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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好的妹妹放在你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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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四川1楼2023-10-06 21:56回复
    【阿演与生生是同胞所出,较之我这位长姐,自是更为亲密。由得阿演细碎地念叨着,默不作声地替生生倒上一盏热茶。忽然间聆得屋外似有动静,对于来人心中大约有数,兀自起身步出房门,离开时更是细心地将房门掩好。转过身的那一刻,果然瞧见襄王的身影。向他浅浅福身。】
    给襄王殿下问安。
    【这是很熟悉的话语,侍在娘娘身边的那些年,在每一个佳节,在每一次他进宫看望母妃时,我对着眼前人不止说过一次,但唯独这一回眉目冷淡。其实不应如此,即便抛却景阳宫的机缘,他是生生的夫君,不日与训极成婚后或许还能听到一句皇嫂。可一想到房间里消瘦的「襄王妃」,心中便无法平静。】
    殿下的公务办完了么?【容色平静地望着他,嘴上说得客气】可否请殿下赏我一盏茶的时间与您徐叙家常。


    IP属地:四川2楼2023-10-06 2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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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姐姐。
      【止住了脚步,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马保全,让他先去。】
      【她原就是我母亲麾下的一位大将,是景阳宫闺秀班头,我曾很多次穿过她相同的话语步至我母亲的跟前。而这一次不同,她看像我的时候,很轻易的在她冷淡的眉目下读出了刀剑铮声。望了望她身后紧阖的门扉,那是她言简意赅所诉“徐叙家常”的原由,于是会意的点了点头,请她往花厅来。】
      周姐姐,往花厅来罢。
      【她不必需要饮此茶,放落桌上的两盏茶,不过是祝祷祭祀前宰杀的三牲,她已经烧好了黄符,亟待开坛,于是我请她先讲。】


      IP属地:四川3楼2023-10-07 1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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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点了点头,脚步却未先发,仍是等他抬步后方不紧不慢地跟上。直至落座后,容色依旧平静无波。周伏山的面目从来皆是如此,然而他方才的那句「周姐姐」还是不免在膺间激起一些波澜。】
        【抬目看向对面的人。娘娘膝下的儿女之中,我最熟悉的莫过于照慈,是以训极当时总爱找她做说客。而对于襄王,真惭愧,细数起来对他最深的印象竟都是与生生相关。他是生生扑进我怀中时掉下的眼泪,是生生头也不回离开紫禁城的身影,也是成婚前寄给我信中的心满意足,如今更是她苍白的面色。】
        生生的事情家中都听说了。
        【取来手边茶盏低头浅抿一口,再慢慢搁在桌案,眼似古井,平淡语道】
        爹爹要我同您说一句,此事虽然叫人惋惜,但还望殿下不要太难过了,到底身子要紧。


        IP属地:四川4楼2023-10-12 2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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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的嗯了一声,光阴被檐拦在外面,有一种既晦暗又明亮的混沌错觉。】
          这样啊……
          【我在她无波无澜的目光中忽然一愣,她简洁干练的语调并未能让我有一丝丝的松快,诚然,我在这些日子里听到了许多不重样的安慰,可我仍旧如病染沉疴、药石无灵一般,只会在声声安慰中陷入更深一叠的愧疚,我如陷泥沼不得自拔。】
          【有一种很古怪的感觉,分明我是同她一齐落座在这里,却有一种自始至终只有我一人的错觉,空气中,她只留下了沉稳的话音,这话音平铺直叙没有感情,却会将我引到另一处,会回到那时的济南城,会看见那个如松的身影。而如今这一切,是我在济南时绝无可能窥见的结果,甚至连想到都会觉得荒谬的程度。】
          在济南时。
          【深呼了一口气。】我分明答应过怹,会好好的待她,是那么的恳切是那么的坚定。【那么,是为什么会急转直下发展成如今这个地步呢,南奔书怀门口的宝珠山茶尚还在散发着浓烈的香味,茶树的主人却憔悴不堪,我忽然的发出呓语般的呢喃。】是哪一步错了呢……
          【在光阴回溯到很久远以前,极快的眨了眨眼,收敛住这下意识的情绪,清了清嗓音,同她点了点头。】等她好些了,我再同她回玉带胡同,请怹宽心。
          【这不太礼貌甚至不太合理,但是我在她身上看见了景阳宫的余晖,她平淡的语调与古井似的目光,并一切复杂的原因夹杂其间,这位于我而言既熟悉又陌生的景阳宫女官轻易的……让我联想到济南的古石佛。我抬头,忽然问她,就像所有沐浴在石佛目光下的人,在十指合一许下愿望一样。】
          我们分明是如愿以偿,我曾以为往后的岁月是沐浴在幸福于感恩之中,可什么,她会那么痛苦呢,姐姐。
          【在说完已这句后,我仿佛已经得到了答案。】


          IP属地:四川5楼2023-10-15 1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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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藩院的周大人向来刚正不阿,所以他能不偏不倚地对襄王说出此话,可我不是为了安慰眼前人而来的。或许在景阳宫的秋日里,在踏进南奔书怀前,我的确对失子的他有过一丝不忍。当看清榻上那张苍白的面容后,这份不忍就荡然无存。我的怜悯理当留给生生,她的确失去了孩子,可襄王依然是阿玛,不是吗?】
            【我好端端的生生,我的妹妹,她在椿萱掌中被如珠如宝地呵护着,得以无忧无虑地成长,成为一个俏灵灵的姑娘,最大的苦恼约莫只是有一个不太顺耳的小名。可当她进了紫禁城,结识了爱新觉罗氏,痛苦就如夜半的鬼魅般缠住了她。她品尝眼泪,读懂心碎,最后头也不回地离开紫禁城。可爱新觉罗从京城追到济南,最后抱得佳人归。生生不明白,这座王府不过是一个金牢笼。她欢天喜地飞了进来,就再也出不去了。现在他问我,究竟是哪一步走错了——如若我说,故事的开端就错了呢。但我能指摘襄王什么,指摘他克制不住奔去济南寻心爱的女子,指摘他圆满了生生的梦,指摘他惹生生落泪,指摘他如今站在我面前的小心翼翼。周生生会怪他吗,大约是不会的,那我又何必责备。况且,他做错了什么呢。】
            【静静端详着襄王迷茫的神色,他眉宇间的颓郁与那日在景阳宫时一模一样,从未散去。停顿了许久,缓缓启唇,声音没有起伏,极其平稳地述道】
            咸亨七年,生生曾来景阳宫找过我。那一天她流了很多眼泪,我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也知道一定与殿下有关。那时我对她说,她真正想要的东西或许殿下给不了,也许放下才会让她快乐。可是她最后还是成为了襄王妃。
            【记忆里那是我第一次对生生真正生气,甚而恨铁不成钢地打了她一巴掌。原以为她想通了,但结果还是这样,不撞南墙不回头。既然是自己的选择,那无论后果如何都该接受。】
            殿下没有做错什么,不必自责,您已经做得很好了。是她不明白,她的丈夫是爱新觉罗。但没关系,生生是个聪明的姑娘,她以后会明白的。
            【周生生或许只有一颗真心,但爱新觉罗绝对不是,所以我从未相信过爱新觉罗训极许下的誓言。成长必然须要阵痛。我们每一个人最后都会接受陈天君赐给自己的命运,世事哪能尽得如意,事事圆满。有所得必定有所失,这才是万物守恒的真理。】


            IP属地:四川6楼2023-10-16 2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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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伏山与周生生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她们在讲述同一件事情的时候,周生生会破开爱新觉罗的胸膛,会把血淋淋的事实摆在他的眼下,可血淋本身会模糊视线,那些被遮挡的重要东西,会成为某种心照不宣,或许我们潜意识的认为它过于棘手,以至于无法触碰。可周伏山不同,她平静而克制,充满内敛的淡然语调下,可以很轻易的将这桩事情冷静的摆放在桌面上,她令我不得不去正视那些平铺直叙下的骇浪,令我无所遁形。】
              是从……最开始就错了吗……
              【我只能发出干涸的苦笑,那笑声很低,低到连我自己也无法窥见。向外走了两步,肩头轻轻的点在门柱上,我并不是要以这种方式结束与她短暂的会面,我只是想伸手去够一够门外的这席阳光,我觉得彻骨的寒冷。可屋檐太长,我离阳光还有一臂甚至更长的距离,这座王府……囚禁的又何止周生生一个人的人生呢。】
              她是个聪明的姑娘,她会明白……然后呢。【我深吸了一口气,望向了她。语调平静的就像在讲述一个过去的古老故事,它每天都散落在老北京成的角落里,的确是件平凡朴素的事情。】她的棱角会被磨平,失去光泽,会变成这座王府最华美的摆设,坐落在金与玉之间,被宝石簇拥着,变作一颗端庄贤静的鹅卵石。
              像徽州的墨肇庆的砚,彼此之间唯一的区别只是雕龙还是画凤还……鸳鸯?只共我心情好的时候,在白宣上留下浓淡适宜的笔墨痕迹吗……
              【这是我所能接受的吗,我是在摇头吗。】
              【我在这一刻为那些无底线的纵容写下了批注,即便知道会迎来更大的风暴,但我仍然选择纵容,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这种纵容是源自于爱情本身,但很遗憾,其实并不然,我只是从她每一次宣泄、索取、痛苦的挣扎中,确认到她仍然是那一颗由天然切割美好的原石,是光辉璀璨的刚玉,是透着粉色晶澈的金刚石,她还没有被打磨,仍还是自然粗狂的模样,但的确是璀璨的,是有些主观情绪的加持。】
              【我可以退后一步,只要能守住她的本心,可以不用再爱我,可这种“退一步”与“确认”并无二致,它绝不是一种放手,只是种虚伪的行径,是另一种伤害与打磨,那些天然的棱角终究会变成人为雕刻的模样,会从不规则的质朴原石变成一颗琢形精致的明亮宝石,圆形、柱形、水滴形这是一桩好事吗?】
              【我看着台阶前的石板,后知后觉,那个不知餍足,予取予求的人,其实并不是周生生,而是我啊……】
              【我们必定会被岁月打磨,或好或坏,但打磨的结果是我们——或者说是我所能承受的吗。我一直认为无论周生生变成什么模样,我都会一如既往的爱着她,可倘若她一定会因为爱新觉罗而变成一颗富丽堂皇的鹅卵石,这样的结果……这样的她对于她本人而言?是……我无法接受罢……】
              【我望向了周伏山。】把自己吞进肚中,只在梦里,变回她本来的面目,最初的那颗原石吗。
              【会遗憾吗,会的。】
              【我曾以为这座名为爱情的空中楼阁,只是由两个人的灵魂碎片一片片黏着而成的,它理应只关乎灵魂并不涉及爱新觉罗。但很不幸的是,只要是空中楼阁,即使你在怎样小心仔细呵护,它都会轰然倒塌在你准备万全时。我无法只惋惜楼阁的倒塌,因为我的灵魂已经镶嵌在上面随风逝去了。】
              【但至少在此刻,我不敢寄望未来。】
              周生生怀璧其罪,象齿焚身,一切都与爱新觉罗无由,是吗。【我回问她的不必自责,深吸了一口气,在胸膛上寻找心的痕迹,发出怅然若失的叹息。时光不会倒流,遗憾也于事无补,我们永远无法只成为我们自己本身,这很令人遗憾,但爱情这种东西,不本来就是稀有且易碎,甚至短暂的吗。我只是学不会放手,又不肯接受罢了。】
              我会喜欢秋天,大半是因为这个潦倒季节里开出的花,都是张牙舞爪的,是既恣意又叛逆。痛苦与挣扎本身也是宿命的一环,是她的,也会是爱新觉罗的,就这样挣扎到最后一刻吧,而后,在疲惫的间隙里,我们在去感恩那些得偿所愿。姐姐,不必去开导她了……
              钝刀杀人,纵是百骸也俱裂,周生生有一个好姐姐。而我……实不相瞒我亟待与定王兄喝一杯,我可能……快死在这儿了。【而后我想,很小声嘟囔了一句。】算了,我可能没有一个好哥哥,指不定喝完就彻底死了呢。
              【我正感慨,忽然回神望向她。】你……不会已经骂过了才来的罢……她老实喝药了吗。


              IP属地:四川7楼2023-10-17 15: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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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青的王孙倚靠着朱红色的门柱,屋外温暖的光线包裹着他的脸庞。微微偏首,视线随他逡巡,最终落于他所露出的侧脸。即便只有半张脸,我仍然见到清晰的失意如檐下悬铃般在他的眉目间摇曳。他对我轻诉,或者不仅仅是对我,而是对虚空中的某一个人,那些遥远记忆中盘踞的人,那些未来岁月中或可一见的人。】
                【没有言语,只安静地聆听着他的话,这也是一种默认。依照我的设想,他所勾勒出的那个未来是必然存在的,所描绘出的那个周生生也是必然发生的,她终究会舍弃掉那些缠绕于她身上的懵懂,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姑娘变成一个本分守礼的福晋。更重要的是,她将永远与自己独特的占有欲,天真的爱情理想作斗争,而结果只有一个,就是不得不屈服。如果要我替她做决定,一定是让她飞回云南,去做苍山下的山茶花,去做洱海边的白鹭,如同我当年所想的那样。但我不是周生生。】
                【我望着襄王,望着周生生的爱人,审视着他的迷茫,他的忧伤,听他说痛苦,说挣扎。我不明白,都说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他们缘何会有这样激烈的感情。不禁想到法琅胡同的某座王邸,想到那个修竹般的身影,想到御花园中那一个坚定而热烈的拥抱。那个人难道也抱着的是相同的想法,宁愿痛苦的一生一世,也要这样共同挣扎到生命最后一刻。】
                【我在心中问自己:周伏山,你呢。显而易见得,我和他们是截然不同的。理智深入骨髓之中,适才在屋内方能清醒而冷漠地剖析着他们的问题。「为情而生,为情而死」这样的字眼对我太过强烈。在房水青舍弃我后,我亲手烧毁了心中的牡丹亭——有这样一瞬间,我为自己齿冷。「这样的我,殿下还想要吗」,他竟还想要,竟执著地与我打这个不会赢的赌,赔上他的一辈子。我不明白,就如我不明白襄王与周生生。】
                【忽然听到「定王兄」三字,将我从不宁的心绪中打捞回来。唇角轻轻一弯,很浅的弧度,如寻常嫂嫂打趣家中小叔。】不碍事,若是他拼命劝你酒,你就来找我。
                【周伏山不会反悔,她最是信守诺言。在答应爱新觉罗训极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接受了这份未来,并会虔诚地履行。在合格的长姐,合格的女官后,她也会成为一个合格的定王妃。】
                药自然是喝了的【将将启唇,就见到阿演的身影急匆匆地奔来,神情焦灼。很快领会了她混乱的陈述,按住她的肩头,示意她平静下来。随即看向襄王】
                我们就把周生生交给你,大约需要你收拾残局了。
                【走出襄王府的那一刻,落日正好。「我们去看看落日罢」,于是我对阿演这样说道——忽然间已经过咗好多年,我再无睇过日落。】


                IP属地:四川8楼2023-10-20 2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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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用一如既往的沉默回答了我所有的提问,依靠宁静所带来的舒缓效力就这样慢慢的消弭于空中,余留下被激起的一层又一层隐而未发的焦作,我就像被翻来覆去的捧在火石上炙烤一样,最终,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濒临死亡的人不一定是会垂死反抗的,也会缄默的陷入美好的回忆,带着弥留时的微笑酣然入睡,那么我……此刻是什么表情,当回首望向她的时候,又是什么神色?我想,我也不必去抄别人誊写好的答案,供以度过我这短暂的一生。】
                  【她的话语忽然变得柔和,连眸光也松动了一些,出现了令人诧异但更具刻板印象里活人的面目,我回望她。】
                  好,既奉诏,岂敢不尊,明日就令定王兄一醉方休。
                  【正露出松懈笑容的片刻,廊下穿过一阵惠风,小周格格纷乱的步履声便由远及近的送来,将这一片宁静打碎,我听着那焦作的话语,重新展露出苦笑。】
                  周姐姐,真是好猛一剂虎狼药。【我由衷感慨。】
                  【没有剔除腐肉的伤痕是不会自我疗愈的,即便肌肤重新粘合,在皮囊以下看不见的地方,也会愈演愈烈,直至肉体被溃烂所洞穿。周伏山深谙此道,她大约对我与周生生数月无所作为感到痛恨,所以才亲手执刀除疮,要令她真真正正好起来。即便我想去否认,但这仍是事实,我望向她的时候,深感她果不愧为我母亲麾下的大将。】
                  【她刮骨已毕,那么亟待疗毒的南奔书怀……点了点头,着人招待她们姊妹,便迈步而出。】我去看看罢。
                  【离开花厅的时候,有一席很和暖的阳光照到了背脊,开始吐露出丝丝屡屡的暖意。】


                  IP属地:四川9楼2023-10-23 2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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