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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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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被应雪声直接偷家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2-06-06 21:56回复
    【每当月亮跳上墙头,我就得提醒应雪声:醒醒,不准犯困。】
    【正如写月的诗人永远无法感化月亮,无论地上的人呈上多少篇锦绣文章,月轮里的斑块依旧涂在天上,像一片脏兮兮的污渍。我确实已经扒了应雪声那层俭薄、粗拙的衣裳,但也抹不掉他一过宵禁便要睡觉的过去。既然驯不好狐狸,便只能变着法儿地哄他别睡——以酒菜珍馐,以金银,以声,与色。】
    【但今日应雪声没犯困,却是厨司立了功。】
    我刚问过了,炙肉的帮厨是新来的,市井点心做的还行,但没碰过胡椒,掐不准量。
    【从女使手里接过帕,哭笑不得地给应雪声揩泪,又捏住他的鼻尖,为他擦鼻水。】
    卿卿要是生气,就把他赶出去——打出去也行!教他滚出长安,永不能回来,这家里大小事儿,都归你做主!
    【细碎的行止与习惯最难改,藏在血脉里,举轻若重,似呼吸般难以自觉。应雪声难改掉他的习惯,我也难改掉我的:人还没离开长安,便有些想他。荥阳的风土什么都好,但没有应雪声整日在耳边“六郎”“六郎”地喊,就像冬日里没有炭盆,躺在再华贵的床上也难以入睡。我用双手将应雪声的脸轻捧起来,仔细端看,继而贴近吐息,吹一吹泛红的狐狸眼睛——惦记归惦记,但不愿明说。】
    哎呦,到底是被胡椒辣哭了,还是不愿我走啊?
    【咂咂舌,咧嘴朝应雪声笑。】
    行了,不哭了啊!再喝两盏凉茶准就不难受了,我不骗你。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22-06-06 2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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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19 17:1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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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是共谋,用窗外光折了折,暗示我时候到了。】
      【既是入眠的时候,也是离别的时候——我急着要走。因此今夜吃得很急,被胡椒呛了满脸泪,几乎把这两年郑邀养胖的腑脏全都咳碎。他的脸和话一并挤到眼前,唇正张张合合,我却只听见一个字。】
      【“骗”。】
      嗯,我舍不得你。
      【脸一偏,错开他的眼,改作埋进掌中。幸好,眼泪够多,足以将应雪声变得模糊,即使贴着他说谎,也看不出端倪——】
      非要月底吗,
      【握箸的手不自觉收紧,像当着主人家面偷钥匙的贼。】
      不能月中回来吗?
      【我知道,他对这间宅内所发生的事总是很昏聩。在自己的眼皮下,自己豢养的鸟雀,能有什么新鲜事?】
      【确有几件。】
      【比如他与酒友们看不起的明经科,刚刚在前日,于坊门前揭了榜。长安的仕人以中明经为耻,急着挤在榜前找名字的,大多是没指望的穷酸文人。应雪声竟也在那,怀里揣着一张新房契——卖了郑邀收藏的几卷大家字帖换的。青天白日之下,少年僵仰着头,死盯上面益州应氏的字,凝得眼睛发涩。直到暮鼓响了,才抽出身往回走。】
      【我要离开他。】


      来自iPhone客户端6楼2022-06-07 2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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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房里的箱柜,被应雪声的喜好蚕食。应雪声喜欢清丽简单的诗,字字都生动、准确,没有深远晦涩的诗意,像他这个人,明明是文士,却有着武人所惯有的,一望到底的清澈。闲时我偶尔也翻一翻那些书籍,翻得多了,也渐能觉出其中的妙趣。再回看应雪声的诗文——什么,他居然写芋头?】
        【这所宅邸,到处都躺着应雪声的随笔,也尽是些难送出去的页篇:元月的卖布翁,六月的贩花娘子,十一月的风吹落庭中的虎刺梅。他总是要我教他,其实他也在教我——】
        【只要应雪声留在我身边,四季总有不同的,很多种形状。】
        【…别说,其实芋头也挺有意思的。】
        【天气尚有些凉,身上本该清爽,可我捧着应雪声的眼泪,掌心里潮乎乎地,像是生出一层黏腻的薄汗。——在我离开之前,应雪声将仲春带进了这所宅邸。】
        怎么还哭?雪声,别怕——我不在的时候,若有人欺负你,且忍忍,等我回来,自然会为你讨公道。
        【然后我揽住他,轻声宽慰,任春日般的湿潮感侵浸衣衫。】
        吃饱了吗?要不要再添饭?
        【我与应雪声围拢在桌前,不饮酒,不赏乐,只安静地吃饭。多么温适的场景!薄情的郑月钩居然沉浸其中。与以往在欢场上干净利落的断绝不同,于我而言,这场春日的离别仅仅是场演习。在很久之前,我与应雪声彼此早就心知肚明:我终究会离开他,没有留恋地,像离开容颜美丽的娘子们那样。可我会在哪个季节真正地离开应雪声呢?——我居然未曾想过这个问题。】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22-06-09 0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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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22-06-09 0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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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磕


            IP属地:北京12楼2022-06-11 0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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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拥的间隙极窄,仅供我向案上投短短的一瞥:与金同价的胡椒,浮满了冷透的汤。长安找不到比郑邀更阔绰的客人,他既向平康三曲豪掷,也把应雪声的名声送进翰林,收得周文曲在宴上摇头晃脑,称此子有小李杜之风。】
              【从哪吹进来的风?通宝的方孔里!但我不配笑周引春,因我更不像一个文人——话说着说着,竟要当真。】
              荥阳不远,明日我的信同你出城,等到了祖宅,正好和行囊一起拆开...
              【冬日捕鸟时,要在竹笠内撒一小把黄米,少年深谙其道。摸向襟内,如同拖拽出血淋淋的一颗心,是用次等的岫玉雕出来的,边缘还有几道棉裂。幸好,掏出的是块石头,不然穷鬼的真心比石头还贱。】
              不该总是你送东西给我。
              【郑邀忘了,他教我凡事要讲代价。我以一对从货郎担上随意挑来的佩,交换这场离别。泪留在他的衣袍上,整个人支直了,郑重地等——两年前的黄昏,我亦如此郑重,躬下去,向他捧上一叠轻飘飘的诗稿。】
              六郎,你会系着它去荥阳吗?
              【我等着他接。也等着明日清晨,我抛下满宅的旧诗,头也不回地踏入仕途。】


              13楼2022-06-11 1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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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当然会系着它去荥阳,然后回到长安,回到应雪声身边。】
                【摘掉革带上的双凤纹独山玉,弃置于案,站起身,将那枚佩的璎珞绕在自己指上。应雪声握着玉佩的另一端,颇像被红线与我牵结在一起。】
                我要你替我系上,雪声。
                【我此刻怎么会甘心戴上如此粗糙的岫玉?——后来在某个夜晚,我独自于空荡荡的房间里忆起此夜,此佩被我狠狠一掼,在阴暗的角落撞出剧烈的玉鸣声。孤士易折,好玉易碎,它却比我的情绪还坚硬,一丝裂痕都不留下。】
                【月亮若无其事地照着。一切都仍然如序,寻常无比。】
                你终于要为我写诗了吗?
                【我闭上眼,将吻落在应雪声的额上。】
                我很期待。
                【我并不怀疑长安会发生什么惊变。应雪声会在明德门外等我,我会在月底前从荥阳回来。月底……月底的时候,庭中最后一颗柳也会吹起絮烟,云朵一般堆在石阶旁边,难以扫尽——我非常厌恶满庭横飞的柳絮,这是将自己的自在建立在主人的忍耐之上。即便它如春坠泪,富有诗寓。】
                【既为应雪声再造樊川,我此前确实能够为应雪声暂时地忍受它。但一想到它会将濛乱的影扬到我的脸上,引眉眼生痒——我的耐心也将如临崖堑,岌岌可危。况且柳下借阴,这种卑弱的形容也已不再适合我的小先生:我虽养着应雪声,但应雪声也回送我一块玉佩——可以算作桃来李答,有来有往了。】
                【所以我一定会砍掉那棵柳树。就在我从荥阳回来之后。】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22-06-11 15: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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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19 17:0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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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封不存在的信。它在应雪声的脑海里,连抬称都要三番四次地涂改。一会儿是荥阳郑六,一会儿是六郎,一会儿又是郑月钩。等到正文,更是全凝成笔尖的墨,一滴滴淌到纸上,连个捺都写不出。】
                  【不必真的写它,实之大幸——本该舒畅地吁一口气,可少年垂着头,竟怀着几分咬牙切齿,用力把璎珞拴上他的鞓,动作熟练得出奇。两年前,我在此室坐下,衣袍是新的,内里却还是个流民。如今却人模人样,已能坐在案前与人论香了。】
                  【我不肯认。】
                  【就像不肯写那封信。刻意要在末尾时,把绳打成系牛鼻的死结,玉块乱糟糟地垂在他腰下,像个吊死鬼。】
                  系紧一点,就脱不下来了。
                  【我向他解释,亦对自己解释个囫囵:我初跃龙门,还没来得及烧尾,要学人上人的铁石心肠,有点儿生疏。可受了吻的额角,就这么沉在他襟前,动也不动。】
                  这不算诗。
                  【以哄骗为由,指使双手抬起来,去抱他。】
                  初见你我就说过,我不爱写富贵诗。但肯为你写。
                  【我与平康心知肚明,郑邀根本不需要诗。他只要乖顺的玩物,一个把他供作神佛的信徒——脖颈像折断了,眼睛也索性闭上不看。】.
                  ........你为什么从来不要?
                  【我又为什么问?像个蠢货。】


                  来自iPhone客户端18楼2022-06-11 1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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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封不存在的信。它在应雪声的脑海里,连抬称都要三番四次地涂改。一会儿是荥阳郑六,一会儿是六郎,一会儿又是郑月钩。等到正文,更是全凝成笔尖的墨,一滴滴淌到纸上,连个捺都写不出。】
                    【不必真的写它,实之大幸——本该舒畅地吁一口气,可少年垂着头,竟怀着几分咬牙切齿,用力把璎珞拴上他的鞓,动作熟练得出奇。两年前,我在此室坐下,衣袍是新的,内里却还是个流民。如今却人模人样,已能坐在案前与人论香了。】
                    【我不肯认。】
                    【就像不肯写那封信。刻意要在末尾时,把绳打成系牛鼻的死结,玉块乱糟糟地垂在他腰下,像个吊死鬼。】
                    系紧一点,就脱不下来了。
                    【我向他解释,亦向自己解释个囫囵:我初跃龙门,还没来得及烧尾,想学人上人的铁石心肠,有点儿生疏。可受了吻的额角,就这么沉在他襟前,动也不动。】
                    这不算诗。
                    【以哄骗为由,指使双手抬起来,去抱郑邀。】
                    初见你我就说过,我不爱写富贵诗。但肯为你写。
                    【我与平康心知肚明,郑邀根本不需要诗。他只要乖顺的玩物,一个把他供作神佛的信徒——脖颈像折断了,眼睛也索性闭上不看。】
                    .........你为什么从来不要?
                    【我又为什么问?像个蠢货。】


                    19楼2022-06-11 2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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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iPhone客户端20楼2022-06-12 1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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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雪声的问题着实难答。——如果我想要搪塞他的话,我不该因此而陷入沉默。】
                        【相拥的时间漫长,灯一盏盏地暗下去,房间内陷入淹寂,凝固得像馔炙上的浮油,呈现出窗外月照般的酽白色。两个人咫尺相对,单衫太薄,身体与身体之间,仿佛只剩下他送我的那块劣玉。】
                        【我忍着玉佩在腰身上滞留的棱角,反问应雪声。】
                        如果我要,你此前会送我什么诗?
                        【吐息被一声叹息封住,半晌后,又笑。】
                        雪声,想用诗奉承我,不如不写。
                        【只因豪阔体贴的卖主理当自觉:应雪声本就身无一物,若再夺走他的诗,实在太不光彩。——我不需要他用诗文来取悦我。】
                        【倘若我再耐心一点,肯将冷炙的浮油撇去,切开食物的内里,便能轻易发现,应雪声的谎言会随着鲜甜的血水淌出来。但我并没有。事实上,此刻我的其他情绪已超过了思索所需要的耐心——不能将应雪声带去开封,这件事似乎陡然令我非常烦躁。为绝灭无谓的联想,我只得选择以吻封缄:垂下首,一时亲得且深且急——毕竟应雪声还有其他取决我的方式,不是吗?】
                        放心,全荥阳的窃贼,都解不开它。
                        【手沿应雪声的脊落下去,钳住窄瘦的腰,将唇浅留他的唇边,若即若离,不无刻意地等他向我献吻。】
                        可是雪声,倘若别人问起此佩的渊源,我该怎么答?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22楼2022-06-12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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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好对奉承有一套钻研。她说笑脸要短,要变,别凝在脸上。不然就会像这个漫长的拥抱,开始时热切,到中间已找不出话说;结尾了,黏着手犹犹豫豫,放不放都刻意。】
                          【我决意抱得更紧。将胸腹浸进去,脸和眉毛也浸进去,让自己成为郑邀最得意的学生:做一个温情脉脉的妓女、忘恩负义的穷措、贪婪凶恶的小吏。】
                          【总之别做个蠢货。】
                          你就说是异乡人报恩,你以玉易玉,送了此人一条生路。
                          【应雪声有一双文人的手,下笔端正,磨墨时也风雅,早不再长冻疮了。指腹摸到案上,把那枚解下的独山玉吞入掌心,用了狠劲——初次拿郑邀宅上的东西去私卖时,少年也这样攥着画轴,把绢面抓得皱巴巴。】
                          以玉易玉,六郎得送给我。
                          【勿忘要满心奉承——虔诚,虔诚回吻他。】
                          明日在信中,我写一首阁怨,倚窗拨月的等。


                          来自iPhone客户端24楼2022-06-12 2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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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应雪声所承认的那样,我的确是送他一条生路:应雪声自益州来,在长安惨淡经营,几乎要将一身枵骨熬成苦粥饮下,直到他和他的诗文,遇到了郑月钩。】
                            我不。
                            【应雪声这话太虚伪——从前应雪声在禅房里与我同枕共眠,并不是因着他想感激我,试将我供在佛龛之上。什么报恩?报恩是有因有果的事——报完恩,夙缘便顷刻两清,我实在很不喜欢。我需要提醒应雪声,他的六郎如今可以随意亲他抱他,这都是因为六郎当初充作善人,在破庙里吃斋念佛,苦心修行,连菩萨也不禁见怜垂爱,才赐下的报偿。】
                            若人来问,我偏要说,‘这是有情人相赠’。
                            雪声,我不怕别人知道。
                            【交缠后的唇泛起潮湿,敷一层凉意,肺腑却暖烘烘地生起热。每一次得到应雪声的亲吻,于我而言,就像将食物吞入腹中那般温暖而安全。——这是应雪声在甘愿为我放下文士的身段。】
                            【笑时半眯起眼,眸光将夜色聚成一团烛。】
                            只明日一封吗?我已等不及要看了,
                            【我也放下我的身段,欠身将人横抱起。】
                            先在榻上念给我听。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26楼2022-06-13 2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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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19 17:0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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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抓着那块好玉,比抓郑邀的衣襟更紧。】
                              【城中的望族爱种柳明志,一到坊墙后,夜里照着全是雪地。郑邀不怕雪,因他们有胡椒和银炭,只需随手抓一把**的骨头烧进盆里,屋内四季如春。】
                              【但我怕。】
                              【风流诗名于他,是饭余的添头,落到异乡人身上,就是靴上沾的泥点,人人都能笑几声——反正郑邀不知道的事那么多,不必一一告明了吧?】
                              【因此,我如何在翌日指使仆从把东西搬上马车,又如何借他的私印将宅子挂进市中,自然也不必说。郑邀驾车向城外,我亦在正午,背对着他的车辙,慢慢向城内行。】
                              【不用急。我要他一推门,就能看见一间被搬空的金笼,以及我诚恳的报恩:那只遥遥系住二人的岫玉对佩,正端端正正,弃在檀木案上,底下压着那封信。】
                              【是应雪声曾惯用的纸,上面只有浆印时未押平的杂痕。其他呢?墨都没一滴。】


                              27楼2022-06-17 1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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