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杀了他,小七——你看,我的法术越发的有进步了,你爹看起来,是不是像一个普通的人类?……连死的时候,都是一个普通人类的样子呢……”
月非闲终于近乎绝望的听到她爱了两千年的娘说出这种话语。她一时间只会摇着头,却说不出来任何话。
月锦溪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月锦溪像一个孩子一样的伸出食指抵在唇边,微笑了:“你是不是要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小七啊……你为什么要存在?如果你没有被生下来,也许……也许我就能原谅他……”
说到这里,月锦溪凄凉的望着她。月非闲怔怔的看着她的娘疯狂的目光,只感觉心口的地方木木的麻了。
“不,我不会原谅!你永远不知道那四年我是怎么度过的……四年被困在长留的锁龙谷,被迫要求接受你……如果不答应接受你,帮那个贱丨防和谐丨人保守秘密,便要多一日的受那千年冰雪霜冻之苦……我为什么要忍受这种生活?!我为什么还要守着这一个不忠的丈夫?!两千年了……两千年了!”
月锦溪突然仰天大笑起来。那笑声疯狂而又绝望而又得意,火势在那一刻突然大盛。
“君若无意,我便休……两千年了,我终于找到这样一个机会可以为我自己报仇……小七,”月锦溪的头发散乱,平举一只手,食指越过空气点住她的胸口,“你是一个不该存在的生命……你记住,你的存在,害死了你的父亲,还有你父亲的妻子!至于你的母亲……让她见鬼去吧!
“我的私心不想让你看到这些、知道这些……本来今天是我们共同的忌日……可是你是怎么从那些杀手手底下逃出来的?……不重要了……让你知道这些,也好。”
此刻的月锦溪,已经不见了温文的气质。她的目光穿越了两千年——两千年前的那次蟠桃会,她的丈夫与敖颜有染,并且在四个月后,敖颜发现自己有了身孕。敖颜和姜海岩为了保住这个孩子,用计将自己困在长留后山锁龙谷,一日一日的逼她承认待孩子生下来就认作自己的孩子,并且永世不得透露给除姜海岩同意的人之外的任何人这个秘密。锁龙谷曾是封印上古恶龙的地方,那里埋藏着千年的冻土,每一日对她来说都是煎熬。她咬着牙不屈服着过了四年……在孩子生下来的那一天,她发誓,总有一天要姜海岩付出代价。于是她微笑着看着那个新生的孩子,对着那个她曾经发誓要爱一辈子的男子,点下了她高贵的头颅。
如今——她终于做到了。
“我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个机会……我的孩子们都不在身边,他对我也没有了戒心……这一天,我等了两千年啊……”
月锦溪目光含笑,看着月非闲的眼睛是在看着两千年前的那个婴儿。那个孩子看见她就只会笑,可是孩子,你可知道,我迟早要毁了你的生活。
“……小七,你生下来的时候,我喂你服了陨情丹。从那一刻起,你将绝情灭爱……”
一生一世,你将无法动情。你的母亲——无论是我还是她,都不该爱——情之一字可毁天灭地,这也是我对你的诅咒,你这一生,都休想对一个男人或者一个女人动情!
月锦溪闭上眼睛,右手出手如闪电,从袖中取出一把已出鞘的短剑,横刀,毫不犹豫的插入自己的胸膛。
从头至尾,她都没有流一滴泪。
我为什么要哭?姜海岩,这本就是你欠我的……
眼看着她生命中的两位至亲倒在她的脚下,月非闲直直的看着前方,膝盖似乎在发软,手似乎一直在颤抖,可是……可是她应该做什么?
爹……娘……
月非闲张了张嘴,眼前突然罩上一道火光。一阵剧烈的刺痛后,眼前,只剩黑暗。
…………
………………
再回首,已是一百年后。
破旧的茶馆似乎有些摇摇欲坠的味道。这是一间多么破的茶馆,居然连块匾也没有?
可是路过的人丝毫不会注意这一点,他们的目光都被茶馆门前静静立着的一位男子吸引去了。男子即使是穿着最朴素的白衣也有从容入世淡雅出尘的味道。眼睛虽然是斜飞入鬓勾人心魄的桃花眼,可是那张脸只会给人踏实、沉着的安心感。男子右手握着一柄折扇,没有打开,仅仅只是垂在手边,身子靠着茶馆大门的门框,没有笑,却给人感觉他时时都在微笑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