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禁内豢养着太多的鸟兽,有朝贡天子者,就有恩赐臣下者;有笼中受宠者,就不乏曝身荒井者。截然相悖的命数,被冠上冠冕的判词,仍旧可以在珍罕的匣子里充数】
【箭亭内,曾射中一只鹌鹑,利镞穿过羽肉时,它仍旧试图逃逸,自然地无视瑟瑟抖动与汩汩鲜红,无人向它施舍悲悯。冰冷锋刃的镞头要从它的身体里抽离,洗净镶嵌的血肉后,它依旧是较场利器,无人置喙。云泥之别下,悲戚也成了常态】
【眼风一扫,才觉缠丝的笼被提至更远处,惟图逃灾避祸】
【雪姑缩瑟在小娥臂中,狸眸却也一刻也不离我。她无比期盼着成为我向每一位贵人炫耀的资本,在旁人的亵玩下,吟音缠绵。可惜,我不爱旁人碰她。宫娥的衣缎并非上好的锦绸,不繁复的针脚纹路也不会硌伤她金贵的皮毛与爪垫,所以她舒服得差点睡着】
【信口扯的由头,荒诞中又莫名令人置信】因为好养活,飞雀游鱼还要差人精心伺候,即便忘了予她口食,四所之内何愁捉不住一只硕鼠。即便捉不住,也会巴巴来寻人。
【何人不愿享受被讨好与依恋,一旦沉浸施恩与占有的快感中,便难以自拔】
【雪姑每日也食鱼腥,被养了一身白丽的绒毛,只是再华丽的外赏,也只有予人解闷这一桩事。和颜之下,偶施冷言,叫她不敢忘了本分。己有之物,若不调教得离开了就活不得,便有随时弃主窜逃的危险,彼时追究,唯余慨叹唏嘘】
【飔风无踪,一抬头,只能看见口衔宝珠的金雕盘龙。如出一辙的彩画与斗拱,若无高匾题字,不免从春走至秋。无端凝神,片刻之后才松懈】尼楚贺在此地清修,就当设幔帐将四方亭围住,再像我这般不知深浅的闯入,岂非又增一分叨扰。
【在繁缛文节的教化下,理应告诫她的失礼】
【万物都逃不脱各自的牢笼,她在亭中慵懒乘凉,风从四方起,哪里有片刻被禁锢的感受。不要说那只金丝雀,便是素平宠溺至极的雪姑也不及她的半分惬意。虽有嫉妒,也不会扰了她】上书房内还有课业未结,便先走一步。你那只小雀若是因为受了雪姑惊吓,食不下咽,寝不安枕,连鸣叫也聒噪乱耳,便趁早扔了吧。
【她看着愕然,像是听见什么未曾听闻的绝情话,殊不知这受了吓的东西最难伺候,好言冷语言,爱溺冷漠,换来的都是如出一辙的缩瑟。这样不经逗弄的玩意儿,留着也无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