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是白雀十六年的某一日，正月初，时辰刚刚好，我指的是膳房的春酒。
宫中很在意饮食的好坏，冷的，烫的，大都不合时宜，淡的，浓的，又往往不能合贵人的口味，这门学问要怎么钻研呢，我至今也没想明白。还好，有些事情实在不用想明白，糊里糊涂的过，也是一种智慧。
柳娘子在今夜当值，我跟往常一样，轻巧的用足尖叩门。
：今天真冷，还不过来喝点暖暖。

2
广平郡王一事发生后，长安掀起了一股安保整顿风潮。我为尚寝局女史，常常守夜值班，故而近来此事我也多有关注。
更深露重，夜闻竹声。我听到敲门声，打开门，原是谢娘子来给我送了一壶春酒。她如今在尚食局当掌膳，见到的珍馐美膳可比我多多了。
“玉，你来啦！我正想着你呢！”
我接过春酒，邀她进来。
“近日广平郡王的事你可曾听说了？”

往往夜静了，就是小娘子们悄语的时刻，而宫中恰恰没有什么夜风，说起话来，就聚拢在一处，又像是隐秘，又像是闲情。
：你想着我，怕不是想着膳房的美酒？
提了裙角，慢悠悠坐下，酒还尚温着，拿手靠一靠，就知道这时候正正好，要取透明的那种琉璃盏来盛，才是最好。
只是这里没有，拿瓷的斟了一杯，勉强过得去。
：你说说广平郡王遇刺的事，我记得前几年令娘娘在曲江为他选妃，那排场才是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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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远在深宫，限于内廷，其实对于宫外的事，不曾听过许多。只是广平郡王选妃一事实是过于轰轰烈烈，因而我也曾听闻过。
“听闻广平郡王被当街行刺，好在性命无碍。不过这毕竟是天子脚下，竟发生这等事，真是叫人后怕。”
我随着她一道斟了酒，盛满金钟。美酒入腹，甘如醴，倒是解了这凉夜沉沉。
“现如今，因着这事，倒是兴起了一股安保整顿风潮。我常值夜班，前日尚寝也吩咐我们多注意着点呢。”

广平郡王当街被行刺，实在是一件大案，更何况行刺之人是一位江湖中人，如果不是牵扯皇室，倒是能写上几本话本传奇。
：我听闻白雀初年，也有花萼楼行刺之事，那时候也是人心惶惶，戒严了许久。
：广平郡王遇刺一案，到现在还没查出个说法，你在尚寝当值，比之其他，想必更要忙碌些。
我倒是不担心宫中生出什么乱子，毕竟当今圣上自有雷霆手段。

宫中诸事繁杂，需万般耐心，千番琢磨，我只觉得内心又厌倦，又无奈，甚至还有几分隐隐的偏执。
掩饰性的喝了一口温酒，点了点头。
：我在司膳，凡是入口的东西，都是要再三校验，反倒是你。
又想到她并非长安人士，也非五姓之女，入宫并无跟脚，只怕处境会更难些。
：这一天两天还好，若总是这样，怕不是要熬坏了身子。

她这样热情，真挚，郑重地向我道谢，却让我如同针刺一般，一瞬间不敢去直视她的目光，如同幽暗的夜映照在我的身上，一瞬间窥见的光明，不能算作永恒。
不论我的初衷与否，在这个夜晚，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也许我的未来距离那个位置，也会越来越近。
：你说的哪里话，在宫中，我们本来就应该互相照拂。
：再说了，来日，我也许有人事求你帮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