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浩,我是不是很不招人喜欢?”
“不啊,你很好。”
趁着月光我看到他皱了眉,他说,“你也问我刚才的问题。”
“什么?”
“你问我你是不是不招人喜欢。”
我不明所以,但还是按他说的问了,“我是不是不招人喜欢?”这真是奇怪的对话。
“我才不要你招人喜欢,你是我的,只是我的。”
“……”
“可以吗?只是我的,可以吗?”他用力抱住我的脖子,大声在我耳边问,那音量依旧是大得没必要,一如他当年喊我的那声“郑允浩”。
那时的我是怎么回答他的来着?我似乎是说了可以啊,小孩子不是都讲究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吗?这还没到百年,我还不能变。
“可以啊。”
“允浩啊……”在中低下声来,“你的‘可以’是毒啊,我戒不掉的……”
“那怎么办呢?我的‘可以’很贵的,产量又很少。”
“贵也不要紧,我有钱,我全买下来,我‘一点’都不要分给别人。”他着重强调了“一点”。
“在中啊……”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你相信‘被我爱着’和‘爱着我’,是两件很安全的事呢?
那天晚上在中对我说了好多好久,我目光发直地盯着天花板,一言不发。
他说他长大了,看透了二人世界不过是个理想主义,生活要想前进只能变化,而变化就意味着要接纳更多人和事。
他说他的同桌小E是个圆脸胖嘟嘟的女生,眼睛像葡萄一样又黑又亮,小E的男朋友F是校篮球队的,每次F打比赛小E翘课都要去看,还要穿跟F一样的球衣高调应援。那种张扬的爱情让他好羡慕,连着他们一起分吃的冰激凌都让人羡慕。
他说他前天看到我接了一个女生的情书,那女生长了一对小小的梨窝,笑起来很甜。他已经渐渐接受了这样的画面,也明白人是种高端的生命体,跟小猫小狗不同,就算再喜欢也不能真真正正地据为己有。
他说他想起了初中的时候,那时他对我不完全是爱,更多的是“迷恋”,那种痴迷并依恋着的状态不像是男人该有的,而更接近一种羞于出口的少女情怀。最早发现的时候他很怕,因为听说同性恋都有些娘娘腔,所以他怕自己在别人眼中也是那种形象。他想抑制住自己病态的心理倾向,但一天一天过去,那种迷恋却有增无减。
他说他曾不止一次躲在厕所里偷偷吸烟,自虐般吸下一口烟气拜托自己淡化一些对我的感情,可最后在烟雾缭绕中只呛出了眼泪,呛不出一句“不爱”。后来他懂了,他懂了为什么控制不住地将感情倾向于我,因为我的深情是一口井,他顺着井绳下滑,滑不到底,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困惑着的时候,我温柔的声音就从井底传来,问他是不是冷了,或是累了,或是井绳太粗糙、磨到手了。由此爱情终于萌生,壮大于我的拉扯、他的沦陷。
他说他恨啊郑允浩,为什么要让一个明明一无所有的人有了关于幸福的假象和希望,海市蜃楼再美,毕竟还是远在天边,他够不到啊!他自私多疑善妒,可偏偏爱上了包容宽容纵容的我,他爱我爱到想绑在床头每分每秒地对望对笑,受不得片刻的冷漠和疏远,但他同时又那么怕,怕我发现了他的疯狂之后离他而去,那样彻骨的痛他不能再忍受,也无力再承担。因此他只能冷却自己的情感,避免与我过密接触,并被自己的偏激矛盾反复无常折磨得苦不堪言。
“允浩……”在中痛苦地笑,“我想这就是真爱吧,对方的喜怒哀乐深入骨髓,去谅解并接受一切不愿妥协的,不断刷新自己的底线,即便对方做了难以容忍的事也要想尽办法为他开脱,煽情小说里主人公不总是凄凉地诉说‘爱到迷失自我’吗?我想现在的我大概已经被那个可笑的家伙附了体”,他转过头来凝望我的侧颜,“你很怕吧?被这样的我爱着……”
我也转过头,蜻蜓点水般吻了他的嘴唇,坚定地回答他,“不怕。”
“这样畸形的爱,真的可以吗?”
“可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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