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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窗,黄昏,看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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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3-04-11 19:03回复
    公仪臻
    澄瑞楼她所居的一隅被装饰的很像闺中。填满的书架,若有若无的墨香,古朴而端肃。但——有些太静、太素了。
    公仪臻于是开始养花,使一樽无色透明的琉璃小瓶,细颈的,恰容下孤零零一枝,花茎的纹路、扎人的刺,连同花叶上由深绿到浅绿的演变都看得分明。
    不过数月,她已养过许多种。绿梅、迎春、百合,无一例外的干枯、凋零,换得一声爱怜似的叹息。
    多余的叶被小心剪去,今日的“新客”是一枝红艳艳的野杜鹃,水显见蓄得太多,倒映着摇曳的花瓣,泛起波光。公仪臻把它安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多晒晒太阳,或许会好些?
    她在庭前看花,而彼时风很轻、日光也柔软。
    @香艳妙骨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23-04-11 1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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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仪臻
      夏蝉的薄翼足以划破蒙在西窗上的油纸吗?或许是贪吃的雀鸟,不然,就只好怪罪给那场来得太急,又绵延得太久的雨。
      几道无伤大雅的裂纹、碎隙,不值当在这样“热闹”得有些过分的时候拿来搅扰上位。漏进夜间的凉风,沾湿窗沿,公仪臻都不觉得讨厌。只一样——午后的骄阳总多了几分不管不顾的蛮横,灼人的光线总晃得人眼晕。
      那一厚沓聊作练习的毛边纸总算派上了用场。虽然她此前从未做过类似补窗的活计。
      像是贴窗花、桃符那样,她将那张过大的纸铺开、贴紧,绀珠小心地牵着边角,再透来得光在飘逸的字间跳动,在笔画间穿梭,最终很平整的铺陈开来,亮与暗都恰到好处。
      还来不及下一步动作,她先看到了温察格格。已然蒙上的纸被掀开,公仪臻拿不准她的来意,但还是隔窗遥遥颔首致意。
      @香艳妙骨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23-04-11 1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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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23-04-11 1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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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察·宜齐喜阿库
          从纳雅氏的居所转出来后,我不由叹了口气,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上涌的疲倦。
          ……她太年轻、太漂亮,也太爱哭了。偷懒时处处都机灵,唯独不肯把心思放在课业上,叫我好一阵头痛。
          在将走出澄瑞时,我情不自禁地往某处角落多望了一眼——那一处不知是谁的地界,时常能看见供着一樽花,有时是绿梅、有时是百合,只是大多蔫蔫的,谢的也太快。
          不过今日却是空落落的。我一愣,不由收住了脚步,目光环视一圈,定在了石桌前的那道身影。是……公仪氏。
          “公仪格格,”也许是今日的日光太和煦,我竟鬼使神差地走近了她面前。见礼既罢,我的唇角浮现浅浅的一道笑意,“这是格格种的花么?”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23-04-12 0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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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察·宜齐喜阿库
            平琼说,我来澄瑞的次数,有些频繁。
            这诚然一部分是为了完成夫子的嘱托——纳雅氏可给他添了不少麻烦;但还有一部分,或许也是我在隐隐渴求着什么。
            但……是什么呢?我却又说不上来。
            今日也是如此。终于抓完了纳雅氏的课业、脱出身来,午后的日光却闷热得让人心烦。平琼替我揩去额角的一层薄汗,我放任思绪漂游,目光无意义地环视了一圈周遭,却被一片白色擒住。
            是毛边纸,正沾在窗棂上。我心下诧异,不知是在做什么。于是上前两步,轻轻掀开覆盖其上的宣纸,——然后,出乎意料的,看见一双澄澈的眼睛。
            热气不知在什么时候淡了些,我的唇角挂上了笑意,亦颔首回应她的致礼:“公仪格格,”但神色还不免有些茫然,“格格这是在……?”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23-04-12 0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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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仪臻
              红色生动起来,花瓣边缘凝着的水珠滴落,只有离得最近的人,才能听到几不可闻的滴答。像是某种会为宿命论着笃信的、萌自天然的讯息。
              ——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将要发生了。
              温察氏正是伴着这样一声轻响,伴着在石桌上洇开又消失不见的水痕走近的。
              “温察格格。”公仪臻起身,绕过石凳,走到更近的一侧还礼。“不算是种,我只是把它们捡回来,想多看一会儿罢了。”她不想给这样的行动赋予怎样额外的意义,只是望着那株摇曳的花笑笑——一点遗憾,一点无奈。“好吧……也不能算是长久。”
              @香艳妙骨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23-04-13 2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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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仪臻
                并不平滑的纸边在风中荡着,然后被捉住,再然后,一切静止。公仪臻想,至少在这里,一定没有人能这样近的看过温察的眼睛。带着诧异、疑惑,在日光下漾出一点浅棕,让人联想起琉璃或琥珀,同样的干净、透亮。
                在此之前,公仪臻以为那会是灰蒙蒙的一片暗淡。尽管相交甚少,但已知的一切足够她领悟温察所肩负的“重任”:谏言君王、约束嫔御。——仿佛前朝有一位刚正不阿的屯多大人,后庭也就理所当然该有另一位温察坐镇。
                她觉得讽刺,又觉得可惜。不过她与温察的相遇总带着意料之外的朦胧:隔花,隔窗;在近日暮的黄昏,又或是令人眩晕的午后。
                会有更多意外、例外吗?
                “温察格格。”公仪臻将手贴在窗上,裂隙里透出肌肤的颜色,并不扎眼刺目的白。“窗有微瑕,我想来补它。”
                @香艳妙骨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23-04-13 2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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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察·宜齐喜阿库
                  “唔,”我点一点头,“原是这样。”
                  公仪氏的身上有一种疏离感,然而疏离得很合宜。你在她身上感受不到拒之千里的漠然,但也注定收获不了倾盖如故的热络。
                  ——但这偏偏和我是很相宜的。
                  我伸出手,很轻地摩挲了一下有点儿发蔫的叶面,看见叶尖已泛起了一点黄意,不由得眉心一拢。顺着茎杆往下望去,这才发觉了症结所在:“这盆中蓄的水太多了。”
                  我剥开垂下的叶片,同她示意:“根系淹在水中,接触不到游气,久而久之便枯败了。”我牵起唇角,同她一笑,温声:“公仪格格若想它开得长久,把水倒出些就好。”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23-04-17 1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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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察·宜齐喜阿库
                    在很安静、很安静的午后,我有时也会出神:旁人眼中的我,到底是什么样子?
                    也许人前看着面子,还会笑说一句刚正不阿,但背过身去,恐怕面上是一丝笑意也无的。——其实我和她们都明白,这只是对我死板固执的美化罢了。但我并不在乎,也并不需要她们的评价。所以这些遐思只是温书间隙中的短暂出神,风一吹、也就雁过无痕了。
                    直到今日这样无意中撞进公仪氏的视线里。
                    她很安静,但并不枯寂。相反,她是怡然的、自洽的,像深林里的一隅温泉,引人探寻。
                    是她的唤把我惊醒。我从短暂的恍惚中回过神来,答她一句:“公仪格格。”破裂的纸张里,露出莹莹的一节玉色,我只看了一眼,便貌似往常一样平静的收回目光。再开口,依旧是公事公办的语气:“窗既有瑕,报给内务府修缮便好,格格何必费心。”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23-04-17 1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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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仪臻
                      在去岁不算短暂的时光里,她与一直温察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从未相交、遥遥相携地挨过了在紫禁城的第一个年头。她听到过那些传言:好的、坏的;眼见过温察的模样:少数时候含笑的、更多时候严肃而紧绷。
                      却未想她说起花来,是这样的轻柔、平缓、娓娓道来。
                      “原还有这样多的讲究,是我粗疏了。”那片叶可怜地垂着,大抵是在净水中泡得太久,连边缘都浸得湿透。公仪臻很轻地捻了下,指尖便沾染上青绿的汁液,又很快地逸散、陷落进瓶底,仿佛只是光线穿透琉璃时的一瞬恍然。“花也得喘口气儿,才能长得更好,开得更久……是这样的道理么?”——那么你呢,温察格格?
                      公仪臻只是笑,也只是看花,一双泓目静如平湖,仍恪守着点到为止的界限。“旁的花儿,譬如绿梅,也是这样的养法儿么?——我总是很盼见花好、月圆、人长久的,就只好,多劳烦格格一些。”
                      @香艳妙骨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23-04-17 2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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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仪臻
                        “温察……”大约是有着因花而起、以画相回的一桩前情,公仪臻并不似从前那样拘谨,凝望她一双太过沉静的眼,连叹息都轻微,似有若无模糊在穿堂风中。
                        “九位待年格格要安置,大事小情堆在一处,不过是一扇窗、一道痕,何至于要在这样的当口劳烦内务府呢?”想要说服温察格格,最妥当、最直接的法子就是把情理、利弊论个分明。某种意义上,她们都是被同样一套准则规训着长大,只是一个棱角圆润,一个锋芒未损。
                        可她不是来说服温察的。
                        “人总是免不了要费心的,何况——不只是补窗。格格,何妨进来看看呢?”
                        @香艳妙骨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23-04-17 2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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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23-04-17 2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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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察·宜齐喜阿库
                            我很平静地听着她说话。
                            她很聪敏。这是我对她的第一印象。我虽爱自比顽石,却并不愚钝,自然她话里若有似无的暗指听得分明——但在我看向她的时候,那双妙目却只落在花叶上,竟让我生不出一丝被冒犯的念头。
                            “莳花弄草的门道繁多,格格有所不知也是常事。”我看着她如玉般莹白的指尖染上一点青绿的痕迹,握着帕子的手不由微微一动,旋即却又松开。
                            我说的话,浑像玩笑之语。但温察家的人向来是不擅长说笑的:“格格说得没错。——这样看来,最轻松的倒是做块顽石了。”
                            “绿梅夏日的时候要多通些风,百合则要多照照日光……”我将条理向她列了个大概,这才慢慢地念了一声:“花好月圆人长久,都是人间喜事,哪有人不盼的呢。”
                            我希望她如愿。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23-04-18 0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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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察·宜齐喜阿库
                              她的理由条条清晰,摆在我面前,倒教我一怔。
                              是这样的道理不错——今年的天气燥热得离奇,传说上殿有去行宫避暑的念头,随行的还有我们这九位待年格格。衣食住行,样样都是大事,这下可直把内务府忙成了一锅粥。
                              是以,我顺理成章地接纳了她的说法:“公仪格格说得在理。”拨开摇晃的珠帘,我第一次踏进公仪的住所。
                              她是总活在议论里的人。人们议论她的身份、她的喜好、她和阿纳呼占之间的种种。但在我真正走进她的住所以后,我却再一次发现——她和流言中心的那一个形象,并不一致。
                              补窗,是我从未涉足过的行列。是以很诚恳地向她请教:“该怎么补呢?”——第一回相逢,我教她莳花;第二回相逢,她教我补窗。有来有往,倒不相欠了。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23-04-18 1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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