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尴尬了，记叉了，是《龙与泪》

1.灼热的红魔鬼

车队浩浩荡荡，从谷地中段延伸至数公里后的森林外，从空中看，宛如一条黑色的长龙。但实际上，它所担任的角色，却是沿着血管流向拳头的“营养”。
作为辎重补给车队，他们运载着粮食、兵备、药品，以及大量铭刻类法师急需的矿石和素材。当然，还顺带载着不少没有战斗力的医者、厨师。
“阁下，十分钟前派出去的斥候回报，周边没有任何异常，我们是不是停下来修整一下？这天气，实在是太折磨人。”
当侯爵派来的矮人族监军，骑着他那只长胡子山羊满头大汗的赶到旁边来，施德曼从腰间解下皮囊，扔到了他手里，“铁布里监军，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可不太适合休息。”
身为被降职为运粮官的罪将，施德曼虽然不想得罪铁布里，但他必须对整支运输队的安全负责。一周内，已经连续有四支运输小队在这一地区遭到袭击，人员失踪，辎重被劫。
边境冲突加剧的现在，还要同时面对北部海寇袭扰和西陆诸国军事压力的自治联盟，一时竟抽调不出兵力来清缴袭击者。不得已，峡·阵风元帅只能让多支运输队集结在一起，召集雇佣兵加强护卫力量后同时出发，以便在护送力量集中的情况下，一次送达足量的物资。

“啊，那些该死的山贼，实在是让人火大。”将施德曼皮囊里的凉水一口气喝干后，铁布里从随行的卫士那里拿过战锤，声如惊雷地朝着森林里吼了一嗓子，“只会猫在旮旯地缝里的龟孙子们，有本事出来硬碰硬啊！”
矮人的爆发力是很足的，嗓门儿也很大，这声充满挑衅意味的爆喝，在谷地森林内能传很远———如果真的有山贼在附近，这传话无疑是成功的。
“监军大人，你这可……”
“哈哈，阁下，我都跟你说了这些——”
Bang————
当一块极速飞来的石块正中铁布里头部，将之砸得摔落羊背，离他不过一米远的施德曼意识到了不妙。他们的敌人就埋伏在近处！
“敌袭！用辎重车做掩体，防御起来！”抽出佩剑，施德曼放下护面，勒马回身面对右侧森林的同时，也将左护臂上的魔力腕盾展了开，“把铁布里监军抬下去！他还没死！”
也得亏刚才那块飞来的只是普通石头而非金属掷弹，这铁布里又是以头硬闻名的矮人，要不然，因为受不了炎热摘掉头盔的他，绝对是脑浆迸裂的下场。
铁布里的卫兵和侍从赶忙跑过来将之抬了下去，辎重车两边持盾的兵士也赶过来，建立起了一条稀松的防线。他们的兵力非常有限，每辆辎重车除开车夫，只配有三到四名护卫。
施德曼所能调动的机动兵力，只有队伍中段的那五十名轻骑兵。
但现在还不到让他们出击的时候。

“席卷北地的怒风啊，请裹挟着寒冬女神的眷顾，给我力量。”
当冰霜在施德曼的剑与盔甲上凝结，一个红色的身影当先从树林中冲了出来——他听说过这个可怖存在的传闻，少数几个侥幸从伏击中逃脱出来的辎重队卫兵，都提到过那直接将护送队军官打飞的“红魔鬼”。
轰———
一道落雷从天而降，将道路旁的树木劈倒阻断了前进的道路，随之而来的巨响就像是发起进攻的号角，让数百名潜伏在谷地森林里的山贼们钻出藏身处，呼号着冲向辎重队。
之前被劫的运输队，袭击现场都有非常凌乱的马蹄印和车辙，勘察的时候施德曼就知道那是马匹受到惊吓，不受控制的四散奔逃破坏了防御队形，才导致护送队不战自溃。因此，施德曼提前做了准备——此行所有拉车马的耳朵都被释放了【隔音术】，所以在山贼们使用落雷术后，其预料中的阵型大乱没有发生。
不过，那个“红魔鬼”还是拔山倒树，直愣愣地朝自己冲了过来。
“我们上。”
施德曼轻歪右脚让马刺触动坐骑的腹部，这头与他并经作战过许久的战马立刻做出响应，快速拧转身体后迈开蹄子，迎向了那个如烈火般扑来的敌人。
从士兵到伍长，从士官到军官，乃至晋升到将军后，施德曼都没有放弃过对自身战力的磨炼。身为一个人类，他在战场上面对过各种各样的敌人，绝大部分的敌人，都有着远强于他的体质。
他能活下来并胜利，绝不是靠单纯的勇气和武力。
“放箭！”
当施德曼和那疾冲而来的敌人相距只剩十步距离的时候，他向着近旁的辎重车下达了命令。隐藏在假辎重车里的亲卫们持弓架弩破布而出，对着“红魔鬼”所在的方向就是一轮齐射。

十余支箭矢命中了目标，早就准备好施术的施德曼也向前挥剑，凝结在剑身上的寒气前卷，笼罩了那前冲之势不止的敌人。【冰雾】这个原本比较鸡肋的法术，在被他熟练的使用了成千上万次后，反倒成为了最顺手的瞬发魔法。
如果是普通的山贼，被这么多支箭命中，又遭到往体内渗入的寒气补刀，早就该死透了，但施德曼面对的，并不是普通的山贼——驭马从止步的“红魔鬼”身旁奔过的时候，他看到自己施放的冰雾，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蒸发。
“元素骑士吗？”
根本来不及多想，在听到对方嘀咕声的瞬间，施德曼就捏碎握在手心里的储魔结晶，在二人之间释放了一道瞬发的【冰墙】，同时挥下佩剑斩向对方头部，试图利用高度差攻击取得先下手为强的优势。
但情况反转的速度远远超出了运粮官的意料，当那个被冰雾笼罩的红色身影突兀的燃烧起来，砍向他头部的剑像是砍中了坚硬的花岗岩，不受控制地弹了起来。冰雾被火焰驱散，施德曼看到了一柄高高举起的赤色巨剑。
“大人！”
亲卫们惊恐的吼声从身后传来，下一刻，燃烧起来的身影低吼着直接撞碎了冰墙，紧接着，他手中的大剑横扫而来，重重地拍在了战马胸口上。
施德曼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哐当”声中窒息感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等他的视线定格在上方金黄色的天空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被“红魔鬼”用巨剑连人带马扇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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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请君入瓮

“将军！”
“我没事！后队装箭继续！”
战马遭受重击倒在地上有气进没气出，自己也因为马鞍的拖拽没能及时规避，一只脚被坐骑压住脱离不能，眼看着“红魔鬼”将围攻他的亲兵们击退，马上就要带领山贼们夺取粮草辎重，施德曼反而更加冷静了。
他的预料没有错——之前的运粮队几乎没有抵抗的就被消灭，正是因为对方有一个人力难以抗衡的“破军者”。面对那种可以将恐惧放大无数倍的人形兵器，几乎都是偏军组成的运粮队，不可能抵挡得住。
即便是施德曼手下，稍微训练的好那么一点儿的“寒矛”卫队也一样。
所幸，他提前做了准备。
“不过，还需要一点时间。”
喃喃着的同时，半撑起身子的施德曼让元素凝结他脚边的土地，接着奋力一挣，将冻结成冰的土块与被压住的脚一起，从战马身下抽了出来。
喊杀声仍旧在谷地内回荡——山贼的数量远远超出了施德曼的预想，视线可及，进入森林内的运输队全都遭到了袭击。但除了自己这里，发动袭击的山贼均只在远处使用抛石索和猎弓进行袭扰。
地形和数量均占据绝对优势的山贼，却丝毫没有一鼓作气近身战拿下胜利的打算。
山贼的头领在想什么？

“哇啊——”
施德曼试图攀上树梢扫视战场寻找战机的行动，被一个惨叫着摔到他面前的亲卫打断了。看了眼手中只剩半截断矛，浑身上下都是灼烧痕迹的亲卫，施德曼被护面遮盖住的脸上，充满了寒意。
持矛的前队亲卫们仍旧在和“红魔鬼”交战，但无论他们如何奋力的攻击，矛尖都无法刺到敌人的要害，而对方手中所握的斩马大剑，只需要轻轻一挥便能将那些残次品长矛劈断。
如果部下们不是执意追随自己，他们的兵备……
“嘿！‘红魔鬼’，我还没死呢！你的对手是我！”
当又一个亲兵在武器折断的情况下被“红魔鬼”打飞，施德曼挥起剑，冲向了这个山贼的先锋头领。寒气萦绕在剑刃上，在奔击的过程中逐渐凝结为实体的冰棱。
在足够冷的情况下，寒冰可以贯穿钢铁。
“是吗？将军大人。”
这只运粮队当中最具威胁性的元素骑士正面攻来，“红魔鬼”横握武器摆出了迎击的姿态，但对周围的普通护送军士兵，却根本不以为意——刚才短暂的交锋中，他只要横过剑锋，便可以轻松将这些甲胄完全没有附魔的护送军士兵砍成两段，但即便腹部受敌，他依然选择用剑背钝击的方式御敌，并且尽可能的不打骨折。
他的目的，可不仅仅是粮食。
铛——
从战马落地的位置到交战圈的距离不过五十步，寒气四溢的骑士剑重重劈在炽热的巨剑上时，不仅火星四溅，冰与火的对冲还在空气中产生了大量的蒸汽，一时间，战场的中心完全被白雾所覆盖。

身为普通人类的施德曼完全不能保障自己的视野，仅仅只能凭借本能与经验，在对方的巨剑反击前，往剑柄所在的方向倾身前冲——面对攻击距离远超自己的巨剑士，拉开距离只会死得更快。
呼——
剑风由下而上贴着自己臂膀刮起的时候，施德曼清晰的听到了由元素强化过的肩甲，在锋锐与烧灼中分崩离析。呵，对付自己，对方终于认真的用上了剑刃。
施德曼冒险前冲躲过了致命的上撩击，而“红魔鬼”因为上撩击尚未回力，那一刹那，运粮将军抓住机会，拧转过来的身子让反击的冰剑横扫而出。
“到此为止了，将军。”
钉——
冰剑砍中了东西，弥散于空气中的蒸汽也因为寒气的爆发而凝结，与对手咫尺之隔的施德曼，却像是被自己的元素战技冻住了一样，愣在那里，毫无动作。
“龙……”
半晌，施德曼才从嘴角，挤出一个字来。
眼前，只穿着一副短袖短摆链甲的“破军者”，仅仅只用手背，便挡住了自己全力挥出的剑。对方的身体外面，还有着一层足以熔钢化铁的，火焰的战袍。
啪——
只是数秒钟，被火焰蒸发了寒冰的骑士剑，便从中熔开，前段释放着红光掉落在被烘干的泥土上。手持断剑的元素骑士，现在看起来，似乎已经毫无威胁。
“放箭！”
执旗官的吼声在“红魔鬼”进行下一次攻击前传出，伴随着前卫刺出的长矛，施德曼完成了弩矢装填的后队亲卫集中射击，让锋镝笼罩了与他们将军近在咫尺的敌将——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任何人敢把这些劫粮道的家伙，当做山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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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着仍在不断往这边抛射的石块和钝头箭，一副败军之将模样的施德曼，飞快地爬上了瞭望车。现在这种状况，最明智的决定应该是投降。
毕竟，连反击用的轻骑兵都全跑光了。
“圆阵防御！有盾牌的站到外沿，有武器的握紧武器，没有武器的从瞭望车下面拿！所有人，待会儿注意听我命令！”
看着从谷地森林中喊杀着冲出来的大量山贼接近辎重车，运粮官暗自捏碎了手里的铭刻魔法石。下一瞬，他闭上眼睛，屏住呼吸集中全部精神，向天地间冰元素的精灵发出了最真挚的呼唤，并附以最崇高的赞美。
在那一瞬间，明明正被炎夏所笼罩的谷地森林中部，竟然诡异的飘下了雪花。
“老大，这车上全是烘焙好的面包！”
“哈哈，是上好的贝海湾熏鱼！老大你快来尝尝！”
“这粮食的味道不对！”
从敌人抛弃的辎重车旁走过的时候，成功夺取了它们的一众山贼小弟，大多向“红魔鬼”兴奋的喊出自己缴获了什么，唯独有一个人，发现了胜利之下潜藏的危机。
四目相对，暂时解去了护身火焰的“红魔鬼”，在他的谋士眼里看到了一抹无奈与释然混杂的神色——连续的胜利，让他们过于膨胀了，甚至没有对这种最简单的计策有所防备。
“快散开！离开那些辎重车！先生，快——”
“控制住情绪。”
轰———
为时已晚。
伴随着不分先后的巨响，驼兽被自治联盟兵士们放走后横梗在路上的辎重车，沿着穿过谷地森林的道路全数炸开，滚滚浓烟一下子便覆盖了半个谷地。

大量在辎重车附近的山贼土匪，被爆炸的冲击波和连锁启动的风魔法阵吹得倒飞而出，运气好的摔个狗啃泥，运气不好的当场就丢了性命。只是短短数秒钟，此起彼伏的哀嚎声，就将已经触及的胜利与喜悦，撕成了碎片。
“德甘先生！”
凭着记忆和常人难以企及的感知力，用巨剑和火焰挡去了冲击毫发无损的“红魔鬼”，在弥散的烟雾中找到了被冲击波掀到一棵树旁的谋士。
此刻，这个年迈的老者正用衣袖捂着口鼻，极其困难的喘息。
“咳咳咳咳……小绯……”
“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看着近在咫尺的小领袖，德甘只摇了摇头，颤抖着抬起左手想要在她额头上轻点一下，但下一瞬，这个为山贼们出谋划策许久的谋士因为再次吸入弥散在空气中弥散的毒气，头一歪，咽了气。
“德甘先生！啊啊啊———混蛋！”
“红魔鬼”愤怒的咆哮，被仍在零星释放的狂风魔法和延时爆炸所掩盖。弥散的烟尘、倒伏的林木、烧焦的躯骸——看着这些他原本极力想避免的事物，大量出现在眼前，保持克制不应让冲突升级的理智，被复仇的怒火烧得一干二净。
那一刻，热浪在巨兽的咆哮声中掀开烟尘，巨剑再次燃烧起来。
“啧……都还愣着干什么，突围啊！”
冰雾阻挡了向瞭望车这边扩散的浓烟，看着下方先惊后喜的部下们，又一次劫后余生的施德曼倚坐到栏杆上，从腰带侧边的小布包里取出烟叶，捏碎后放进了筒状的容器里。
兵士们都很听他的命令，一波接一波的向后方撤离——虽然有些慌张，但多少还保持了秩序。
他开始怀念自己的附魔铠甲和骑枪，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