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日欲为那幅终于完工的幽水图上色，却发现需用的染霞、闪缎与冻绿三色皆无了，若是旁的颜色，倒也不是不能寻摸个代替的，但这三样因是以玉石矿物磨合而成，画出的颜色特殊，替代不得，恰好听人道这史达客商行奇珍异宝诸多，便也约了阿梨往此而来。

月团约我同游史达客商行，欣然赴约，不做他想。曾闻这商行里奇珍异宝难能计数，虽颇为好奇，但这与她教我作画有何关系，疑惑问道。
“我都不曾来过，你确定是这？”

：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也不曾教过人，是以只能叫你先混着学嘛
见其面露疑惑，便也解答道，笔绘山河我是会的，但正经授课却是不成的，是以除了为幽水图上色外，便打算届时叫阿梨去描另一幅图，原因有二，一来我那处羊毫颇多，其笔锋柔软，最宜染色，二来即便届时阿梨色错，也好补救
一壁往堆砌着玉石的那处行去，一壁再回阿梨话
：寻常颜色阿姐的不渝丹青皆可寻，但她那处的多是以植物制成，我此番用的乃是矿石提炼而成的，是以要自个来寻，恰好此处所售的多是异域之物的，当是有的

“你莫欺我不懂行。不过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听就是了。”
捻着团扇的扇柄，静静听她念着。我不懂画，也难能附庸风雅，故她说何我都只得懵懂颔首，实则如遨游云雾。与友亲相比，我无长处，颇为苦恼。待她话音落下，方疑道。
“矿石提炼的有何不同？”

：以矿物制成的，色泽鲜艳且不易褪色，而以植物而成的色泽多偏淡雅，若是久了，还会失色
当然我往日作画之时，多是随心所欲的来，但因那幽水图是昔日游幽州时所绘的，我自想珍惜的，故而方才选了以矿物制成的
好在这商行里的东西虽放着凌乱，但譬如矿物一类的还是老实堆在筐中的，是以同阿梨走到这处，指着那筐辰砂
：来吧，梨娘子用你的慧眼选出色泽最好的来

颔首闻她讲解，我原先只道绘图是草草几笔就好，不想有这般多的诀窍。她虽教我，但我绕是无从下手，嗔道。
“你李璧月可是在为难我？”
玉指点着矿石，认真讲出我的见解。“喏——我瞧，这块与这块是色泽没有区别，那块和那块也无甚差别。”

：自然不是，我是在同梨娘子讨束脩
一本正经的瞧着阿梨道，束脩是不可能的，但是叫阿梨替我出银钱还是成的，只约莫是阿梨也瞧出了我的玩笑，便也看似正经的同我玩笑起来
拾起她指的其中一块，又对着烛火处一照，而后道
：你瞧，这块便不成，它里头照不透，届时合出的色便深沉，要寻能照得透亮的

“束脩要不你寻兄长给你。他近来整日与我念叨，为何不住魏王府。”
我与她顽笑着，我确实不能分辨矿石色泽的差别，只得默默记着，“那就有劳月团小娘子选了，全听你的，可好？”

：阖该叫阿兄听听我们的乖阿梨是怎么说的，也省得他回头再念叨
阿兄因阿梨寄养于堂兄之处多有念叨，漫说阿梨，便是我们几个妹妹被他逮住了，也少不得要听上一回的，好在这些时日他大抵也是想明白了，便也不再同我们谈了
挑了四五块辰砂后，那小二便机敏的捧来案来，好叫我空出手继续挑选旁的，一壁挑玉石，一壁同阿梨再话
：各色有所不同，譬如冻绿一色，实则以植物制成的为优，但我因描山求真之故，便择孔雀石来制，不过这是因习性不同，你届时可瞧画甚再做主

“兄长自然是那个绝鼎好的兄长，宽和温柔，记住啦？还得劳月团小娘子回府就替我这么转达。”
略略欠身，杏眼含笑着行万福礼。我正疑惑冻绿与孔雀绿有何不同，愈发茫然，微叹，幽幽感喟一句。“我只当青绿相通，不想其中奥妙这般多，我还能学会吗？”

：瞧瞧瞧瞧，这就打发人了，好没诚意
说罢，抬手轻点额
：至于学会否，横竖时间还长，慢慢来就是了
这厢还同阿梨说的，外头便又步入两位小娘子，只她二人东张西望的，因离着近的，道是听见的罗杰氏三字，且不止一次，想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