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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怎么说】一篇诗体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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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10-07-09 14:08回复
    十七岁那年,我近乎固执地认为父亲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我无法容忍父亲每日只是蹲在冬日懒散的阳光里使劲地摇头。他的背影总是让我感到莫名的愤怒。于是我选择了逃离。  
         我爬上了一辆破旧的如同一堆废铁的客车。汽车一直往南颠簸着。我瞪大双眼望着前方,昏暗的灯光摇晃着碾过坑坑洼洼的柏油路。我不知道前方等待我的是什么。或许是一座天堂般的城市。有着令人幻灭的香水的味道的城市。但我知道在那座城市我永远看不到母亲那一颤一颤地行走的模糊的风姿。  
         十七岁那年我一无所有,所以我没有买票。但司机没有为难一个神情惘然而忧伤的少年。当汽车在终点的城市停下来时,我发现自己一下子就置身于一片晃动的光和色里。一刹那间,我的脚步迟疑了一下。但我不得不留下来。我知道在这座城市我必须开始另一种生活。  
         而青春则毫不例外地枯燥。我知道我将经历很多破落的居处。很多种令人生厌的工作。很多个容色枯萎的女人。最后我或许还会结婚。在某个逼仄的空间里蝇营狗苟几十年。而我最初离家的目的却早已经被遗忘,母亲依然毫无消息,因为我根本来不及去找她。也不会有人来告诉我说我该回去了,因为母亲回来了。  
         而遥的出现则注定是我的劫数。她让我最后终于确信有些东西只是海市蜃楼而已。她让我明白原来我们仅有的权利就是漠视自己的存在并且来一次放纵。放纵地爱。因为我们总是赋予爱情梦的广度,却从来就没想过要给梦爱情的深度。  
         尽管如此,刚开始认识遥的时候,我并没有意识这一点。于是我们的故事就不可避免地落入俗套。我们公然在大街上接吻,我们牵着手走遍每一条美食街,往一杯饮料里插入两支吸管一起柔情蜜意。一切恋爱中的人们发生的一切在我们之间都发生过。我理直气壮地接受她的温柔,尽管我从没说过我爱她。但众所周知,这就如同拜伦在《唐潢》里对和海仑的欢爱的絮叨一样多余,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直到有一天我们该结婚了,或者说遥认为我们该结婚了。那天我们刚好路过一座教堂,里面突然传来婚礼进行曲悠扬而荒诞的旋律。遥停下来,用眼睛瞟我一眼,然后她又回头看教堂。当时她的表情就象是一条狗看着一堆骨头一样(而天知道骨头上有多少肉渣)。  
         我无动于衷,转而拉着她急速的逃离。  
         遥突然挣脱我的手,叉着腰对我大喊:你这个懦夫。


    2楼2010-07-09 1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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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我就是一个懦夫。十七岁那年我也坚持认为父亲是一个懦夫。  
           我有什么理由不是一个懦夫呢?每一个清晨,我都兴致勃勃的出门。每天我都会在上司的呵斥下心惊肉跳地做着简单而无味的工作。每天我会和遥一起度过,有时我们甚至还会在一个卖廉价服装的档口一起和小贩讨价还价。而我清楚,所有的痛楚都并非无端。它来自细节。它来自我们和晃动的光和色的  
      每一次磕磕绊绊中。  
           我害怕一成不变的平庸。这就够了。


      3楼2010-07-09 1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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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遥认识的那天,我喝的酩酊大醉。当然这不是我第一次喝醉。我并不是一个对生活一丝不苟的男人。我的生活本来就缺乏一种让我安定得从不乱来的因素。但这不妨碍我是一个理想主义者,所以在每一个夜晚我都是醉醺的。——这很好解释,就如同我喜欢看港产肥皂剧里饮食男女费劲周折却依然能聚在一起,但在平日我对爱情这个字眼却是绝口不提一样。无可质疑。  
             那天遥把我扶回寓所后面对吐得一塌糊涂的我手足无措。最后她在我喃喃地胡说八道的一个小时里居然爱上了我。然后她与我一起抱头痛哭。这不得不说是一个意外。  
             正当我们哭得是如丧考妣般天昏地暗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小远在那头轻轻地用如北京的雪般凄冷的声音说:洋,我失恋了,你知道吗?  
             我轻轻地问,是吗?然后我就当年的李白一样仰天长笑。没头没脑地笑了。  
             遥擦了把眼泪关掉我的手机,轻轻地摩挲着我的脸。别笑了,我知道你想留下来。她说你应该留下来,不是吗?  
             于是这个色彩暧昧的夜晚我真的留在了遥那里。这个可怕的女人,她的精明之处在于她总是能敏锐地洞察我内心隐藏的无助和困惑。遥总是深情地注视着我的眼睛,准确得说是注视着我时而幽邃时而空洞的瞳孔。但每次她试图用手来触摸我短而卷曲的睫毛时,我总是粗暴地推开她。  
            为什么每一个夜晚你的眼里总是撒满了冰凌呢?遥呢喃着。  
             我不置可否。
        


        4楼2010-07-09 1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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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预感到什么,还是我和遥都注意到了彼此的疲惫,那段日子我和遥突然亲近了许多。  
               我想我真的无能为力了。那种感觉就想孩提时代来之不易的一根棒冰,我不停的吮吸着,满怀伤感的看着它一点一点地融化。只因为我明白它终将随阳光一起逃遁。  
               那个夜晚我和遥热情如火。我们急切地打开对方的的身体。我们象惨绝人寰的的狱警对待一个死囚一样狠狠地摧残着对方,从中获取着快感。疼痛般的快感。  
               最后我们终于平静了下来。遥静静地瞪着天花板,一滴泪在她白皙的的脸上滑落。  
               而倦意很快席卷过来。我昏昏欲睡。我开始做一个纷乱芜杂的梦。梦里始终有一张晦暗的脸,她也许是我记忆中的母亲,也许是遥。但我看见她韶华已逝,神色黯然。我不停地跑,不停地跑。却怎么也追不上她。她永远匿在光线的背后,却又恍如在牵引着我。我大喊一声,醒了。  
               遥俯在我眼睛的上方,注视着我。她撑在床沿上的手苍白眩目,骨结暴起。  
               她说:你,永,远,不,会,属,于,我 , 永,远。  
               我惊恐地看着她。她却翻过身,慢慢地躺下了。  
          


          6楼2010-07-09 1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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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遥真的走了。  
                 如果她来到我身边注定我要经历一场洗礼,那么她无声的离去则让我永远地相信,我是那种只能一个人近乎完美的孤独地行走着的人。脚步踉跄而缓慢。  
                 那是六月的午后。阳光很毒。这座躁动的城市在远古时候就是一片蛮荒之地。现在,它被我们泡沫般的生活,泡沫般的爱情所掩埋。泡沫掩埋了一切,一切荆棘,一切衣衫褴褛的人们。  
                 我和小远顶着烈日走在从楼房的罅隙里扑下来的热浪里。我们比赛着望空中抛着花生。然后张口接住,热了就开一罐蓝带往头上倒。我们热烈地谈论着罗那尔多新进的一个球,讨论着小泉纯一郎的一头乱发。  
                 终于,在街道的拐角处,小远拉了拉我的衣袖。她说遥走了,她走了。  
                 我没有吭声。我缓慢地回过头,恍惚间看到遥消失在拥挤的人群里。  
                 从商店的橱窗里我忽然发现自己泪流满面。小远诧异地看着我。  
                 正如遥所说,我永远都不会属于她。而潜台词是,她也永远不会属于我。  
                 你知道,这是不公平的,如果我拒绝承认我爱她,如果她坚持留在我身边。
                这句话,我没有对小远说,她也没问。 


            7楼2010-07-09 1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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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然后小远忽地又毫无预兆地消失了。我并不知道她去了那里,就象我不知道遥离开我之后去了何处。  
                   我突然感觉自己浑身焦灼难忍。犹如一尾游鱼突然发现自己置身的只是沙丘背面的一小块水泊而已.但烈日,从没有因沙砾的滚烫而逃遁。我知道自己是多么地渴望水啊!但我依然拒绝迁徙到另一座湖泊。我害怕自己在这一过程中会被烈日烤焦,或被空气撞得支离破碎。  
                   我突然明白自己是多么地卑贱。我只能重复着无望地留守着。因为每一天阳光都无比灿烂。而我满怀希望,左顾右盼。好似刚出土的文物,抖落一身的泥土,等待着被一个迟来的考古工作者贴上标签,带回一个幽暗的储存室里安放。而那时我周身已满是裂纹。  
                   我平静了下来。所有的表情在这一刻都已凝滞。  
                   我开始深居简出,每天我只是重复着一些无聊的事情。我靠三流的电影和烟草来打发日子。在每一个喧闹的清晨我都贪恋于被子的温暖。但我拒绝孤独的空气里晨风的的湿度。  
                   我一次一次地观看一部《纽约寻梦》的电影。那个女售货员对男顾客说:“娶我回家吧。象在这店里你选购一只手表一样。让我们一起见证时间的死亡。”  
                   每次看到这个镜头,我都双眼迷离,满脸虔诚。


              8楼2010-07-09 1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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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发现我已经忘了爱情这两个字的拼写,长久的绝口不提已经让我对这个词严重失语。我开始回忆我的的童年。开始回忆母亲一颤一颤地在田埂上行走的身影。而我,在母亲身后屁颠屁颠地。  
                     母亲的话不多,但那年她嘴角浅浅的笑意无不说明:她是幸福的。小时候我常觉得这个风姿绰约的女人与面色蜡黄憨笨老实的父亲在一起生活是多么地不协调啊。但后来我终于明白,母亲那一丝浅浅的笑意只缘于一个爱字。  
                     但十七岁那年我忽然问父亲:母亲爱我吗?  
                     父亲说:爱,她很爱你,也很爱我。  
                     我问:母亲为什么要离开我们?  
                     父亲摇头:不知道。  
                     我又问:你为什么不拦住母亲和那个走街的贩子?  
                     父亲只是摇头,不停地摇头。  
                     于是我不再问,我明白有些事情父亲对一个少年将永远缄默其口。  
                     那天我开始学着抽父亲的卷烟,点火的手势很笨拙,我被烟呛的不停地咳。父亲蹲在一旁,使劲地摇头。我一支接一支地抽。倏地我听见轰的一声。血从我的左眼喷涌而出。我眼里的冰凌从此得益于那把爆炸的劣质打火机。  
                     我看见父亲一跃而起。望着父亲那个被遗忘的动作,我心中涌起一阵快意。


                9楼2010-07-09 1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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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世界并不是所有的人都热烈地生活着。总有一些人在角落里苟延残喘着。他们有过充满肥皂般七彩的幻想的年龄,但最后他们明白了一切。他们狂笑,痛哭,都没有人留意到。人们在帷幕外匆忙地行走着。  
                       这些最后遥终于明白了。有一天她来到我身边。她身后跟着一个屁颠屁颠的小男孩。  
                       她说,你是对的。洋。  
                       然后她转过身,牵着小男孩走了。  
                       望着她满脸的憔悴和发福的身躯,我笑了。  
                       怎样的的不忍卒读啊。  
                       但我忽然间又好想告诉她一些事情。  
                       告诉她其实我一直在等。在等候时间变质,等琐碎变得从容。  
                       但我没有。因为她已经走了。  
                  


                  10楼2010-07-09 1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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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另一个燥热的夏天,我回了趟老家。家门紧闭着,几只雏鸡从邻家的篱笆下跑来,在屋角的的灰尘里啄着虫子。  
                         隔壁的大婶说,,孩子,不用找了,你父亲在你走的那年也走了。  
                         我说我知道,我早已知道。  
                         我说我只是想知道他往哪个方向走了。  
                         大婶轻轻地抬起手,遥遥地指向北方。  
                         那是一个与我现在生活的城市相背的方向。


                    11楼2010-07-09 1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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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我去了黄河边上的平原里的小村庄,我去了草原上的蒙古包里,去了黑土地上的小河边。  
                           我要找到我的父亲并告诉他,终于,我动身来寻找我的母亲来了。尽管事隔多年,记忆里的母亲已是面容模糊,毫无风韵。  
                           我要找到我的母亲并告诉她,虽然时间并没变质,但琐碎早已变得从容,所以我找你来了。  
                           我要告诉所有爱我的人们,让我们一起来见证时间的死亡。  
                           但我没有找到我父亲和我的母亲,没有找到爱我的人们和我爱过的人,我一无所获。  
                           而有一天,小远给我发来了一封邮件。她说她在北京,她要我回去看看她。  
                           她说:洋,我看见爱情的模样了,就象你眼里的冰凌般。  
                           她说:他回到我的身边但他又走了,你说,我还剩下什么?  
                           她躺在寓所的浴缸里,双手低垂。眼睛已经被扩散后的血水淹没。
                      


                      12楼2010-07-09 1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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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他是一首诗,你信么


                        13楼2010-07-09 1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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