显至逾礼的程度,缀在她身后步入阁内,将装潢陈设尽数收入眼底,先有在鼻尖萦绕的一点恬淡轻盈的木香,然后望见案上摆放的一只玉壶春瓶:细颈、白釉。恍然回神之际,她把装有桂花露的小坛摆在八仙桌一角,动作轻而缓,很怕撞出不该有的动静,引出新谋面的冯娘子不悦,于是很小心地拿余光观察她的神色]冯娘子喜欢甜食么?这是家里的桂花露,如是哪天吃食不合口味,饮茶、吃糕点时都可以淋上一些。
娘子 冯圆 折桂阁
[彼时冯氏转至屋内就将小篮递交进身后随侍的小奴手中,脚步匆匆地拐入教珠帘掩住的方寸敞地——筑来以赏槛墙上格窗外的好风光。而在几息后,能清晰地听见砰的一声,随即就见冯氏扑风而来的身,或因足下太过匆忙,落定在两侧的裙面教弱劲揭起、偏翻,又在闵冯二人两厢立定后,乖觉地睡垂在腿足旁。]
[盖因那扇透明格窗与门前的树正好斜错开来,冯氏阖窗时并不能幸免受灌寒冽的风,因此在此刻便一一显现在晕着胭红的鼻尖,透白的两片荔腮上。未曾因为几番动作就忘却她方才的珠句,反而逐字细索,徐缓续答]梅花香不知能不能有,若要问起泥泞清香,概能占个满满。
[并没有一刻的停滞,一壁为闵氏添茶,临了隔来袖角试好温,才推过给她]我并没有那样灵巧的心思,也不懂风雅,如若不是听到你这般说,我甚至只会拿它来——浇花。
[话音落完才轻轻抿起个笑,顺势投目于那坛小茸雀从头至尾都紧紧衔住的桂花露上,乌丸澄盈,不吝满握讶然、忻悦在内]是、是特地送予我的吗?
娘子 闵杏 折桂阁
[红炉上茶汤初沸,旋旋生烟。新芽于滚水中熟眠,又是一段极富诗韵的袅袅茶香。闵氏的目光紧随着冯氏,妙目流转过她手中所持的那柄茶壶、衣袖翻起的薄绒、还有沉甸甸坠在腕上的青玉镯,壶口由高自低,泻时声如细泉鸣,松风携雨晚来急,不见溅落水花踪迹,却已翻一层细白雪乳,而使杯面生香。她并没有忽略冯氏泛红的鼻尖和洇湿的裙角,主动奉上手中的袖炉,打断了这一环繁琐而执著的礼节。]在外集雪冻的久了,应用热茶缓过才好,不必招待我这样仔细。
[此时口中润过一点茶汤,齿颊顿也沾香。低垂的眉眼浸在朦胧的茶雾里,香腮带粉,聆过她诚恳、真切的一腔话,不觉融开笑意]用雪水侍弄花草,冯娘子这里的花,岂不是也有了仙气?
[几乎是冯氏出口的一瞬间,她便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抛开先前系在两人中一道僵硬的,或又可以称为拘于礼数的长线,欢悦的轻啄茸首]是一点见面薄礼,要是喜欢这种口味,甜食小点,下次给冯娘子一齐带来。
娘子 冯圆 折桂阁
[冯氏没有抵过闵氏那尊精致的袖炉,反而极其顺手的就捧了下来,似是因为从未忘记树下探头的那帧画面,十分有意地将话语和动作都圈锢在合适的度上。及至那樽注满琼英碧露的瘦净瓶被奉上桌面,二人才有下次作约,并以琼英为证,不可抛忘。]
[其间不乏往来絮絮,最后皆以闵氏拿着净瓶,穿过桂簇香拥的月洞,钻入乐成为终。]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