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刚送走一位贝勒，后脚则撞见另一位老相识。京畿的八旗勋贵不崇武反尚文，而我眼前的这位……我知，他更是文武皆成。我从未出过京师，但他足涉天南海北。又曾经有幸为他落过批言，如今不止应验了且更是贵不可言】
【颅海内思虑甚多，皆因居钦天监日久少有与人来往。这下又要寻些话来寒暄，冲着来人略颔首】扬佳大人，风采依旧。

【今夕何夕？】
【畴昔琼林宴比肩同游的师长、旧友早已在岁月的辰光里湮灭，宴上往来间青涩学子露出意气风发的笑容，三两围聚着大放壮志豪言，好引来不远处几位贵客视线的停驻，可来年是何光景？谁又晓得呢】
【捧着酒盅，慢悠悠的踱步至人跟前时，爽朗一笑】
博大人，许久未见。【约莫算得是前朝旧事。囊昔离京前，他同我算上一卦】可是族中小辈在场？

尚书。
【琼林宴上的年轻人就如同一面镜子，照的是大家的过往。目光一睇扬佳少冲，我同他都不再年轻，鬓角染了霜色。至于他手中的酒盅，扬眉笑问】
那倒没有，族中人丁不兴、比不得昌隆世族，所以他们规规矩矩的就行。科举的学问，那就没有了。
【稍侧身相让，邀他入席】尚书如今，比当初更为意气风发，可见下官所料未差。

【偏首吩咐人替他斟酒一杯，为与筵席诸客共乐】
巧了，今岁扬佳似也没甚么大展身手的小辈。不过彼此彼此。【族中事自有族中人担忧多虑，我自诩算不得善人，只爱作壁上观，乐得自在】听说琼林宴的佳酿难得，倒是得多喝两杯才是。
【眉一挑，对他所言不置可否】
当年在安徽时，我甚至想送信予你，骂你学艺不精呢。

【欣然接纳了侍童的这杯酒，已不知是今夜的第几盏】
？批语是我给的不假，可路是你自己的。若是想回京也不是没法子，这下尚书大人怪责我可就不妥了。一命二运，若是万事不由自己争取，光靠着老天爷的指示便能坐享其成吗？
【环顾左右，察觉此话有些冒进了。又揶揄道】
反正三年一科举，总有些人得崭露头角。不过朝廷里的位置少，看他们有没有尚书的这份坚韧了，能不能在一个地方待上数十年。

4.
【心中皆明朝堂内外的情形，科举对于寻常汉人子弟是捷径，对八旗子弟未必。朝廷里做官的人泰半都是姻亲，往外走还指不定另辟新道，否则就在这京城都能挨上好多年。风吹酒醒，怅然道】
我是没经历过十年寒窗苦读的，体会不了他们的艰辛。可是我这样的本事，他们也学不会——独一份。
【眼风顾及眼前人，谁的未来都是难料的。一如杯中酒，是落入喉、还是跌入尘，全在人的一念之间】

5.
【吟诵诗词，似在讲风月。我回睇他笑问】
尚书可有读过他们的文章，听说是很不错。
【残杯冷炙风夜不顾，眼见着筵席上的人逐渐散去。踉跄的步伐可见饮的不少，同扬佳少冲在后缓行。头顶着一轮月，足下只有狭长的影。一提灯，在紫禁城的万千烛火的对照下，已然是非常黯淡了。下回再见亦不知是何时】
扬佳大人留步，明日还有的忙。咱们就此别过——

3
【滞留安徽的头两年，当是愤懑难平，虽信事在人为，可其判词未免不替雄心壮志的自己几分奢望。可其后的十数载辰光，我这条路俨然愈走愈偏，早不是旁人劝解能拉回来的路】
【至于眼下风光，未尝没有幼女添光】倘若以今日之见，自是深觉京城好。可那时，一事无成的回京、由着扬佳名头当这礼部侍郎，只怕气病归途中。
【唇齿略顿，轻笑声】何况我昔日拜的，可是忠襄怡亲王门下。
【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武断否认道】怕是难呢。【谁人的路，都是独一无二的】
4
【先前没机会，今日倒教我钻了个空，既是对钦天监、亦是对他本事】你的本事确实少有。
这筵席上学子诸多，可几年都不曾见一个钦天监的奇才，这身本事——【目光落及其身】若是无人可承，该如何是好呢？【自然，其中的玄关鲜能同外人告知。常言青出于蓝，只立于朝堂方知此事何等之难】
算了，各人有各人的机缘。
5
【好与坏，尽是高位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位列前茅的几位略翻阅过，可谓灵气十足，还望他们能保持初心……来日户部可替他们留一尺三寸地。【前头已有旨意落府邸，允我礼部迁户部，也赠我大展手脚的机会】
【饮罢杯中酒，余光环顾周遭诸人，眼熟者寥寥，与其般去意已生，便不再多做闲话，各自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