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赵劼，伯克利心理所小海龟来我校任教赶上我一个大二小油条但已然是个校园老炮儿，每位新老师的第一节课，按照惯例我必然提早二十分钟坐在教室一排一座恭候，这四年非常难得有比我来的更早的老师，赵劼是其中一个，我经过教室门口的时候她正对着教学电脑上下其手，一副不太灵光的样子，直到我入定位坐正托腮欣赏了这幅《人类面对机器一败涂地》图约莫三五分钟，她好像才意识到这间教室里多出来一个人类。
“老师，你行么”局面还得由我来破。
她俨然一笑：“umm，有点问题”
“需要帮忙么”
她俨然二笑：“谢谢”
“不早说，我去喊信息老师”
她俨然三笑:”还以为你会弄，要帮我弄呢”
“我会，但我懒得弄，等我”
她不禁失声：“行，等你”
这是我和赵劼在教室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话。
我在大学是出了名的自由散漫，因为不求绩点无欲无求，老师讲的不好我会随时走人然后再也不见，第一个学期因为挂过科被辅导员找过，我只好如实奉告：不好意思，ta课不行。系里老师也多少耳闻我的作风，大二我发现个别老师学聪明了，到最后无视我本该一票否决的出勤和作业，掺和着考试成绩都让我过了，免得自取其辱。
至于翘赵劼的课事出别因，不是她不行是学校不行，人家刚来没摸好底安排她一门全年级大课《行业伦理及法规》，谁能想到有人能把这种听名字就无聊的要死的课讲得课如其人这么生动有趣，她可以用一个案例从不同面向和角度把全书串起来讲，但这需要深入的讨论交流，适合七八人的小组，大课这种形式无异于用榔头去雕刻钻石，我上着不得劲来气，干脆不去上，除了偶尔想她了去教室溜达一圈看看她。

二、
我是一位有操守的翘课执行者，从不胡作非为，美好的翘课时光不是在图书馆，就是在高球馆。那天，开学后的几个星期，在高球馆门口和赵劼撞了个满怀。
“诶呦，又翘了哪位老师的课呢”
“老师，别”被中门对狙还怪不好意思的
“你们现在课这么多，我还以为你只翘我的课，没想到还挺一视同仁”
“老师，您请进，您先请，门口怪冷的”废话不多说直接上手拽着赵劼的球包进门来
“我球包可贵了扯坏了你这门课挂定了”
“咱球馆不聊学校里的事行不，赵大人，对了，咱们大教室的教学电脑现在会用了不”哈哈，新老师就是新老师，拿挂科来说事，看来对我一无所知。
赵劼俨然四笑：“现在要当我助教的小朋友排队可以绕操场两圈，谢谢你的关心喔”
“失敬失敬，赵老师应该的”
“赵老师，你在哪学的球呀”
“伯克利”
“昂，学业压力大，打球调剂调剂生活么，我听说你们伯克利卷成丝儿呢”
“你又知道了？”
“那个高中暑假去伯克利玩过，见识到一丢丢”
“打球是我有个爱打球的室友，老逼我陪她下场当她球童，陪多了也喜欢上了，喜欢挥杆的声音，喜欢...,喜欢...”
“巧了，我也喜欢挥杆的声音呢，破风的声音和藤条一毛一样呢”
她慢下抽鞋带的动作，在捕捉到她的反应当下我虎躯一震，脑中闪现在软件里时常出现的附近＜100m的那位，脑中飘过三个字“有意思”
从开学就在注意这位忽隐忽现主页跟白纸一样干净的新朋友了，这是第二学期没有新生，会出现在一百米内必然是在校内活动，但那个头像，是一个糊的跟马赛克一样的球场打球照片。
我这个人向来喜欢主动打开局面，就像我们第一次在教室见面。
“话说，你真不怕挂科啊”
“那这样吧赵老师，我们打一场，我杆数少，您这门课就给我过”
“那我杆数少呢”
“实践的时候我下手轻点”
她噗嗤一声笑了，这已经是我要的答案了。
“什么乱七八糟，我杆数少，给我来上课，不准跑”
“那赵老师你有多少信心”
“我们又没见过彼此打球谁知道”
“那你是不知道我翘了多少课在这边打球”第一次靠逃课逃出来的底气说话，真爽诶。

三、
赵颉可见的手生，这是她回国第一次摸杆，看得出来我们水平相当，彼此依然像对待实验一样严谨地对待这一场球认真打好每一杆，如此才是对彼此最大的尊重，我的手热进入状态快，前九洞已经领先十杆，下半场赵颉不骄不躁，频频抓鸟，给我制造了不小的压力，最终我仅仅以两杆的优势守住了比赛。
“打的不错”赵劼向我伸出手
“胜之不武，胜之不武”她明知自己没有状态却没有让此成为理由，一心专注在打好手里已有的牌，令人敬佩。
我们比赛前的小约定我自然是识趣地没有提起，往后赵颉的课我总是默默地出现在教室的角落，静静地听，每次都有意外的收获，这让我开始反思，我是不是太自我了，因为一点不如我意的因素就全盘放弃，换成我是赵颉，这场球肯定打不了，另外，她在开打前有没有考虑过输给学生的面子问题，一定有，然而这些压力在她的球中我都没看到，这一课我学到了。
因为这次相遇，因为期待，去往球馆的路变得那样幸福。而往后好长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遇到赵颉，我知道她很忙，除了基本的教学任务和科研任务，还被任命咨询中心副主任主持工作，前任主任副主任双双退休，相当于一次改朝换代，她接手的初期自然里里外外都需要亲自搭建操持，这个过程非常辛苦，基本以咨询中心为家。

五、
回宿舍后，盯了那张马赛克头像看了很久，决绝地把微信号私信发了过去，只能是她了，我想。平时十一点雷打不动准时睡觉的我，失眠了，凌晨一点，等到了微信的那个小红点，不出所料，正是“CHINA . JIE ZHAO”，真服了这家伙，微信名都要international搞的跟开会名牌一样。
-赵劼姐姐的小助理前来报到
-哈哈，我刚忙完，你怎么还没休息
-等着赵主任下任务呢，不然不敢睡
-我们中心每天都登记很多咨询申请，需要对其进行评估并收集基础个案资料，同时，了解在册实习咨询师的能力取向及偏好，为双方做匹配，你会知道这是看似简单实则不易的事情，首先就是接触到大量的个案，先做一段时间，排班你和周学姐对接。
-收旨。对了，我想给自己加个活，你知道我除了主这个属性外还有个属性，我就是个闹钟，催吃饭的闹钟，从小吃饭特别准时，到点吃不上我就心情不好，我觉得你需要我，跟我一起作息。
-哈哈，等中心上轨道了，会好些的，问题不大，不过这段时间忙的的确和读博那会有得一拼，打球都抽不出时间了。
后来我们还聊了上次打球的事情，她还补充说，我还有一项工作，就是完成赵劼交办的其他工作，第一项工作是帮她去球馆取球包，一并告知了大门的密码，她在自己公寓的次卧装了一套高尔夫模拟器，从此走向居家高尔夫自由的光明日子。
-保证完成任务
-你自己的球包也一起带过去吧。三点了，跟我说晚安吧，小鬼
-晚安，大姐
-滚
得嘞
Three hrs later
赵劼那句滚，害我一宿都在床上滚啊滚没怎么睡，早上六点多，趁室友还在熟睡，我起来把压箱底的一众工具都带了出来，在球馆开门的第一时间去转移我俩的球包，工具把两个球包的边袋塞得满满的。去到赵劼家，入职两个多月了，这里却没有太多生活的痕迹，再次认证是个以咨询中心为家的工作积极分子，不大的客厅没有茶几，铺了一块大大的果岭练习毯。
放好球包后我便离开，争分夺秒回咨询中心开始我的第一天，我履职的第一天。

第六段被吞进盲肠了，私信发。

七、
次日。上完课后一直在图书馆泡着查资料，九点半手机屏幕亮了
-上课不知道去上，下课不知道回家，这位小朋友是要怎样
学校的分了一间博士后公寓给赵劼，就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我揉了揉眼睛收了收包，像一只收到指令的小狗径直奔赴，下了一天的蒙蒙细雨已是夜晚也可以看出世界雾茫茫的，站在大门口不知怎的，敲门的手像灌了铅抬不起来，一门之隔，怵了好一会门猛然打开，我们四目相对，或许是一秒钟，或许有一百秒，赵劼伸过手抓在我的手臂一把把带呆呆的我拽进门里
-放下书包 换鞋 脱衣服.....
一个口令一个动作，聪明如小狗.....
小雨没打伞短短的路程我的外套我的头发因为饱满的水汽变得湿重，赵劼从卫生间拿来干毛巾，对着我的头一通狂撸
-啊啊啊 住手 小狗要炸毛了
赵劼看着她的作品痴痴发笑 我一个扑腾挂在赵劼身上,好大一只无尾熊
-我膝盖疼，站不住了
赵劼慢慢移动到卧室，把我放倒在床
-平时看你生龙活虎，这两下就不行了啊，昨天才半小时在那边扭的嘞
-啊啊啊 你 闭嘴
-以后每天来先跪半小时，包你一个月从虫进化成人，创造生物进化的奇迹
-你你你 我 死了
我一动不动，小动物遇到危险有一个自我保护机制就是装死
赵劼坐到床边
-你这功力太差了，姐当年跪两小时轻轻松松毫无感觉
听到这我可就来劲了，又一个扑腾从床上惊坐起
-有故事 我直勾勾地盯着她
-我家里管教严，比如考试95分可能没事，99分就能罚我跪一小时，因为5分是题不会做没关系，但那一分是你可以拿100分但是粗心丢掉了，不行
-天哪，好可怕
-一直到大学都还管着我，直到我出国。你这个样子要是生在我家，不对，生在我家不可能你不可能这个样子。
这一听我的膝盖果然不疼了
-原来学姐是一路跪上伯克利的，献上我的膝盖，哈哈
-看看你的膝盖 欸 一点事儿没有么 多好看的膝盖 看来我昨天白担心了
-什么鬼 内伤好不内伤 昨天碎了一地 你去果岭看看都是我的膝盖碎 这是今天新长出来的
-哈哈哈 知道了 恭喜你获得罚跪自由 我这妹妹骨骼清奇 以后好好用用你这特长
八、
熄灯后
-姐 我很难想象在严苛的家庭中成长是什么感受，我家里是那种整天嘻嘻哈哈打打闹闹的氛围，在有些人看来我没大没小没规没矩，但我父母好像不太在意，如果说我是满山跑的散养走地鸡，你就是精密饲养的科学营养鸡
-对 我们不同窝来的鸡
-那你现在跟家里的关系怎么样，或者说那样的成长经历与你现在生活的关系是怎么体现的
-他们是非常传统的父母，我的家庭问题是千千万万个家庭的缩影，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我在过去也被驯化成一个结果导向的努力机器，观念中充斥着必须应该不得不，我必须取得好成绩我应该成为父母的骄傲我不得不拼经全力做到最好等等等等，上大学后接触到好的老师看到了更大更精彩的世界，意识到我在原生家庭中带出来的认知行为以及人格模式有害的地方并且显然已经不合适现在的需求了，我花了非常大的工夫经历了漫长的自我重建，把自己从父母给的出厂设置更新到2.0/3.0版本，在新系统下，重新学着和父母相处就容易多了，这样有回答你的问题么。
-呜呜 突然想抱抱你 姐姐
我们相拥在一起，第一次相拥在一起
夜已静
你可知道 天上每一颗星星
透露着多少的系念
你可知道 地上每一盏灯火
都仰着多少的唏嘘
凝望窗外树影摇晃 鲜明而苍茫
远近的我们 无忌的往事
是为了遗忘那夜夜熄灯后
不愿隐去的星光
-小中 当你真正进入心理咨询，和一个个真切鲜活的人面对面，你会发现，没有不带伤的人，只有不断愈合的心，亦如没有完美的父母，没有完美的爱人，没有完美的工作，没有完美的社会，一切都是带着裂缝的，那些不完美的裂缝，正是阳光照进来的地方，咨询师就是和来访一起找寻光的人。
-是啊 姐姐，虽然我们是来自不同窝的鸡 但很快，我们会是同路的人
-要好好成长呀 宝贝

九、
不知不觉，从球包plus工具入住赵劼家起，慢慢蚂蚁搬家，赵颉家已经是我的第一驻地了，上课遇到室友，她们个个扬言要拆我宿舍的床。我在赵颉家的时间都快超过她在家的时间了，我在咨询中心，赵颉在咨询中心，我在赵颉家，赵颉还在咨询中心，她真的太拼了，我只能假借要她早点回家陪我打球先骗回家里，假装打一会，再给她骗上床弄睡，我这个学妹做的也是够拼的。可我的用心良苦我不知道她是真没意会到还是假装的，那晚临睡前她说
-小中，我觉得你的球技还大有长进的空间，我陪你玩玩归玩玩，但你的水平不应该在这个层次久留，正好我在伯克利学球的教练她也回国了，也在我们H市，上两天我们联系我还提到你，我说我回国第一场球输给我小学妹被她嘲笑，我想请她来家里教教你
-那这样我的辈分是不是上来了，得是同门师兄了啊
-反正是学妹加学生了，再加个师妹有差别么。听起来你是没有意见，那这事就这么定了
-诶，等一下，那个
-闭嘴，我要睡了，别吵我睡觉
瞬间一只大手盖在我嘴上 不出十秒传来绵长的呼吸声
真是猪啊睡得也太快了吧
十、
周四是球馆一个球友的生日，她早就约过我，正好有课没有排咨询中心的活，下午我们在KTV大嗨特嗨玩骰子吹瓶子正兴头上，装在屁股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个不停，掏出来一看斗大俩字：猪猪
这么忙怎么这会给我打电话，转念一想我该在学校呢这电话不能接，握着手机等着电话挂断，才看到一个小时前赵颉就给我发过信息了
-晚上程教练，咱们的师父来家里
-我俩做饭，给你露一手
-你下课后马上回家
完了，我的心拔凉拔凉的，跟赵颉的约定后第二次翘课，又中了！？她怎么可以这么精准
我摸了摸自己脸，被酒精催的滚烫，本来算好一般赵颉十点回家，我五六个小时醒酒时间差不多，这算盘就这么崩了，我回家可不是找死，翘课又喝酒，罪加一等，我脑袋飞速运转，该怎么逃过这一劫。
倘若一直不接电话也不是办法，她还会担心，醉加二等，最后帐算回我头上，现在已经是下课后的时间了，容不得我再磨蹭了，我觉得我在劫难逃了。
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境遇。回家的路，我走出了英勇就义的萧瑟感。

十一、
进门前，我整了整衣冠，正在输密码，门开了，这回是六目相对
-小中回来了啊，我和你赵老师正要去学校找你呢，给她一通急
我和赵颉都僵在了原地，程教练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我俩到餐桌，摁到椅子上
-吃饭吃饭，我都饿坏了，小中，我和赵颉在伯克利，我教她打球，她的学费就是给我做一顿中餐吃，她回国之后我可太想念她的手艺了
-嗯 吃饭 赵颉先动了筷子 好像无事发生 好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其实刚开门，饭菜香就闻的我要流口水了，姐姐第一次做饭，就应该开开心心地享用食物哇，管它是要地球爆炸还是宇宙毁灭，都要享受当下，撸起袖子使劲吃。
-我觉得，就两样菜好吃
-小中，你这么说我可听不过去 你说哪两样 程教练笑眯眯看着我
-这也好吃 那也好吃
-算你小崽子识相哈哈哈 程教练笑得好开心
-好吃你就多吃点 别犹豫哈 你一犹豫这些菜就下我肚子里了
-赵老师你真是中华大厨神
我一个大拇指正往赵颉脸上怼去，被赵颉一把抓住手腕
-好吃你就多吃点 享受这最后的晚餐
有说有笑间，光盘在行动，一桌菜吃的一口不剩
-吃的这么干净，我看这盘子都不用洗了
-诶，我来洗我来洗，赵老师做菜辛苦了
我一个起身正要收盘子，又被赵颉一把抓住手腕，梅开二度
-饭也吃好了，天也聊够了，要不程教练你先打打球消消食，我这边……
赵颉看向我 程教练看向赵颉
-我这边打小孩消消食，帮我把我们下午球包里掉出来的工具拿过来
该来的一定会来
-小中 有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喔
眼看着程教练抱着我的一堆工具放去卧室，然后回到球房关上门
-没事 程教练也是同好，按照圈子里的属性，咱们这屋里现在三个主，按照社会关系，我是你老师，她今后是你教练，我们对你都有管教权
听君一席话，胜似一席话，我一个白眼翻到后脑勺，俗话说，两主相遇必有一被，我这是被狠狠踩在食物链最底端了。

十二、
我知道赵颉是个古典音乐重度上瘾者，但我不知道她没有音乐没法揍人，真是很特别的怪癖呢
这是一台红色宝碟黑胶唱机，拿在赵颉手上唱片是Goldberg Variations, BWV 988
-还有什么想说的么 一次性说完 一会可容不得你唧唧歪歪
-一次性说完么
-那我开始说了喔
-要让我说完喔
"Japhy," I said out loud,I don't know when we'll meet again or what'll happen in the future,but Desolation,Desolation,I owe so much to Desolation.
Thank you for guiding me to the place I learned all.
Now comes the sadness of coming backtocities and I'vegrown two months older and there's all that humanity of bars and burlesque shows and gritty love,all upsidedown in the void God bless them,but Japhy you and me forever know,
O ever youthful,O ever weeping.
赵颉摆好手中的盘，坐定，静静地听，像在听一段她最爱的乐章。
她对这一段取自德鲁亚克的达摩流浪者的片段一定耳熟能详，这座她生活学习过的城市，当年，德鲁亚克、金斯堡、科尔索、巴洛兹这群垮掉世代在San Francisco旧金山 在Berkeley伯克利 在City Lights Books城市之光书店 在Vesuvio Café维苏威咖啡馆 在Broadway百老汇 在Adler Alley阿德勒巷 在six Gallery六号画廊 纵情燃烧生命
-那 来吧
-站到沙发边
-弯腰
-手撑着
-腿分开
-和一号木站位同宽
我的受难从唱针站上唱盘开始

十三、
哥德堡变奏曲，在低音线只有32个音的基础上，巴赫丧心病狂的进行了30次精彩绝伦的变奏。
古尔德的演奏冷静又充沛，赵颉的下手决绝且扎实，没有热身，没有怜悯。
这样的力度除了肉体上的冲击还有心理上的震撼，第一下就跪到了地上，我转头望向她，她面无表情，只有嘴角一个微小的抽动，见状顺手抓了条枕巾盖到了我头上，用另一只手把我的腰摁在了扶手上。
-你最好给我乖一点
话音未落，藤条雨点般砸下来，我攥紧拳头，把脸深深埋进靠垫里，不出一会因为极致的疼痛我挣脱开了赵颉的手一个反身抱住了她的腰。
-姐姐，我错了，饶命
我扯开枕巾，泪眼婆娑望着她。
她松开眉头，却还拿我打趣，平时看你一副铁骨铮铮的样子这么快就哭脸了，行了，我不吃反差萌这一套，没得商量。
她解开我的手，掰回我的头，没有情面。
球房的挥杆声，客厅的藤条声，交错有致，好一场室内乐二重“揍”。
第一次实践的程度就超出了我的预料。
“程教练，救救孩子吧”跟赵颉多次求饶无果，我只好向第三方呼救“孩子扛不住了，管管你的闺蜜啊，要出人命啦！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快出来啦，她太凶残了”
程教练像是在等着我的求救信号，火速赶来救援现场，挡在赵颉前面“好了好了，意思一下行了，差不多了得了”
“什麻！意思一下？你再不出来我都快血流成河了，恐怕要打不了球了”
“哈哈哈，没这么夸张，你快起来吧，我给你挡着呢”
赵颉被程教练推坐到了沙发上“就饶我徒儿一次，你们来日方长，以后慢慢收拾”
“什么来日方长，程教练你重新说”
赵颉一眼瞪过来“你觉得你这次还有理了么”正要起身再次被程教练用肉体挡下
“好了小中，识时务嗷，别拱火了，再来我可挡不住了”
见我还嘟嘟囔囔的，程教练生怕我们今晚还要擦枪走火，硬是把赵颉先赶去洗澡，对着我耳提面命做了一番震慑教育和安抚工作“你姐在伯克利出了名的纯实践手黑选手，你确实没见识过，她刚才是不是拿这枕巾盖你头了，肯定是看到你的脸会心疼手软，好了好了，她真的很喜欢你，这次也确实让她担心了，翘课就算了，失联这么久回来还酒气熏天的，换我，我打的更凶，哈哈哈，你别闹她了，先让这事儿过去吧，乖”
看程教练“慈祥”的眼神，心有不祥之感。
“来，进来打两球我看看”
“太坏了，都太坏了，你俩到底是谁带坏谁啊，不愧是好室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