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欲辨难辨烟水漫
欲近难近木兰船
相醉仍是女儿浓
相看却只心转淡……
烟笼汴河,柳垂浅岸。
一只木兰小船在宛如水墨勾染的江南陌上轻轻晃荡,撑船老汉独自蹲守在船尾,抬眼看看微微露出一线的晨曦,磕了磕蒿杆,冲着船篷内到了一句:
“两位贵客,这就到了呐。”
一夜竟是无话,一桌的女儿酒,竟还是只打开了初初的那一坛……展昭抬眼去看时,白玉堂蓦地转头,去望那船外的漠漠烟水。
凤目微张,不知所想。
展昭亦是顺着那人的目光,也转了头,却是见到躬身探头进来的船家老汉,询问是否可以靠岸泊船了。展昭怔怔地,目光瞥及之处,那人依然望着水面,无动于衷,很想叫一声玉堂,然而张了张口,却只是对老船家一笑,点头允了。
“相忘江湖,展昭!这不是你亲口说出的吗,闭上眼睛做什么?想食言而肥是吗?!”
听到这已然嘶哑到了几不可闻的一句吼出时,展昭费力地睁开眼,只是看到白玉堂惨然的面庞,一双凤目生生盈满了晶莹的水光……
看到他睁眼的刹那间,一丝狂喜闪过,然而立刻就彻底空洞开去,及至公孙先生跻身上前来时,刚好来得及截住他软到下去的身躯,看到他唇间微微开合,听不清的是那几个字:
“是的,我答允你了。”
眼前再度一下昏黑,疼痛潮水般的席卷,最是难以熬忍的,莫过于这刚刚把利刃拔出身体之痛,然而……展昭昏昏沉沉地想,终于,还是到头了。
小船被蒿杆撑起,摇摇晃晃地渐渐向岸边靠去,展昭侧目之处,一泓的飞短流长慢慢远去,蒙蒙之中,晨曦之浅薄,并不能照彻,致使那遥远的河岸,仍是一片欲辨难辨。
但白玉堂忽然站起身来,抖抖衣衫,一身如雪,一如最初见到时那般片尘不染。当他转头向自己看来时,微微一笑,那笑靥,也如初见一般使人目眩,霎那之间,朝阳跳脱出来,亦如雪色般无暇的晨光,终于照彻一片萋萋水草岸。
“我走了。”那人淡淡一句,
“保重。”展昭亦是一如往常颔首目送。
“保重!”那人说着,便足见在窄窄的舷上一点,人翩然而起,几下飞掠,便踏上岸边,终于在一笼淡绿之中隐没。
看上去并不太远,然而老船家自是熟知这弯弯绕绕的一路,到底还是要走上一程,他慢慢拉着蒿杆,有一下没一下地颠着船儿徐徐向前,他不着急,因为他知道船上的贵客给足了船资,也不着急。
当天光大亮起来,间或已有早期的渔民开始往来于水面上,无数的鸬鹚也冒出头来,纷纷扑扇着水淋淋的翅膀开始捕食鱼儿,这只小船终于一阵摆荡,稳稳靠在了岸头。
船家系了缆绳,轻轻铺下一方木板架在船和草地之间,这才探头去看那悄无声息的船内。
却是一桌空坛零落散乱,明明两人同船,这时只得一蓝衣的年轻人伏在桌上,闭了双眼,已是睡得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