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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部议通州仓陈米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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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河南1楼2022-08-13 22:44回复
    @朱圣绪
    ————————————————————开戏·千步廊·户部
    【连日暴雨未歇,通州粮仓的札子一个接一个送递进京,说是西仓的陈粮有两成已见霉坏。清吏司不敢耽搁,禀给郎官,郎官责令循旧例照办。谁知去信没几日,却又回禀说是今朝雷雨势大于往年,收贮粮谷霉坏厉害了些,怕是亏折不敷,不能按旧例入市贱卖,只能候着晴日翻晒,做牲畜口嚼。】
    【通州仓此话一出,倒叫郎官在堂内发作了好一通。通州粮仓向来是优选各省漕粮白米入库,供给京畿宗藩贵戚和各有司衙门。便是陈粮,也轻易不入市商贸。倒不是陈粮都舍不得放出与民交易,而是白米价高,且难补,优质白米数十倍于糙米。官物俸薪延误者,有司坐罪。且白米收贮又向有定额,缺一难补。尤其春谷之期将至,京中多少人仰仗着领俸。贱卖一石,就得补一石。白米缺一,良谷补十。作价贱卖,已担了风险,若是贱至牲畜口粮,这中间差额之巨,无从下手,就只能再急征各省白米,补齐京畿缺项。一次尚可破例,但就恐此例一开,便如蚁穴决堤,难以防止有人从中渔利。尤其这一调一入,难免损耗延期。是以,非穷途,又谁肯纵容此事?然,时不我待,应早做决议,是以愁绪满怀。】


    IP属地:河南2楼2022-08-13 2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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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圣绪


      IP属地:河南3楼2022-08-13 2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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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到一年七月,大雨如注连下了好几日。向来干爽的京畿,每临此季便如换了人间,青石甬长湿不燥,已布满了青苔。即便如此,北方只算得上霖雨绵绵,未如南方诸州,早已沦陷于伏汛之中】
        【近日江河水涨,积雨沥涝的奏章打四处连番上呈。州吏乞援的口吻一个比一个深挚诚恳,都是灾情迫在眉睫的模样,倒并非有疑地方弄虚作假,只是难为了户部家无担石,独木难支。面对来势汹汹的天灾与哀鸿遍野,众人已忙碌数日,典察灾情、秉奏内阁,然一时也无面面俱到的法子】
        【部堂汇议几巡下来,疲惫连连,正欲起身离衙,睹见不起眼处的一张新面孔耷拉着双眸,无精打采】
        赵大人,莫非还有什么事未明?【我记得他,是去年才上京补了户部衙缺的同进士】


        IP属地:中国香港5楼2022-08-19 1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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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州仓的事在户部已悬置两日未决,若从札子落款算起,已三日了。可这数日以来,南直隶并江苏布政司衙门呈进的条陈无一不在奏报:因数月降雨流泛,以至黄淮暴溢,横决高堰,洪泽入灌万家、泥墩、富陵诸湖,水患巨侵凤阳、泗州、清河、桃源等诸州县沦没,城内积水数尺,街道舟船通行,房舍倾颓。又兼之皇陵毗邻泗州城,灾情更兼急火。南直隶并江苏布政司连呈数折恳请朝廷调度祈援,以赈灾情。比起此等灾情,通州仓之事反倒可以缓置。可霖雨水涨,通州仓之事也耽搁不了多久。正踌躇间,却听传唤,自案牍抬首,方见来人身着五趾金龙蟒袍,正是尚未就藩在京户部观政的皇十一子魏肃王。匆忙间当即起身,自案后走出,执礼道曰】“陕西清吏司主事赵行知见过魏王殿下。”
          “蒙殿下垂问,此间却有一事已悬置两日未决,我等正不知如何是好。”【邀魏肃王在一旁入座,与僚属笔帖式示意,将桌案上通州仓的两个札子拿来,递给魏肃王】“殿下也知,如今月末,在京皇亲贵戚并各衙署俸薪发放在即,可通州仓却连上了两道札子,说是西仓的陈粮有两成已见霉坏。第一札呈进郎官时,已责令循旧例照办。可通州仓却又上了第二道札子,说是收贮粮谷霉坏较往年溢重,不能人食,更不能按旧例入市贱卖,只能候着晴日翻晒,做牲畜口嚼。可此番以来,这中间亏空难以弥补,我等着实难办。”【言辞间,擅自隐下适才有人提及的急征各省白米,补齐京畿缺项之策,只觉此事不可开先例,便不敢提及】


          IP属地:河南7楼2022-08-19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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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河南8楼2022-08-19 2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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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乌西垂,薄暮冥冥,户部衙署内仍余三五胥吏忧心于灾情。尔聚议在一方桌案处,凸显斗室局促。此时灯油已愈燃尽,昏晦的视线里,俊髦彦士虽难掩疲敝之色,却无一人临难言退。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大抵是这般气象。应首承下诸臣揖拜,自也不由分说落座众人之间,接过两本手札,即是翻阅起来】
              【手拨札页,一目十行地阅过蝇头小字,密麻连篇地读来,不禁皱起眉头】已送来两日了吗?为何不早呈秉尚书。
              【并非在愆责于他,实也束手无策。通州粮仓储皇家米,旦有闪失,误了宗室臣工俸薪事小,若致众人怏怏不平,怫然怨怼于圣躬,异心蔓生,才是我所担忧的。札文所述之详端已大抵记下,遂搁回桌案,摊在众人面前。攒眉蹙额,愁绪更甚方才】
              天地有物有则,祁寒暑雨,乃时序更迭之法,不可违也。今伏汛猛如虎,海北天南皆不得幸免。南直隶的札本今早刚送抵户部,言黄淮潦溢,多地高堰溃决,凤阳、泗州、清河、桃源等地已泛滥成灾,乞朝廷扶危济困。
              眼下户部各司署的人马,皆忙着盘点灾情、构拟赈灾腹案,还未顾得上各省粮仓受潮的情形。如是,算给我等提了个醒。
              【见微知著,莫说通州一地,南方诸县之仓廪恐也在劫难逃】赵主事,【罢,暂顾不得全局,指着札本问道】通州各仓的储粮,大抵还余下几成好米?够发几月的俸薪?


              IP属地:中国香港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22-08-20 1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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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来自魏王的“兴师问罪”,新晋的赵主事三缄其口,只唯唯诺诺地揽为自个儿的不是。然则一旁侍奉灯油的笔帖式,却猝然将上|位者渎职的行径,半点不遗地抖个干净,并因由揭开去岁廷争风变的隐晦后续。我斜睨一眼面露尴尬的赵生,又浅浅打量一番这位年逾不惑却仍忝居末属的刀笔小吏。俄而,姓赵的一句隐约其辞的遮掩,恰如其分地为那笔帖式、也为失联颇久的堂官打了个圆场。心下已澄明原委,却无意说破与追究。沉默了一瞬,遂轻描淡写将此事带过】
                眼下并非关起大门诘责咎罪的当口。倘若朝|廷与百|姓过不了伏汛这关,莫说单单申饬一个尚书溺职误岗,户部上下几百号人,谁也别想全身而退!
                【后话不提,拂袖屏却不识时务的笔帖式,肃着脸唤来那懂事的】赵行知,你来说。
                【且听他其应若响的对答,近乎口角生风。再配上那方铁算盘,噼里啪啦之间,青藜少臣已将户部底册翻了个底朝天,陈档所录的、互不相干的记载,也被他拿来交相互证。如此,错综复杂的一件事被他纲量细化为年、月之精准。现下,众人已沉矜不语:危墙累卵之急,不言而喻】
                【待闻他说可支撑三年四个月时,眼风朝他一瞟,稍显异|议】
                这笔账,还不能算得如此乐观。黄梅时节,无处不溽闷潮|湿,北仓已见霉坏,洚洞之地当更甚有之。且边臣之禄米,皆出自地方,今蒙此灾,他们要如何生计?我等还需谋全篇以布局,不可单看京畿一处。是故这三年的量不可尽数压上,需有所储留,以备不虞之需。
                【于枝节横生的纷乱中速作了打算,又道】鉴于此,赵主事,本王有两件事交付你速办:
                一来,盘点通州仓并府库之中,是否还有其他可替代白米,以为薪俸给养之物?如有,需以明细列奏。二来,燕函飞章,着两淮州县尽快统计所辖仓廪之霉败、缺纳之状况,速速上报户部,以作统筹。
                【一来一回之间,窗外已月明星稀。付之一叹,起身朝列位】赈困之事虽迫在眉睫,诸位却也不能倒下。今日已晚,都回吧。


                IP属地:中国香港14楼2022-08-21 1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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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恭谨将札子递上,就专注候着对方开口。因来的这位身份贵重,平日向来节俭惯的笔帖式小心翼翼又掌来盏油灯,罕见地照出一丈之地。不觉中,下意识看了眼这位魏肃王,不料突闻其问提堂官知否,心下咯噔一声,却不敢直指如今的堂官打去年国本之事后,就闭门不出,连点卯应名都未有过。是以,堂官一职虽未出缺,却与出缺并无不同。现下的户部,泰半是郎官做主。既然这话不敢提,只能拱手请罪】“下官疏忽,办事不周,未曾禀告堂部大人,该责。”
                  【我这厢话音才落,笔帖式钱文珍马上出头分辩道】:“殿下,俺们打从去岁年关就未见过部堂大人了。而且也不是俺们怠工,实在是上次郎官已饬诫通州仓,要按旧例处置霉米,不可擅专更改。可通州又二道札子反复强辩。加上如今堂部俱系灾情,俺们也不敢再去烦扰郎官,就拖到今日。”
                  【钱文珍话刚出口,我这厢心底一惊,暗中叫苦不迭,心道不亏是在部里混二十年还是笔帖式的楞人。察官不说,言官不提,他却上赶子,几句话把人都得罪个干净,暗地抹去头顶虚汗,心想千万万勿要触霉头。可在魏王面前也不敢造次,只能干着急,截过话头回禀魏王的话】“殿下所说,正是我等忧虑。”
                  “殿下久在户部,这通州的中、西二仓均为禄米仓,专储白粮。共有仓廒400余座,可储粮400万石,用以供给京中在京文武官员一千一百八十八员,这只是正官数量,而各部院大小杂职循吏又不下千余人,算上在京玉牒入册宗室一千二百三人(含宗亲郡主及郡主仪宾及新生未请名者)。合计三千三百九十一人,每月仅俸薪一项,在京皇室宗室及京畿文武百官并循吏支米便达六七余万石。”【将札本搁下,压低言语回禀】“这报灾的是通州西仓,有仓廒二百,每廒仓有米一万二千石。整仓霉米二成,那就是四十万石。按如今市价,折算下来每万石约一千一百两至一千五百两白银,这四十万石算下来就是四万四千两至六万两白银,乃是陕西清吏司去岁上缴的全数白米数额,实是损失颇巨。”
                  【话到此处,走到公案将算盘拿了过来,手下咣咣演算不停】“那么反推,去掉此次上报霉米数额,按照去岁各省秋税上缴,及通州验粮收库数目和今年开支——”【在算盘上落下一个数】“二仓应有余粮二百九十一石六斗白米,可供京畿俸薪四十一个月,也就是三年四个月。这还未曾算上年节封赏之数。”
                  【话到此处,将算盘拨正】:“本朝律令:凡官物俸薪不得迟滞,有违者坐罪。通州仓的粮看似富裕,可一旦如眼下水患被灾,诸州府告急,今年夏税秋粮,甚至明年夏税秋粮都怕是要欠收不少。”【不甘心地将算盘放下,搁在桌案上,叹道】“诚如殿下所言,通州一仓霉米不怕,就怕各省官仓都不太平。而且通州仓事关京畿安定,是天下仓廒事务表率,稍有差池,日后怕是难加管束。要处置霉米不难,难在减轻朝廷损耗,不行差踏错,这才是我等最为头痛之处。”


                  IP属地:河南15楼2022-08-21 14: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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