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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码头管理松散，很容易就能藏匿在船舱内，很容易就和这里的小商小贩打好关系，通商粤海关诸商户早已经养成采买大颗珍珠的习惯，看来这里面的市场确实很大，只是为求确定，我们仍没有一次确定。】
【这日，已经是我们连续来这个码头第十五日了，挑夫的脸基本上连手拿鞭子的人都分不清，更何况来往的人很多，码头又大，基本上是无人怀疑，直至今日，终于有所进展。】
【我同他躲在一个船舱内，已经满仓的船却因为什么事情暂时不得出发，我收尾进去的时候猫着腰子，看了眼外头的情况，船老大和监工点了两支烟，吞云吐雾。我转头看他，四下翻找着货物。】
：“今天这船怎么没人，倒像是货船？”

【闽都自明初起，造船工业发达，航海技术先进，自洪武年间，郑和下西洋，更促成与琉球的海上商贸往来，明中期开设市舶司，明末晚期更与西夷诸国接触频繁而日渐繁盛，至我朝伊始，临郑、耿反清祸乱，局势动荡不得不实施海禁，迁界政策，强迫沿海百姓往内陆迁徙，使得闽都的繁荣日渐萧条，难以复往。因闽都地理位置较为优越，适合航运通商，早年不少百姓迁徙至琉球以及东瀛，郑、耿之乱迁往东宁的百姓更是数不胜数，闽广沿海而居百姓的皆为水上人家，统称疍家人，并非带有歧义，自古就有疍家人不给上岸，不许与陆地人通婚的传言，可想而知，迫于生计，码头上讨生计的商贩、纤夫、脚夫以及掌舵的舵工﹑缭手﹑斗手﹑碇手等有多少是疍家人的后裔。】
应当是，今儿一早海面过于风平浪静，午后天色也晴朗得不寻常，闽地沿海地区皆信奉妈祖，听这船的艄公说，每趟商船出航前都会去给妈祖庙供奉祈祝，我瞧这天色，当是不顺利，今日怕是不会出航。
【与他作的是缭手装束，来闽地多年，当地方言多少能说上几句，码头进出自不会让人生疑。】
我瞧这船舱里装的货物多是瓷器，阿铮，咱们是不是上错船了？
【当地人称呼习惯单字，祖父唤阿公，祖母唤阿嫲，入乡随俗，别穿帮才是。】

【他说话带着口音，面皮扯动，笑了一声，而后看着前后没了人，压低了声线】
：“等等，进去看看。”
【与他前后进了船舱，二人相继依靠在乌篷船边的几个大麻袋后面，我用刀子划破了一个小口，如水泄出的白米前赴后继溢满了我的手心，我将一把米递给他，又用刀把戳了个窝，米才慢慢不往下留，脸色逐渐沉重，毕竟手里的这一把米意味着什么，我和他已经有些数了，只是谁也不愿意承认，沉默了许久。】
：“这里居然还有米，你看看那边有没有其他的。”

【有甚好笑的，江浙、闽广但凡要出海的商船途径福州码头停舶的不在少数，什么方言听不着。猫着身子与他一前一后继续往里走，越往里走形式越发不对劲，竟有装食粮的麻袋，后头怕是还藏有不少木箱。】
好家伙。
【瞧着他手起刀落的从麻袋表面划出一道口，捧了一撮米递予我，伸手接过握拳捏了一把，质感细腻并非寻常糙米。见他神色凝重，也不多耽搁，径直往里走，边走边对船舱里的货物进行推敲，直到脚下不知被什么硬物绊了一下，踉跄靠着一壁垒叠起的木箱方才站稳。伸手触摸了木箱表面，有些不对劲，寻常码头装货的木箱板材粗糙刺手，这些木箱的做工虽非上乘，密封性却是极好，装瓷器也用不上这么好的做工。】
这里头装的是什么，陈铮，你过来瞧瞧。

【两三步越过那个缺了个口子的麻袋，本以为如履平地，其实不然，船漂浮在水面上，虽然有锚，但是依旧晃得厉害，打了个趔趄，一把把住一边的船舱口，往前看去，全是被蜜蜡封好的箱子，挑了个偏僻的用刀刮开里面一边的，钉子敲得严实，时不时的躲开一些流走的打手，方能将里面摸清楚，我探了一只手进去，触手生凉，长圆的桶状，二者相连，一根绵穗被整齐的贴方，骤然收手，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好像——是炮弹。”
【虽言语不肯定，但好歹也是基层摸爬滚打上来的，这一点我笃定却想的更多，我看着他，示意他探手进去摸摸，再他伸手的一瞬间，我一把捏住了他的小臂】
：“我们等下分头走，确定了东西和数量，别带走，以免打草惊蛇。”

【闻言不禁想撬开跟前叠垒齐整的封箱，数量不少，眼前这半仓若是炮弹，那后面那半仓是什么，我曾历过西北硝烟，对火器军械并不陌生，正欲想探手进去一探真假，却被他一把拿住了小臂。】
你确定是炮弹。
【挣脱他的束缚，伸手往里探去，垫箱底的稻草棉絮等物比寻常铺得厚，仔细摸索，冰凉的长圆桶状物触感坚硬如铁，毫无疑问，罢了手，转首与他道。】
应当不止这些，别的仓库应该还有更规整齐全的军械。

【他摸索的功夫，我往一边走了两步，这里面又是一些普通的铁器，但是我只消略作判断，普通的铁器和军械，天壤之别，转而点了几个箱子的功夫，他也确定了我的想法，不等我考虑是否将东西作何处理，那头已经有人喊了：“动作都快点咯！天一亮就要出发了，还有一车！不知道你给你老爹挖坟能不能这么慢。”看了看外头，天已经擦亮，如果再耽误片刻，再从舱内走出就十分显眼了。】
：“先出去。”
【三两步越过船篷外，随着大部队往岸上往返，今日码头确实热闹，但好在在天完全亮之前，就将这一搜莫名其妙的船送了出去。】
：“过几天估计还回来，我们摸清了再做上报。”

【不知那人是急着给他祖宗在下面添个孝子贤孙伺候，还是急着让龙王收了他去，好嘴吐不出象牙的狗活着也是遭人嫌，没闲功夫耽搁，他既为主将，自有他的主张。】
好。
【随他一前一后步出船蓬，码头上人来人往，商贩脚夫尤其劳碌，天色并未见亮，方才那艘船已出了航。】
适才那半仓，估摸着有七十余箱货，漕粮应在三百石左右。

【军械有军械走方的规矩，这一批我更是肯定没有向上报备，大部分估计还是在民间铁匠铺收购所得，这样大的规模，若是一家恐怕难以承担，怕是好几家联合所制，军械一向管理严格，能在眼皮子底下干这个事情，确实花了心思，码头热闹缓和了一整，我同他坐在一边的商摊上吃着早点，一碗豆浆，两个包子。】
：“行，等下回去补个觉，晚上估计还要再来一趟，卸货的时候再看看情况。”

【此行有所收获未白走一遭，待林爽文一事平息势必要重新整顿闽浙海陆内外通运的码头商船，虽说码头向来是龙蛇混杂事非之地，但管理实在过于松散，但有心之人混熟摸鱼，轻易得逞可是十分不妙。嚼了口油条，比京地的烧饼倒更适口。】
得，你回去好好歇一觉，这段时间看你劳神费力，可够呛的。
【三并两口解决完这顿早点，也不多耽搁，该休息还是得休息，武将也不是铁打的，这段时间还有费力劳神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