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漫漫雨夜
这场雨已经下了两天两夜了。雨水抽打在屋檐上的嗒嗒声吵得人心烦意乱，空气潮湿到让人每一次呼吸都隐约担心自己会溺水。
胡子斑白的商队首领菲伦托斯借着酒馆墙上的油灯点上了烟丝，呼出一片惨淡的烟雾。酒馆里，其他的雇佣兵零散坐在油腻腻的桌子边上，酒杯里除了刷不掉的酒渍外只剩下廉价啤酒的味道。
我稍微压低了一下锅盔的帽沿，然后搓了搓手，掩饰自己值班时的困意。记不得已经过去几个小时了，我的面前只有清冷的街道，形单影只的巡逻士兵紧握着武器，防范着任何可疑的犯罪行为。入夜的拉革塔人声散去得很早，兴许是这绵延的雨让人没了寻欢作乐的欲望，连酒馆里都只有我们这些商队在落脚，整齐划一地默不作声，偶尔只有某个角落的人举起手里的酒杯，示意老板过来再添一下酒。
费林和我站同一班岗，他嘴里的嘟囔就没停过。“哪个眼瞎的会来偷我们的东西啊？”也是啊，商队里仅存的货物已经不多了，仅有的一辆马车还坏在了离拉革塔城门不远的十字路口，大家在豪雨中闷声把车上的货物转移到各自的驮马和骡子上，为此还感冒了好几个人。
为了维持现有的护卫规模，首领菲伦托斯不得已贱价卖掉了在彭·坎诺克采购的陶器和在马鲁纳斯采购的工具来支付薪资，剩下的大多是维系跑商的口粮。然而在绵延的阴雨天里甚至连压箱底的谷物都开始有了霉味，更遑论其他的食物了。但他只能让大家小憩一下，然后带领队伍尽快前往贾尔马律斯，尽可能挽回一点损失，然后再作打算——在拉革塔待得时间越长，他翻盘盈利的希望就越渺茫。发呆的时候我有时会想一想如果两个月之后首领没能赚到约定的近两千第纳尔的利润的话，“剃刀”珀尔修斯会如何在帮派成员的簇拥之下，居高临下问他想要被“剃”掉身体的哪个部分。

突然远处的城堡传来纷乱的钟声，迷糊的我一个激灵握紧了手中的弩机，不自觉微微扎稳了双腿。不一会儿，大街小巷的砖墙被火把点亮，巡逻的卫兵组成不一的队伍在街道上穿行。
“哎，搞什么啊……”睡眼惺忪的菲伦托斯打着呵欠走出酒馆，看了几眼挥了挥手，“嘁，抓贼呢，浪费时间……”
“那这也是个大贼啊。”费林扭头看了一眼，杵了杵手里的长枪，“泰伯，我估摸着起码有上百个士兵在抓贼呢。”
“不会是偷了城主的东西吧？”我抖了抖腿，斜倚在墙边，酸麻的感觉搅得我心烦意乱。
“要我说啊，这么大阵仗，怕不是偷了公爵女儿吧。”他吃吃一笑，“我可听人说公爵女儿可漂亮了，饱满的脸蛋白里透红的，那个眼睛水汪水汪的……”
“当然也可能她会随时削了你脑袋。”身后一个略显纤弱但不失威严的声音压过了他的品头论足。
我们俩一回头，一位身着帝国环鳞甲，手执帝国重剑的女贵族面有愠色，我注意到她的披风扣着一颗刻有展开双翼的鹰纹——那是城主狄俄尼科斯家族的徽章。她打量我们两眼，但最终没再说什么，率领巡逻队继续往前。没两步路，另一队巡逻队向她汇报道：“淮娅女士，城西边已经搜索过了，没有发现逃犯的踪影。”
“继续，这座城我清楚，这么拉网过去不可能漏掉的。”她指示巡逻队往另一个方向去，并提醒了几个位置要好好搜索。
费林此刻已经灰溜溜躲进酒馆里了，估计在庆幸淮娅女士没心情计较，捡回了条命，而我寻思着又可以靠着这个小把柄敲诈他一杯酒了。

“啊，尊敬的淮娅小姐，这么晚了您还亲自带队搜罗逃犯，令人钦佩。”又有一队人员抵达这里，为首的穿着贵族的紫色托加袍，但这些人显然不是狄俄尼科斯家族的人。
淮娅的脸颊抽了一下，说：“伯爵大人，这点小事不需要麻烦您，我能搞定。”
“一点微不足道的帮助，希望您不嫌弃。”这位伯爵示意身后的士兵，“今晚你们都听淮娅小姐的调遣，务必尽快抓到逃犯。抓到逃犯的，5000第纳尔。”
我打到一半的呵欠硬生生噎在喉咙里，什么样的大鱼值得5000第纳尔啊？这可相当于我两年的薪水啊！我身后的酒馆里也随之泛起了一阵窃窃私语。
“素来听闻伯爵大人不吝钱财，今日倒也亲眼所见。”她微微鞠了一躬，稍微抬高了一点语调，“作为本地的统治家族，我自然也不能亏待了今晚巡逻的弟兄。传下去，今晚如有抓到逃犯的，狄俄尼科斯将奖励……6000第纳尔，此外还能得到福尔玻斯伯爵额外奖励的5000第纳尔。”
“豪爽。”伯爵的嘴角勾勒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既然淮娅小姐已经全权负责抓捕逃犯的事情了，那我就没有必要在此碍手碍脚了。”
“哪里哪里，伯爵大人不但慷慨提供人员，也给出了丰厚的赏金，我谨代表狄俄尼科斯家族向您致谢。”尽管身着全套盔甲，淮娅仍然屈膝行了一个标准的贵族礼。
“我福尔玻斯对调兵遣将一窍不通，更是手无缚鸡之力，能给予支持的就是一点破钱，让您见笑了。”福尔玻斯回以一个颔首，“这夜里也有点凉，还望小姐可以尽快抓到逃犯，免受这寒意的侵袭啊。”
淮娅目送对方远去的背影到快消失在远处的城堡之后，示意伯爵的人往城西那边去。“女士，那城东那边……”卫队长话音未落，她收回了佩剑，压低声音说：“传令，收队，恢复正常值班。”
队伍路过我身边的时候，我听到她似乎是自语着：“一万多第纳尔……真有你的……”
我回头探了一眼酒馆里，许多原本还闪着光亮眼神的眼睛都暗淡下去了。这一夜，怕是许多人要在大起大落中彻夜难眠了。

第二章 血色黄昏
菲伦托斯在旅行马上醉得东倒西歪的，我猜他是在伤感那个虚无缥缈的一万多第纳尔。还好费林虽然嘴皮子贱兮兮的，做向导仍然尽心尽责，好几次硬拉着队伍不至于被菲伦托斯带着走错方向跑到洛泰去。这要是赚回钱了，我觉得首领得欠费林一个大人情。
商队在临近中午的时候跨过了伽维斯河，俄尔堤西亚湾的海风停下了北方雨水的脚步，坚实的道路终于能让商队的骡马迈开蹄子跑起来了。
“宵禁之前能到贾尔马律斯。”费林扫了一眼地图，然后工整地折好放回马鞍囊。
首领的鼻子吭哧了一下，尽管醉得不轻，他嘴里已经不自觉核对要采购和出售的商品并飞速开始计算收益了。作为有着将近十年跑商经验的老首领，哪些城镇哪些商品具备贸易价值他基本都已经了然于胸。
前方的地势逐渐平坦，浅蓝色的俄尔堤西亚湾已隐约可见。俄尔堤西亚城是分裂前卡拉德帝国仅有的两个可以向纳哈撒沙漠开展贸易的城镇（另一个是如今南帝国的达努斯提卡），此地商队络绎不绝，五颜六色的旗帜飘荡在这片海风熏陶下的盐碱地。
我们继续沿着伽维斯河向东南行进，只要通过了阿米尼斯河的桥，贾尔马律斯就在特美尼山的后面。

“什么情况？”离桥尚有一小段距离，一个立在路边的告示牌吸引了很多商队驻足。
“糟糕……”菲伦托斯似乎一下子酒醒了大半，下马摇摇晃晃挤进了人堆，不过很快就出来了，但看他神情，怕是我们要白跑一趟了。
“X！西帝国和北帝国开战了！”他向大家挥了挥手，大声叫骂着，“X的我们现在在西帝国的腹地里！费林，马上带队去沙拉斯！”
话音刚落，东西两头浮现出了两队红紫色的旗帜。西面的旗帜上有一个白色的天平，天平下方是一对相向的长剑——这是附近俄尔堤西亚城领主瓦罗斯家族的旗帜，他们大约有200人左右；东面的旗帜上只有一把白色的斧头——这是卡拉迪亚大陆臭名昭著的雇佣兵家族之一的湖鼠帮，这些雇佣兵家族可以为了第纳尔随时卖掉身边的任何人，他们大约百人上下的规模。
其他挂着北帝国旗帜的商队也同时开始四散逃命。“所有人上马！跟上我！”费林挥手招呼所有人骑上马，“吁”的一声调转马头，往伽维斯河上唯一的桥的方向策马。
但瓦罗斯家族的私属骑兵紧追在我们身后，不断朝我们放冷箭。我只敢夹紧胯下的驮马，拉住缰绳，根本不敢回头看——为了骑上这匹驮马我已经不得已解开马鞍囊扔掉了一些货物，虽然到时候还得我自己掏钱赔这些损失，但比起命来，第纳尔已经不算什么了。

桥梁终于出现远处，但冲在最前头的费林的旅行马中了一箭，蹄子一乱摔在了地上，连带把费林摔出几米开外。还没等他爬起身子，又一支箭直接射穿了他的头盔，他一下子就没了生气。
大家还没缓过神来，陆续又有马匹被流矢射倒，好些人直接连人带马摔得不省人事。“继续跑！继续跑！”菲伦托斯涨红的脸不知是酒劲上头还是惊慌，他挥手带着其他人继续往桥头逃跑。
“我——”刚踏上桥头，桥的对面又出现一面湖鼠帮的旗帜。菲伦托斯整张脸都皱在一起了，一咬牙，把自己的帽子往地上一摔，说：“好啊……好啊……让他们来！干死几个算几个！所有人！把所有能砸烂的东西全部砸烂！让他们尝尝兔子也有几颗牙！”众人面面相觑，带着绝望的怒气纷纷砸碎了眼前能够到的物资。
敌人在桥梁两端堵住了我们，但意外也让他们的射手失去了射击的角度。在菲伦托斯的指挥下，所有的骑兵把马匹留在了桥头附近堵住了骑兵冲锋的道路， 和步兵一起立起两道盾墙。我和其他的雇佣弩兵透过盾墙的缝隙向敌人射击，击倒了几个没有盾牌防护的帝国新兵。
损失几个新兵显然对方根本不在乎，瓦罗斯家族的军团步兵和资深步兵组成的盾墙阵稳步踏上了桥梁，另一头湖鼠帮破坏者的带钩标枪叮叮当当地扎在盾牌上，有几支飞过了盾墙，刺中了一个雇佣弩手。上弦的空档我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尸体——是一个刚在马鲁纳斯加入我们的小年轻，刚成年不久，胡子都还没长齐。

零星的远程火力在帝国军队这边毫无威胁可言，我转头向湖鼠帮开火，一箭撩倒了一个正打算掷出标枪的湖鼠帮新人。但对面马上又用一波标枪雨向我们还击，菲伦托斯被一支标枪击中了左臂，瞬间鲜血染红了他的袖子。他侧身尽可能躲在盾墙之后，龇牙咧嘴地拔下了标枪。
一声号角，两头的敌人都加快了脚步，帝国军刀、卡拉德杖、北地单手斧，明晃晃的武器在夕阳下提前镀上了一层血红。
“稳住盾墙！稳住！”菲伦托斯高举着配剑下令，视线不停地在两条战线上轮转。
武器和盾牌碰撞在一起的声音像杂乱无章的鼓点，混杂着敌人冲锋的呐喊比起刚才的标枪雨还震慑人心。雇佣剑士和护卫们的盾墙没能抵抗多久，盾牌爆裂的声音此起彼伏，卡拉德杖锤击在盔甲上特有的脆响混杂着惨叫声回荡在战场中央。
来不及上弦了，我丢掉弩机换上了盾牌和长剑汇入了节节败退的防线。
突然更加尖锐的爆裂声贯穿了纷乱的战场，所有人似乎都为此停了一瞬。先是有一段桥面直接塌陷，有几个身影直接消失了，然后整座桥开始倾斜解体，桥上的人一股脑儿全都被甩进了伽维斯河中。
我只记得自己的视野一阵天旋地转，最后映入眼帘的是远方树梢上血红色的夕阳，之后就两眼一黑了。

第三章 狼口脱险
醒过来的时候只有眼角的余光感觉到一点点不一样的色调，全身还酸疼得厉害，更糟糕的是我感觉不到自己的左半身了。我咬着牙翻了个身子，硕大的月亮跃入了双眼，竟然刺得双眼有些难受，我连忙闭上眼睛，再缓缓张开适应。
今夜的月亮又大又圆，在拉革塔和费林的闲聊还萦绕在耳边，他说明天晚上就是满月了，很适合赶夜路的。照这么一推算，我应该是没晕过去多久。我侧头观察了一下四周，那座断桥就在不远处，战斗的痕迹还依稀可见。
左半身开始恢复了一些知觉。还好左臂只是压麻了，这会儿酸麻的感觉直冲天灵，但至少没有大碍。看来这一身链甲还是在关键时候护了我一把。
等气息匀了一些，酸麻感退去了一些，我挣扎着爬了起来。万幸的是摔落下来的地方是仅有的一处石块稀少的河滩，在锅盔的保护下后脑勺现在也只是隐隐作痛。但其他人的命运我大多不得而知。河道里只有零星散落的尸体，有的还带着瓦罗斯家族和湖鼠帮的纹章。我估计伤员和俘虏应该都被救走了，像我这种看起来和死人无异的估计他们也没费心专门下来搜刮。
不远处我就看到了一把弩，我仔细检查了一下弩机，机身有点开裂，弩臂有一些变形，但弓弦和弩机都完好，甚至还挂着一支弩矢。虽然不是我自己的，但一把能用的山核桃木弩已足够我防身用。我扔掉了剑鞘，佩剑应该是在摔下来的时候脱手了，找不到就算了，也不是我趁手的武器。最后又检查了箭袋，还有四支箭，马马虎虎能应急。
我观察了一下河道，无奈地发现河岸对我现在的状态来说实在是太高了，只能顺着河道找个平坦一点的地方回到大路上。

诈尸一下
向前没多远，河道便逐渐开阔平坦起来，植被从灌木逐渐向森林过渡。入秋的夜配着潮湿的衣服，寒气沁得我不自觉浑身发抖。凭着一点零星的记忆，我参照月亮的方位尽可能往北走，尽快回到大路上——还小的时候，老家蒙托斯的老人们总爱说，拉革塔附近的森林里，有凶残的黑狼出没。以前总以为是他们吓唬小孩子的话，自从我走出了家乡，才知道同为拉革塔下辖的普里莫索斯的村民时常为此犯愁，哪怕经常掏钱雇佣专业的猎户过来清理狼患都收效甚微。
不远处我看到有一队打着火把的商队由远及近，看样子似乎是瓦兰迪亚的商队。我尝试着向他们招手呼喊，但向导和商队领队只大约向我所在的位置看了几眼，看手势是在催促商队尽快通过此地。稀碎的马蹄声和车轮轴“吱呀”的声音没入了夜色中，只剩下单调的虫鸣。
至少，我回到路上了。我长长地舒了口气，盘算着下一步计划，打算先回拉革塔的雇佣兵公会休息一阵，再考虑是回蒙托斯的家里还是继续找商队跑商。
回拉革塔的道路是向西走的，只要踏上这条路，我就可以闭着眼走到那边。唯一的问题在于，我从没在夜晚走过这条路。
顾不得那么多了，树林里起码还多一层掩护，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劫匪、山贼和绿林强盗可随时会撵上来。权衡了一下利弊，我硬着头皮踏入了树林的阴影之中。
月光透过树冠撒下星点的光斑，我尽可能走在道路的正中央，在月光的陪伴下前进。吱吱的虫鸣和沙沙摇曳的树枝仿佛这片树林的一呼一吸，又像潜藏着的危险的前奏。

嗯？我稍稍放缓了脚步。
拂过树林的风声中好像多了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声调。是狼嚎！我连忙停下了脚步，听清了这此起彼伏的狼嚎由远及近。
我观察四周，小跑着往树丛少的地方跑去，右手同时检查弩机的情况：弩箭在，扳机到位，只需要……
前方树丛猛地被撞开，一条狼的身影正全速向我扑来。我抬起弩机，略加瞄准之后扣动了扳机。只听见一声戛然而止的尖叫，那团身影失去了节奏，在地上滑行了一小段距离之后没了气息。
我使出吃奶的力气挂回弩弦——要是我的教练知道我这么用力的话，他非打死我不可——然后再马上从腰间抽出弩矢上好。
狼嚎的声音仍然在逼近，听不清有多少只，但数量绝对不少。我只能寄望于能够撩倒狼群的首领，不然我现在就四支弩矢，只要射偏了一箭，我大概就要直接交代在这里了。
前面的道路两侧出现了两条狼的身影，它们压低了前半身，弓着的后腿蓄势待发。我停下脚步，回头又惊恐地发现还有三条狼在虎视眈眈。它们似乎觉得胜券在握，并没有立马扑上来。
五条狼，四支箭，微妙的平衡啊。
我注意到身后正中间的那条狼，它的个头比其他狼更大，星点的月光照在它蓬松黑亮的毛发上，又漂亮又让人齿根发冷——这是一条成年的头狼，正值壮年，身体健康。它并没有做出攻击姿态，而是傲然挺立，时不时迈着小碎步。

大概摸清了它的轨迹之后，我决定赌一把：
抬手——瞄准——射击——
这畜牲似乎预判了我的预判，并没有出现在它前几次出现的位置，而是在撤到更远的位置时发出了充满攻击意味的嚎叫。纷乱的咆哮顿时从四面八方传来，我的后背结结实实挨了一记飞扑，打了个趔趄，不过也因祸得福堪堪躲过面前这两条狼的扑击。
砰砰的心跳声在我的脑海里回荡，我疯了似的拉着弩弦，一摸腰间才发现只剩最后一支弩矢了。跌跌撞撞稳住身体之后，我扣动扳机射向最近的狼，但根本不知道偏出去多远。
我忙不迭搜寻散落在地上的弩矢，眼角的余光看到头狼的身影已在咫尺之遥——
“啊！”头狼死死咬住了我的左手腕，钻心的疼痛差点让我又昏过去。我用尽力气把弩机砸向黑狼的头，它“哼唧”的一声松开了口，侧开几步尝试从另一头发动攻击。
身后突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冲锋的呐喊。我面前一条还在低吼的狼突然一阵呜咽，翻滚出去好远。头狼顿了一下，扭头就向树林深处逃窜，其他的狼跟着四散奔逃。
获救的喜悦还没持续多久，疲惫的身体就承受不住护甲的重量，我瘫坐在地上，尽力抬头看着他们逐渐靠近。
全面盔，鳞甲，双手斧，蓝色的旗帜，斯特吉亚人？算了，不是不法分子，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有什么地方受伤吗？”一个身材高大的人翻身下马，举着火炬向我走来，看样子是领队，“斯古拉，拿点绷带过来。”
“谢谢您的出手相助，大人。”我尽力平复气息说，“除了手腕的伤势之外，应该暂时没有别的伤了……”
“看你的穿着，应该是个雇佣兵吧。”在外科医生给我检查伤口的时候，他摸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被不法分子攻击了？”
“我原来是北帝国商队的一员，在去贾尔马律斯的道路上被西帝国的领主和湖鼠帮袭击了……他们把我们堵在伽维斯河的桥头两端，对我们发动了攻击，但没多久桥就垮了，我跟着摔下了桥，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不幸的事……”他叹了口气，“虽然不知道你有什么打算，鉴于我们目前正和巴旦尼亚开战，我的队伍缺乏远程力量，我决定雇佣你。如何？”
“非常感谢大人的好意，您救了我的命，我无条件接受您的雇佣。”我挣扎着站起来，尽力鞠了一躬。
“很好，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瓦吉罗夫家族的士兵了。”他点了点头，转身骑上马下令，“维达尔，给他一匹马。队伍，马上出发前往拉革塔，我们休息一天，然后马上出发去瓦尔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