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若相顾
琴曲有误,周郎何顾。
原来纵青衫湿透,依旧不曾相顾。
对于公瑾你,我其实是不甚了解的,你的一颦一笑,你的卓尔才华,你的俊采风流,全都随着那个轰轰烈烈的年岁里归为烟烬。终是不见你神色傲然,谈吐优雅;终是不见你大敌当前,指挥若定。梦回之时犹记你听闻清歌慢抚丝弦,醉眼朦胧回眸顾曲。
我终是不忍心翻开三国,看着罗老头将你描绘得如此荒谬,什么既生瑜何生亮。多大的一个笑话呵,在我眼里,你自始自终都微微笑着,是淡然自持,亦是冷漠疏离,那样的你呵,高华清冷,常人渺小如我,又怎能奢求走进你的内心,伴你同看这月色皎皎,天地浩大呢?
你有着那样宏大的梦想,可世人大多如我一样的燕雀,又如何能懂得你怀揣的鸿鹄之志的远大和残酷呢?你耗尽一生心力妄想实现你明知一生都不可能实现的目标,究其是为了什么呢?你的才华,世人如我都看在眼里,有善战者中少见的琴心雅趣,这样的你,是不适合烽火硝烟的。如同珠玉蒙尘,在那样一个三国乱世里,我又怎能放任自己看着你被一次次伤得鲜血淋漓呢,不忍看你失败,不忍你倨傲的神色里被染上忧郁的尘芥,我该拿什么承受,拿什么来凭吊。
你有你的大局,可愚钝如我却看不透,我只知道,若你归去,十丈红尘之中,何处可寻如你如美玉一般无暇的身影,你铺开笔墨,一字一字写信给孙权——到最后,还是要“大局为重”,至死呵,你将这一生献给你所爱的东吴,千载之下,炳炳如丹。
斯人已乘仙鹤去,小楼不复是伊人。
千载之后,我只能茫然自嘲,其实,我又有什么资格呢?除却无聊的臆想,我又有多了解你呢?不过浮云。和大多一样好奇的后辈一样,想知道庐江城那个儒雅风流的才子,鄱阳湖那个指挥若定的名将,三江口那个气度非凡的都督——南郡城上离弦的那支流箭,究竟是怎样一番风采呢?于是我就是这样,自欺欺人的臆想,明知只是徒劳,明知再怎么努力,也无法企及那样一个恢宏的年代,那样一段可歌可泣的历史,饶是被后人怎样称颂,也追不回曾经的影踪。
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烽火赤壁,烧不尽周公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你在世人心里烙下如此深刻的记忆,舍不得抹去。
不必说羽扇纶巾抑或是怀瑾握瑜,我依依记得你为着琴曲,回眸相顾的情态,风流如斯,不知又骗去了多少女子的芳心。可是我却想要存在于那样一个年代,情愿被你骗上一回,至死不悔。
公瑾呵,时光如回雪。那样漫漫流光如若劫灰,你寂寞么,你可曾想起抑或是遗忘了什么。
我愿同你醉上一回,哪怕是梦里,依旧不舍得你难过。
我知道我成为不了你的知音,山高水长,斯人已微,只有诸葛才是你棋逢对手的知己,才是你抛却一生没有白白走上一遭的庆幸。人生真真大笑能几回,聪明如你,和诸葛抑或是其他人互相猜测算计之时,心里亦是有欣赏的吧,因为他们,你的一生亦才如此光彩熠熠,即使我不舍你在这样明流暗涌的争斗里愈陷愈深,可也只有那样,你才能真正地活上一回。
那么,如若可以,我愿意以此一生,换你余生悲苦。
只愿,你在一世的陌路里,还可以微微一笑,回眸拂袖,琴曲相顾。
不若相顾。
后记:
不知为什么。脑子里突然就蹦出:周郎何顾。这样的四个字,想起来都觉得唏嘘,当年还是听了心然的《周郎顾》,才知道这样一个典故的。谁知,一晃已便是这么多年。然姐也已封麦多时。同样的歌曲,再听亦不复当年的惊艳,有的只是怀念,和《三国》一样,再无归去。
琴曲有误,为的不过是周郎一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