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夏洛璐其实庆幸巴洛亚并没有从帕特莉西亚那里学到人类的两面三刀和虚与委蛇,当然啦,根本原因可能是帕特莉西亚也对这两门贵族必修课不是那么地精通。所以巴洛亚只是扔给他两根棍子和一个手帕,让他自己把左脚绑上然后跟着他——拿两根棍子当拐拄着也许也是一个备选项。谢天谢地,如果巴洛亚提出要背他,夏洛璐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忍住吐在对方鞋上的冲动。
于是魔族王子的身后跟着一个一步一颠的人类瘸子。有了巴洛亚领路,夏洛璐才看到自己本来期待着在魔界看到的一切:广场、集市、酒馆、商贩……他甚至在魔界也看到了法兰市场里那种带棚子的小建筑(帕特莉西亚说那叫“小摊”)。他自然知道魔界不是人界所传言的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但与人类的社会如此相似还是让他意想不到。他路过一个个小摊,看到有一个长相奇特(当然,可能在魔族这里这个老板长相还挺平庸的)的人在卖一些木雕人物玩偶。
“哟!”老板注意到他注视的目光,“来一个吗小哥!公主殿下的魔公主装木偶!关节可动可拆卸,要是你买多一点我还可以送你不同的服装配饰……”
夏洛璐当然知道“公主殿下”指的是谁,也认出了那“魔公主”装。不得不说,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会像初见时的那样认为,这条裙子让帕特莉西亚看起来那么不一样,那么得……像她自己。
“真的吗?”夏洛璐发现巴洛亚很体贴地配合他的停留而放慢脚步,“怎么卖?”
小贩比给他一个数字和一个陌生的货币单位。这时夏洛璐才想起来这里是魔界而非法兰,眼前的老板大概率也不接受远洋的蓝宝石作为货币替代物……
几块发着光的小石头被扔在了夏洛璐和老板中间。老板抬头,正好对上了巴洛亚那张面无表情的残念脸。
“哎呀,我当是谁,原来是巴洛亚殿下呀!”老板对着巴洛亚的臭脸反而笑得更灿烂了,“您今天带着朋友来了呐,真是稀奇。东西打折卖您!我也就是收个成本价,利润的钱我都拿去捐给公主殿下的‘战争遗孤基金会’啦!”
巴洛亚冲他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再次转身走开了。夏洛璐收好人偶,真心实意地向老板道谢,然后一路单腿蹦着跟上巴洛亚的脚步。
“刚才那是魔族的货币?”
“可以这么理解。”
“那是……魔法石?”
“魔法石的亚种,不能作为良好的施法单元,但是本身具有荧光效果,而且开采时会以同样的形态和大小跌落,所以被作为一种通用货币。类似于你们的铜板——铜板不就是铜矿开采出来的么?”
“原来铜板是铜矿开采出来的?”夏洛璐问。
于是他终于得到了这么长时间以来巴洛亚的第一个直视他的眼神。而且不需要任何魔法,夏洛璐都能读懂那眼神背后的含义:
我们魔族到底是怎么会和这样的**打了十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