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息辕终究是个傻小子。他、姬野、阿苏勒三个都是,根本不懂话外之话弦外之音,居然没脑子,说把紫琳秋拔了改种芍药!息辕呐,你哪里知道紫琳秋在你叔叔心目中的地位?岂是芍药可比?就好比,倘若小舟说“老师那海姬蓝不好看,改种一盆红蔷薇吧。”白毅一准儿会背过气去。
更没脑子的是那幅“丹青旖旎卷”。不开窍,等人等人,人不来,送来张画,他还是不懂。使劲看才看见那个小小的、模糊的身影。想叔叔和翼老爷子躲在马车里吞云吐雾聊风月,可惜辕侄子不开窍。曾在心里把息辕和姬野比较了一下,看谁更木头。比较之后我得出了一个结论:是息辕。姬野只是嘴笨,不懂表达,而且他对于感情之事(尤其是羽然)格外敏感(从他杀龙襄就知道了);而息辕,则是彻底地不解风情。那样暧昧的场景活生生地呈现在他面前,换了翼老爷子都明白了,他还是不懂!
也许若干年后,息辕追随姬野攻克秋叶山城之日,他一定会在城中发现似曾相识的一幕:清冶湖畔水汽氤氲,模糊了枣林和木屋,窗边似是倚着一个人。他以为自己的眼睛花了,揉揉眼再看,那个人已经不见了。推门入内,但见灰尘,堆积足有寸许。窗台上,一盆已经枯死的紫琳秋。叔叔若见此景,没准儿会慨叹画已焚,所幸房子尤存。可彼时,息辕一定还是不明白。
我一直相信,倘若叔叔陷入危难,那么不遗余力拼上性命去救叔叔的人,一定只有息辕,白毅也比不了。
想叔叔下狱之日,正是白大将军赋闲在家之时。难说白大将军会有什么反应。也许曾想拎上斩马刀背起追翼弓骑上白秋练,单人匹马去南淮劫狱。可是暴躁中抬眼看见那海姬蓝,水浇灭了火。他又会想,反正老狐狸福大命大,不管也不会死。没丧在离公刀下,若是被辰月杀了,真不如找跟面条去上吊。
毕竟白毅还背负了太多,他的楚卫,他的白氏江山,而且他还有了儿子。一个父亲,总是放不下自己的儿子的。可是息辕一无所有,他在七岁的时候就知道了,叔叔是他世间唯一的亲人,十几年的依恋,难免不会产生叔叔如父的想法。正如阿苏勒将对羽然说的:“他的世界,他的一切,其实就只有你那么多而已。”息辕的世界,息辕的一切,其实也只有他的叔叔。哪怕后来成为了龙骧上将军,他的心里也已经缺了一块。就像姬野可以为了羽然杀十万人,息辕也可以为他的叔叔赌上一切。天驱一生只为守护:叔叔守护他的花和和平的时代,而息辕,只为守护他的叔叔。他会比所有人都努力,努力崇拜叔叔,努力学习叔叔,努力救他的叔叔,拼上一切。
怎能不嫉妒息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