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太平坊，下牛车，酬资付讫，视线从徐徐远去的车马扬尘，移到齐国公主府的匾额上。齐国主，不是宅，是开府，足以称其威仪。仍是循别门的门房处递去拜帖，经年的宫廷生活教会我低调总是万无一失。】【拜帖上书的，是陈婕妤遣仆下致谢，谢的是一件冯虚的恩惠，但拜礼却是实打实的谋筹。等待期间，又有学子的行卷、温卷，叩门而入，但总是比我想像中的少。不管如何，我自喝我的茶，履行我需要了的责，余事不闻不问，也就罢了。】

【代李倾仪】
晚秋，萧瑟难免，温室里娇养的花摆在庭中，日日换过，唯侍花人乐此不彼。
将棋子掷下，窗上影动，华裳起身，阿翁曾说的“树欲静而风不止”，或是此意了。门旁静侍的小娘子静默成一道影子、一片树叶，我从疲乏的棋局中起身，望向她蓬勃的生命——畏惧是生命的姿态之一，但她本不必要畏惧。
棋坏了，于我是可惜，于她是性命，她得恐惧。
“去接桓娘子吧。”
“她喜欢什么茶，你知道。”
骄阳在我肩上，缓缓地走向她们，一寸金影玉魂，不败于三段日光。

【就这样迎了进去了，纪女史从一道门后转出来，叉手点点头说：桓典籍，然后领着我从阴影里走到金阳辉洒的庭中，没有一句话便去边上的炉灶烹起茶来。一个照面，便感到那位存在感之强，几乎无法被世间的人和事夺去半分的注意力，单是婷立在院中，便掳掠着人的心绪。恭敬地礼拜，问安】臣司籍司典籍桓氏问贵主安。
【尔后才从揖躬中，窥见一隅的棋局、影绰的窗幔，似乎与其他的李家人别无二处。那么这所谓的致谢，即使我空手而来，其实也无妨——又道】含冰殿陈氏婕妤，亦问长公主安。若非贵主出手相助，陈婕妤人微言轻，万事休矣。

【代李倾仪】
纤长的指点像漱玉，随意地像是点过一株活不过今夜的花，一个经年摆在博物架上的瓷瓶，忽地被想起来：“陈婕妤，漱玉说她如今仍能侍奉于我，得幸于陈婕妤——”
细眉向下一压，香线抹过鬓边。
“凡事你帮我、我帮你的，有心无心，都是善因善果，确也不必特意道谢。”
漱玉像是得了赦，握着的手稍松。被陈婕妤投石问路，并非是她不够机敏，只是白雀的余晖，不足以荫庇于她，一朝天子一朝臣，所以站在丹陛之下的人们，才需要由生到死的厮杀。
“既然讲到善过，总该帮到底才好，上次的事，陈婕妤可都周全了？”

【清茗入口，赞一句好茶，才低眉顺目娓娓而谈】其实陈婕妤出身尚宫局，总有面子情在，这次紫宸殿的事情，于公于私她也想出面一次——人非草木。若非贵主高义，将年满放归的女官宫娥【着重于此几字】讨要下来，这等德政和应之人恐怕寥寥可数罢！
【长叹一声】曲高和寡，陈婕妤正如越鸟绕树，何枝可依？臣只怕，也只有贵主您这般的，能指点其一二了。

【代李倾仪】
她愿直言，便敞开来讲，日光轻扫，将方寸涤净，她如此坦诚，这很好。
“我自然愿意相助。”
茶盏落地，轻轻一响，“由我出面，要几个人来公主府，牵个头便是了，余下的、更要紧的事，”茶面如镜，映出双眸，唇角勾起，“还得娘子的主子来做。”
草木香虽缓，却擅入骨。
“但是，我的好处在哪里？”

【那声主子实在刺耳，抿抿嘴，绽出笑来】阮瑀遇曹操，陈婕妤当然也愿与公主府休戚与共。
【又状似无事般，对阮氏一笑，提起另一件事起来】阮女史，你与陈婕妤相处过，也知道她是位好相处的。——公主府的人，陈婕妤瞧着也亲近些。

【代李倾仪】
能执棋之人不多，恰巧我是其一，原因无他，生得好而已，于是山川风物，源源不断地赴此间而来，风折花至膝头，拈起这朵礼物。
阮氏这颗子，半废了，但她像是我与陈婕妤之间的徽印，要放在契书上。
“合纵连横，古已有之，”
抬起手，女史奉上一本兵书。
“送给婕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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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年春草绿，王孙归不归。
-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