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李宠爱
公主府近日开始传些不得了的消息。
昨日芝士一面给我捏腿，一面兴致勃勃地讲，近日长安多了些不似汉人的面孔。我说不就是胡姬，李相来那儿也有。她却反驳，不，还是长得不一样。
故，我今日往传闻处去，瞧瞧这个不一样是哪里不一样。犯难的是，我晓得怎么来，什么也没看见之后，却不晓得怎么回去——
“哎，你认得路吗？”
好容易出现一个人影，我眼睛一亮，三两步就想赶上去。

【长安丨城郊丨苇丛】芦花飞雪

2.旦增喜绕
从采芦苇的小舟上下来，今日收的不多，一篮便能将芦苇花提上。见天色将晚未晚，便加快了脚程。早些入城便不易因不似汉人的面容被百般盘问——啐！什么日月神教，关我们什么鸟事，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
不料今日不巧，身后老有个女的叽叽喳喳地追来，我烦了，一转身。
“认得路又怎么样，做甚么？”

3李宠爱
她转过身来，倒将我怵了一怵。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不就是我要看的异邦人么？她的官话倒是标准，长得也好看，这莫名的对公主不大敬仰的态度也就罢了。我忙跟上她——别看方才追了半天，我都要累死了，也不知道她吃什么长大，能走这么快。
“我不认得路了，你带我回去吧！”
眼睛亮亮地跟着她，语气有些理直气壮，却忘了旁人说不准不认得我是公主呢。
毕竟人都是长着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的。
“等带我回去了，你要什么报酬都行。”

4.旦增喜绕
怀疑的目光将她巡视一圈，这是哪来的富贵娘子，穿得这样好，却迷路在芦苇荡里，该不会是什么仙人跳吧？
“你们汉人精得很嘞，要把我骗去卖了怎么办？”
我退后两步，揽紧跨篮，运气便要跑。但报酬二字将我拉了回来，我伸手。
“先付定金。”
眼睛不忘在她头顶啦身上啦那些金银首饰上转两圈。

5.李宠爱
“没想到你这样好看了，还是个守财奴。”
卿本佳人，奈何作贼——从我身上掏银两，痛，心真痛。我本不是小气的人，但她一提，我就开始觉着身上带的东西都是爱重之物，给出去都不好了。
千挑万选，才从头上摘只簪子下来。
“拿去。”
镶金嵌花丝的漂亮簪子离我远去了，漂亮异邦人不行。我自来熟地挽过她的臂弯，生怕她丢下我。
“走罢！对了，你说我是汉人，那你是什么人？”

6.旦增喜绕
定金到手，我对她也和缓了脸色。
“吐蕃。”
这几年放牧牛羊收成不好，我脱离了族群千里迢迢到长安寻个出路。奈何从前学的东西混不了一口饭吃，又因日月神教的事要时时被排查，晦气！
“我家在……你们皇帝不是在修河道么？我家便在黄河源头处。”
想起家乡，神色更缓。
“我们从来不用修建河道，天神如何安排人世间的事物不必凡人置喙。不过，你们汉人的河确实更凶猛泛滥。”

7.李宠爱
吐蕃哇——我惊叹一声，转而提起阿耶却差点呛了我一喉咙。看来她是真没发现我是谁，松了一口气之余，我更揽紧了她。听她说什么天神啦，黄河啦，我人都糊涂了，但不忘卖弄前几日学来的东西。
“我知道我知道，那是因为从你们那儿融的冰水一路流下时，会和其他河流汇集，故流至大唐境内，便汹涌起来咯！”

8.旦增喜绕
“原来如此。”
我带着她走出芦苇荡。
“我们那儿有很大很大的湖泊，雪山，草原。”与这儿截然不同。
我的汉话还没好到能使用漂亮的修辞，故只能用拙劣的形容告知她家乡的壮丽。
“——不过都怪那劳什子日月神教，害得人家都以为吐蕃和西域匈奴都是一家。可恶，我们才不信什么光明不光明的呢！”

9.李宠爱
走到此处已能望到长安，我渐渐要松开这娘子的手，没想到她一个日月神教砸过来，吓得我一激灵。
“什么？”
原来她不是那边的人啊。我为方才没有提及她讨厌的东西悄悄庆幸，被丢在芦苇荡怎么办？可一会儿被送到公主府，我就要暴露身份了，被她臭骂一顿怎么办？我心虚地望望前方的路，确定自己都认识，也顾不上心疼不心疼了，将什么玉佩钗环卸下，都给她。这都是出宫后我自己买的，当了也不会给她惹麻烦。
“我认得路了，这些东西你带走做报酬罢，再见再见！”

10旦增喜绕
汉人真是变幻无常。
我为她突然认得路摸不着头脑，都想到是不是要拖欠我的报酬了。不曾想一连串的首饰便到了手里，我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只得望望她的背影，摇头。
“古怪的汉人。”
便将东西一并塞入芦苇花里遮掩好，迈着轻快的脚步往城里去。

我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