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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筒河散忆(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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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筒河沿岸的村落多是依河而建,呈线状分布,多为杂姓,多为集市,且农且商;稍远处的村庄,多为散列式、集团式分布,多为同姓,或渔或耕。几乎每一个村落名称都有些来头,竹筒河边上有个回龙镇,大概是此处河段迂回似龙,故而得名回龙。还有个鼎鼎大名的玉皇阁村,是什么风水使得这么一个小小的村庄竟能冠之以“玉皇”二字?另一个村庄名竹林铺,在河堤上确实生长着一片茂密的竹林,竹林不远处似乎有几座瘆人的孤坟。记得小时候一个晚上,我们跑到邻村看电影,突遇变天,在跑回家的路上经过竹林铺,狂风吹过竹林,竹叶发出簌簌的声音,夜黑风高,加上电闪雷鸣,着实把我们吓的不轻,现在想想竹林铺还真有点水浒里野猪林的氛围。竹筒河一带有村落名“头首”“二首”、乃至“九首”“十首”,我也曾一直想搞清楚这个首(拟或是艏?)的来历,是啥意思?多方打听,有人告诉我,“首”大概是小码头的意思。这些村落名称来的很自然朴实,也许没有人会在意这些名称背后的意义。古人说,落其实者思其树,饮其流者怀其源,再简单朴实的名称,都值得去溯源,去流传。
不管怎么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湖沼平原养育了江汉平原上的百姓。而多少年湖区生存智慧和经验的积累,让村民有了独特的与水打交道的生产生活方式,也自然形成了本地特有的风俗习惯。本地人将“家”读为“嘎”,出嫁的女儿回娘家称之为“走嘎嘎”,让带回家的孩子喊一声“嘎嘎婆”就觉得十二分的亲近。几次回家看到公共汽车上写的黄湾、曾坡,省掉了中间的家字。这个“家”可不能简省去,省去了这个家就少了思念,留下这个家就留下了乡愁。仔细思量,这里的人平时不怎么说家,他们称那个居住的家叫做屋,喊孩子回家吃饭叫做回屋里吃饭,叫乡亲到家里歇歇脚,叫做到屋里坐坐。但他们说家,或者说回家时,却饱含着回望家族、回到家乡的深意。
我所住的新集街是竹筒河边一个新的集市。新集是可以称作街的,因为尽管只有两百来米长,街中间却铺有条条石板,并且,石板已被来来往往的行人踩的溜光发青。街的东头是一个8字形的深潭,西头有一方土垒的戏台。小街虽小,人气却旺,沿街有不少小店铺,并不太宽的街面就是自由买卖的小市场,天未亮便有叽叽喳喳的声音,这是周围村庄的担来自家富余的稻米、鱼虾、茨菇、莲藕,汇聚到这条小街上赶集售卖,街上有商铺专门收了这些农获,再由竹筒河运到汉川甚至汉口。天亮不久集市散去,而小街两边的居民,就会端着饭碗,走出自家门口,或蹲或站,吃着自己的早饭了。
水网平原极少使人陷入绝境,只是需要人的十分耐心。只要你播下了种子,勤恳诚心地侍候庄稼,到时候一定会有不错的收成。纵是年成不好,庄稼歉收,也还有些鱼虾螺蛳蚌可供捞摸,茨菰莲藕也可以助人度过饥荒。父母就曾告诉我五四年大水那年,一家人就是靠卖力挖回来的湖藕填饱肚子的。在我的童年,周围的彭家湖、糜湖、廖湖都围垦成田全部种上了水稻。藕反而几乎成了稀罕之物,只有过年时节,生产队才会抽干队里的两口小塘,每家能分到珍贵的几斤鱼和一小块塘地,大人就铆足了力气在这小块塘地里挖出一些藕来,这点鱼和藕就是过年时孩子们的期盼了。物产丰富的鱼米之乡似乎也遭遇了物质匮乏的窘境,这是人类自以为是、与自然过分叫板的结果。事实上,许多作物极愿意在这片土地上奋力生长,这里的峨眉豆、龙船豆,朴实却很倔犟,不挑地方,不注重形式,也不摆架子,就在房前屋后找那么点空地,点上两窝,也未见农人施肥除草,豆藤就会顺着旁边的小树或任何支撑物,一个劲地往上爬,待到夏末秋初,蛾眉豆便悄悄开出一簇一簇紫蓝色的花,结出一串一串的紫红色的果荚。一如平原地形那样平坦没有起伏,也一如平原人的性格那样柔韧而不张扬。而乡下人把扁豆、四季豆称之为峨眉豆、龙船豆,却也带有几分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这次回到老家,家乡正在实施退耕还湖政策,到了夏季,荷花芬芳,荷叶田田,集市上很多新鲜的藕带、鱼虾待售,让人更感到竹筒河的亲近与慷慨。四通八达的公路交通,快捷而方便,代替了河流的交通运输功能,也改变了竹筒河沿岸的格局,传统的集市集聚到了更大的集镇。新集街的青石板早已被水泥路面所取代,清晨的集市似乎也没有了以前的热闹了。竹筒河己经改头换面,往日的光彩慢慢淡去,今日的风韵渐渐呈现。
年迈的父母早早地上街给我买来绿豆鱼,菜籽油煎过后用辣椒炒就,微辣焦香,还给我做了一道芋禾梗子炒腊肉,咸香软糯,他们知道这都是我喜欢吃的东西。我就着这两样小菜,一边端着大碗吃饭,一边夸赞这久违的味道。妈妈看着我,脸上溢满了开心,她笑着说,想不到当年因为米菜不足而凑数的芋禾梗子,也成了你时常的一些念想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2-12-17 08:56回复
    竹筒河和牛蹄支河什么关系?


    来自手机贴吧4楼2023-11-30 07: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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