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漏了一夜,东宫庭前那棵半绿半黄的老树,终于被掐断最后一道生气,伴着雨扫落叶的声音入梦,翌日天还没有放晴,庭院间不见叶的残痕,唯有水洗过的湿漉漉的青砖,哪怕在朝后仍与暮晚相似。
首年青宫,痕迹总显得尤其明显,哪怕过了七月,还不适应书斋的窗牖外立着一排笔直的青柏,荆王府的旧居多是王妃操持的,冷硬沉闷的青不太惹人喜欢,故而东有一排月桂、西有一道柳荫,自从与夏末相识后,我又胡乱撒过一把杏树的种子、移植几颗未成的樱花,虽同檐净无苔、花木成畦、杨柳垂垂风袅袅很有差距,但一来它的主人喜欢,二来很少有置评的外客,也就随着它从心所欲、自由生长。
这座宫殿太整齐了,像安西的戎兵、王府的旧仆、东宫的府卫、京兆的白直,夜风吹过浓厚的树冠,哗啦啦、哗啦啦的响,像战争前夕,剑鞘与盔甲撞击在一起,也会哗啦啦、哗啦啦的响。
潜光说我有些草木皆兵,我赞同、首肯、迎合她的话。胜券泰半在握,却仍如枕梦,人心飘摇似水中月,一晃散开,一止重逢。
仆从报称陆中尉来时,视线从柏间移开,起身出去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