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被带回了玉虚宫,玉鼎帮他换下了那身血衣,帮他擦掉脸上的血污,他知道他这个徒弟最爱干净了。之后元始天尊和玉鼎真人就守在他身边默默地等待他转醒。
当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玉虚宫,“师祖、师父,我……”一句话还未说出就觉胸口血气翻涌,他想起身,却连手臂也抬不起来。
“好了,你现在不要说话也不要动,认真的听我说。”原始天尊按下了企图挣扎起身的杨戬,“你应该知道你的法力已经全部被废,仙骨被毁,我可以用玉虚秘术医治你,让你成为一个普通的凡人,也可以为你洗髓重塑仙骨,但是那种痛苦不会比你刚刚受过的碎骨之刑少。你考虑清楚,能不能再承受一次钻心蚀骨之痛,一旦开始就不能停下来,如果中途承受不住轻则残疾重则丧命。”
“师祖……我……受得住。”
“我会把法力注入你的体内,将你已毁的仙骨重塑,这个过程会很长。”原始天尊将手放在杨戬的胸口处,法力从胸口流至全身。这一次和嫦娥给他疗伤不同,嫦娥的法力如同娟娟溪水一样轻柔,原始天尊的法力却如烈马奔驰一样霸道,法力所到之处如针刺蚁噬,碎裂的仙骨重塑时的撞击融合产生的痛深入骨髓,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渗出,他咬紧牙关,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肉里。
玉鼎心疼地说:“徒儿呀,疼就喊出来吧,别忍着。”
杨戬本想着对师父说句宽慰的话,可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终是再也忍不住喊出声来,“啊!”这痛苦的喊声让人心疼。
玉鼎帮他擦去额上的汗珠,“好徒弟,再忍忍,就快好了。”
就在仙骨即将重塑完毕的时候,原始天尊却感觉到在杨戬体内不知何时被人打入了一颗蚀骨钉,若没有及时发现,七日后就会全身筋骨尽断,终身瘫痪。于是他又输入一道法力欲拔出这颗蚀骨钉,可这颗钉子上带着一道阴毒的法力阻止钉子被拔出,反而欲嵌的更深,在这两种法力的抗衡中,杨戬觉得他的意志力已经到了极限,就在最危急的时刻他额头的天眼发出氤氲的白光,笼罩了他全身,并与原始天尊的法力溶到一处,取出了这颗蚀骨钉,杨戬也终因力竭昏死过去。
“师尊,杨戬没事吧?”
“无碍,让他休息一下吧。方才真是凶险,他在受刑的时候被人算计,幸好在最后关头天眼感受到了危险主动护主才能脱险。”说罢手掌运劲将那颗蚀骨钉化为飞灰。
仙骨重塑已经半月有余,玉鼎真人看着那个沉默寡言的徒弟,他觉得那个年轻气盛、意气风发的少年已经离他远去,这些天他看到杨戬还没站稳就开始修炼法术,也看到他因为练功不力而自责,除了劝慰他先调养身体,不要太心急以外什么也做不了。
夜晚,杨戬在金霞洞外找了一个空旷的地方,让皎洁的月光笼罩在他身上,他呆呆的望着天上那一轮明月,从怀中摸出那条洁白的丝帕,脑海中浮现出的是那个人的浅笑,是她温柔的为他包扎伤口,他记得她对他说的每一句话。曾经他只用了三个时辰就学会了腾云驾雾,可现在他却连爬云都做不到,他又看了看自己颤抖的手,根本就提不起那只平日里常用的银枪,他好恨自己,他不怕死,但是他怕自己成为一个会拖累别人的废人,那会让他生不如死。他宁愿忍受常人难以承受的疼痛就是为了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可以保护母亲、妹妹和她,可现在的自己让他怀疑当初的选择是不是正确的。他记得她在凌霄殿上为他求情的模样,如果他死在了斩仙台上,不知道她会不会记住他。
一个人默默的走到他身后,他以为是师父来寻他,“师父,我只是想静一静。”
“你知不知道很多人都在担心你。”并不是师父那熟悉的声音,那是一个清冷的女声。
那是一个他心心念念的人,曾经他是多么想见到她,现在他却害怕见到她,他不想她见到他现在的样子。他本能的想要逃跑。
“杨戬,你站住!”
那声音似乎有魔力一般,让他本已迈出的脚又收了回来。
“仙子,找杨戬何事?”
“我已经见过你师父了,他让我和你谈谈。”
“仙子还是离开吧,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谈的。”他没有回身,就这么背对着她说,他不敢看她,他怕看到她怜悯的目光,他不需要怜悯,尤其是她的。
“杨戬,你为什么不敢看我,你要逃避到什么时候?”
他终于鼓足勇气回过身,“仙子请回吧,杨戬和你真的无话可说。”他顿了顿,脸色阴冷的看着嫦娥,“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就是你,因为你是那么善良,你那同情的眼神就像刀一样扎在我心上,我不需要你可怜我。仙子还是把你的善良留给需要的人吧,杨戬不值得。”
“杨戬,你……”嫦娥气的直跺脚,转身就要离开。
“仙子好走,不送。”他嘴上说着,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却有另一个声音:求你,别走。
嫦娥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瘫坐在地上,一口鲜血喷出,也许是因为练功不当,刚才他忽然觉得胸前气闷,他强压下要涌上来的气血,故意把嫦娥气走,就是不想让她看见现在这幅狼狈不堪的样子。
他苦笑,当他抬起头,那个温柔的白衣女子却又站在了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